烟雨枫火

    雨青婷担心地道：“雷璟哥哥受的伤严重吗？”
    栖明摆了摆手，示意没事。雨青婷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想到远处的父亲，神色一黯，爬出大坑，奔跑了过去。
    欧阳剑秋和云珑在大坑的边缘听到栖明带着喘息的话语，心中稍安。云珑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向栖明说道：“这是我们乾元山的疗伤圣药‘大元丹’，你给他服下，不出三日，伤势可痊愈。”
    她秀手轻轻一扔，白玉小瓶巧妙的落在栖明张开的手掌中。栖明惊叹对方好灵巧的劲道，呼吸稍微好转，“谢了。”
    凌云山的周胜昌，柯淮仁，与易扬风来至大坑前。易扬风看了看坑底的栖明，下午双方还在比斗，夜间却是共同对敌，苦笑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柯淮仁看了眼后背陷在泥土里的雷璟，很是佩服他的热血侠义，是凌云山年轻一代弟子应该学习的榜样。转首对栖明微微一笑，抱拳道：“今夜多亏了二位少侠的相助，以后有事可以到凌云山找在下，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好啊，如果有需要洒家帮忙的地方只管说便是。”栖明点了点头，柯淮仁下午赠药之事雷璟有告诉他，觉得他胸怀磊落，是个侠义之人。此刻他发出邀请，更是敬佩他的为人，值得来往。
    易扬风背过身去，轻嗤一声，暗道：“凌云山哪里用得着一个和尚帮忙，真是大言不惭。”
    一旁的周胜昌听得有些尴尬，柯淮仁的实际年龄已经七十多岁。只是驻颜有术，看起来还是中年人的模样。和一个少年和尚友情来往，有失凌云山的盛名。当众不好点破，干咳一声，对欧阳剑秋抱拳道：“欧阳少侠年纪轻轻修为已然胜过我等，实乃天纵英才。乾元山不愧是我正道之首，令我等敬仰不已。《玄黄玉简》已然落入吸血老妖之手，我们需回去复命，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欧阳剑秋抱拳回了一礼，道：“周兄谬赞了，九月初三是鄙派百年一次的玄真演道盛会，届时还请周兄等凌云山豪杰前来参加。”
    “多谢相邀，如此盛会自然不会错过，告辞了。”凌云山三人分别御着一道蓝光，飞向遥远的南方天际。
    远处的雨青婷跪在雨关山的尸体前，身体起伏，抽噎着悲伤低语，“爹爹，青婷好后悔没有听你的话，如果你能活过来，青婷不会再调皮了，也不会惹你和娘亲生气了…爹爹……。”
    云珑远远的瞧见，轻叹一声，道：“师兄，雨前辈惨遭灭门，唯独剩下一个女儿，实在可怜，不如我们带她回乾元山吧？”
    欧阳剑秋深有同感，点头道：“她身世清白，自可去得。正好拜在摘星峰下，做你的小师妹。只是不知她自己是否愿意，毕竟是我们失手伤害了雨前辈。”
    “我去问问，师兄你在这里稍等我下。”云珑轻盈的走到雨青婷的身旁，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青婷，逝者已去，莫要太过伤心了。刚才我和师兄不是有意伤害雨前辈的，是吸血老妖太过狡猾，用雨前辈做了挡箭牌。我和师兄也很难过，你能理解姐姐说的吗？”
    “姐姐，不怪你们，杀人凶手是吸血老妖。我可以拜你为师吗？我想为我爹娘，还有明月山庄报仇。”雨青婷扑进云珑的怀中，想要收起伤心的泪水可却制止不住。
    她四岁开始读书习字，开悟明理。在爹娘的言传身教下，越来越懂事。如今遭逢巨变，小小的心灵埋下仇恨的种子。乾元山的威名响彻天下，她听过很多次父亲对乾元山的崇拜言语。如果想报仇，只有拜得名师，学一身超凡不俗的本领。
    “傻丫头，姐姐还不能做你的师傅，但是姐姐的师傅祁睿真人可以收你为徒，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师妹了。你愿意做我的小师妹吗？”
    “我愿意！”雨青婷紧紧的抱着温暖的云珑，道：“师姐，我想安葬了爹娘，还有明月山庄的亲人……。”
    “嗯，师姐，还有你的欧阳剑秋师兄都会帮你的。”云珑温柔的话语抚慰着雨青婷满是创伤的心灵，待她情绪平稳后，替她抱起死状痛苦，全身无血雨关山尸体，来到欧阳剑秋的面前。
    欧阳剑秋已和栖明互相报过自己和云珑的姓名，二人从大坑里抬出雷璟，放在大坑旁边的草地上。云珑对欧阳剑秋说道：“师兄，雨姑娘愿意和我们回乾元山。回山之前，我们将她的爹娘和那些无辜惨死的人都安葬了吧。”
    “理该如此，雨姑娘，我们一起去。”欧阳剑秋接过雨关山的尸体，单手法诀一引，和云珑先后祭出青光仙剑。他飞到仙剑之上，对栖明说道：“栖少侠，欢迎你们来乾元山参加玄真演道盛会。到时我请两位‘醉忘亭’饮酒赏月。”
    “好，一言为定。”欧阳剑秋的道法令他钦佩，为人也不错，栖明有心结交，面带喜色的抱了抱拳，含笑答应。
    “栖少侠，就此别过了。”云珑向他告别一声，牵着雨青婷的小手踏上青光仙剑。与身搂雨关山尸体的欧阳剑秋，缓缓升空。
    雨青婷在仙剑上，看着月光下面容普通，善良侠义的雷璟，将他深深的刻在心里。向栖明挥了挥手，依依不舍的道：“栖明哥哥，雷璟哥哥再见了……。”
    栖明也挥手道别：“再见，小姑娘，你到了乾元山可要好好修行呀！”
    两道青光在银白的月色里飞向明月山庄，渐渐的消失。
    栖明躺倒在雷璟的身边，打算休息一会再走不迟。望着天空那皎洁的明月，感慨道：“这一天真是好累啊！”
    ※※※
    雪，大雪，疯狂的飘落世间。
    雷璟再次站在了深渊之下，一侧森白的巨大石门之前。他运功抵抗着巨门四周的森森寒气，抬头凝视着巨门之上那两列雄浑苍劲的大字，终于看清了内容。左边的巨门上写着：
    “诛魔！”
    右边的巨门则是：
    “摄仙！”
    四个古老的大字气韵如山似海，散发着巨大的无形压力，朝着下方渺小的少年压来。
    雷璟看得惊心动魄，纵是胆大，仍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目光落在当中那条细微的门缝上，下方在胸前的位置，一个太极图凹陷在缝隙的中间。
    太极图内左右两边各自凸起一个石块。左边为圆形，像是圆日，右边为弯形，像是弯月。
    “日为阳，月为阴，阴阳互生，是为太极。”雷璟若有所悟，这巨大的森白石门似被太极图封印一般。看了看右手掌心的青月印记，猜测若想打开此巨门，还需另一半的力量。他好奇的伸出右手想要触摸，四周的极寒之气汹涌而至，右手手掌刹那间结冰，迅速蔓延至全身，覆盖了面容和发丝，冻成了冰雕。
    冰雕内雷璟呼吸艰难，提起所有的极寒真气仍然无法抗衡，呼吸很快的停止……。
    “啊！——”
    他惊叫一声，猛地睁眼坐起，风雪消失，巨门无影，身上的冰雕也不见了。眼前一片昏暗，定睛细瞧，看一面木板墙壁，旁边的床帷用铜勾挂起，长出一口气，“原来是一场梦！”
    雷璟缓缓回过神，对梦中的情景疑惑万分，不知那里到底什么地方。这些奇怪的梦境都是在炼化银月幽鹿的内丹之后发生的，似乎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引导着他到达那巨门之处。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打断了回忆梦境的思绪。发现身上只穿了件浅蓝的内衣坐在床上，回忆一番昏倒前发生的事情，对吸血老妖的千年口信感到很矛盾。
    辛远让他趁着百年一次的玄真演道盛会去乾元山寻找神英，可是千年前的师祖时宁却是留下了口信不让门中弟子前往。
    雷璟想不明白其中有何缘由，轻叹一声，不再浪费时间多想。转头看去，屋子里再无其他人，圆桌上的灯火已经熄灭。
    愕然片刻，不知栖明去了哪里，是不是他带自己回的客栈。身体动弹之间，没有感到一点的疼痛。那摔入大坑里的剧痛全然消失了，惊讶不已。
    雷璟摸索着穿上黑色长靴，走到圆桌前，用火折子点燃灯火。登时看到灯台之下压着一纸书信。他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着洋洋洒洒的几列字：
    “雷璟，乾元山的欧阳剑秋和云珑，给你留下了疗伤灵药大元丹。这三日以来我都喂你服下了，你的伤很快就能痊愈。
    那个小女孩雨青婷已跟着欧阳剑秋他们回乾元山了，她以后就是乾元山的弟子。我接到师门的雷音传信，有事要赶回虎涧寺。你我九月初三在乾元山相见，切勿失约。”
    “乾元山也是落脚之处，她能拜其门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栖明的相约，一时做不了决定。权且先朝着乾元山的方向而去，到时再做抉择。”
    雷璟自言自语着将书信就着灯火点燃，待焚烧干净，穿上清洗干净的蓝色衣衫，将桌上柯淮仁与云珑给的两个小瓶收入坏中，挂好腰间的葫芦和长剑，推开门扉，走了出去。
    天际现出鱼肚白，远处传来雄鸡嘹亮的叫声，凉凉的晨风吹在脸上，吹去一身的疲乏。
    雷璟张开双臂振了振精神，在雾蒙蒙的早晨穿过庭院，来到悦心居的大堂。刚进得堂内，便嗅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正在摆放桌椅的一个伙计瞧见雷璟从后方的客房庭院进来，热情的迎他坐在大堂靠窗的位置。随后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两个小菜。
    他连吃两碗，结账离开，一个人踏上漫漫江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