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枫火

    陈竞辉手里的金光镜一晃消失。飞到陆无极的身前，关心的问道：“宗主，你的伤势怎样？”
    “还好，这双手万幸没被废掉，这次多谢陈护法了。”陆无极强忍着疼痛，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收了神通，变回原来的模样，布在空中的朵朵红光血焰也随之消散。
    黑暗弥漫了整个夜空，远处的座座高楼之上，那些观望瞧热闹的人们收回了目光，意犹未尽的争论起来。有的以为赢了赌注，欣喜若狂。有的争辩着是第三人截了胡，并没有输……。
    陆无极和陈竞辉相继飞落在那堆废墟前，看着那柄插入泥土中的凡铁之剑。陆无极眼中闪烁起火光，皱眉道：“陈护法，你可知道那雷璟是何门派？”
    “据属下所知，他是枫灵派的弟子。”
    “枫灵派？就是你曾经提及的，那个一心寻找师门遗物的小门派？”陆无极十分的惊讶，当初听闻后甚为不屑，以为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小门派。
    岂料今日竟然败给这个瞧不上眼的门派弟子，心中倍感嘲讽，自嘲道：“今天这一败，倒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做人不可太骄傲自负’。”
    “胜败乃常事，宗主不必过于放在心上。”陈竞辉深深懂得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从中醒悟。
    陆无极双手止住了鲜血外流，仍然传来阵阵的剧痛，恨意渐浓，问道：“你把他吸进了金光镜，他还能逃得出吗？”
    “宗主放心，凡是进去之人从未有能逃出来的。”陈竞辉对金光镜很有信心，一百多年对敌无数，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你这金光镜是从哪里得来的？”陆无极得知雷璟无法再出来，意味着世上再无此人。浓浓的恨意逐渐散去，对金光镜生出几分好奇。
    那形状古朴的铜镜隐隐透出一股浩然正气，不像是魔教邪派，亦或是妖族的法宝灵器。不知怎会落在“一邪道人”陈竞辉的手里。
    陈竞辉本不想说，奈何陆无极目光灼灼，直透内心。他不敢不说，开口道：“在一百多年前，属下听闻太初山山火爆发。有些千年之前，下落不明的法宝随其现世。
    当时十分心动，于是就和其他人去了太初山寻找宝物。最终从无数的骸骨中找到这面金光镜，它的背面刻着十几行文字。其中几行记载着如何使用金光法咒，来吸收人类和兽类。另外几行的文字模糊难辨，不知被谁抹去了。并未有记载如何出得金光镜，也从未有人能从镜内逃脱。
    后来多方打探，才知此物原是千年前的火麟山，当年的掌门司武持有。”
    “火麟山当今的弟子若是知道你陈护法持有他们的宝贝，一定会找你拼命的。”陆无极揶揄了他一句，颇为羡慕他有这样的机缘。
    陈竞辉面无表情，道：“如今的火麟山实力平庸，属下还未当回事。他们如果敢来找麻烦，定让他们死在他们千年宝物下。”
    “你遇事稳重，出手狠辣，不愧是我倦神宗的右护法。有你在此，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天狼山治疗双手，十日之后在此碰头。左护法郑荣会协助你的，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陆无极将石头城的事情交给他，化作一道红光飞向南方的天际。
    “属下遵命！”陈竞辉目送那道红光远去，转眼看着那柄凡铁之剑，心想：“今日收了枫灵派的弟子，不知这一代的掌门是谁。倘若遇到，能不能打得过呢？”
    他怔怔的出神片刻，无法确定一旦相遇，谁胜谁败。抬头望了望无星无月的黑暗夜色，抛开未知的忧虑，叹息一声，飞向府衙的后院。
    陈竞辉却不知雷璟便是枫灵派的现任掌门，世事变幻无常，谁也无法预料。
    后方宽大的庭院里，十二血煞碑静静的立在黑暗中，一块块的向外透着一股诡异，令人不敢接近。
    陈竞辉不是平凡之人，不惧那诡异之力。走进一侧的一间宽大屋子里，点燃灯火，坐在窗口的书桌前。他双手向外翻转，形状古朴的金光镜凭空出现。将其放在书桌上的红木镜架上，照了照模糊不清的面容。神色忽然变得黯淡无光，喃喃自语道：“江白明啊江白明，当年若非败在你手，我岂会冒着凶险潜回太初山寻找宝物？为了这金光镜，我不惜杀害了本门数名弟子……。”
    府衙前院的大堂被毁，中院以及后院都还完整。陆无极的父亲是石头城的太守，对成了邪派倦神宗宗主的儿子深感畏惧，不敢对其说半个“不”字。
    府中的丫环和仆人每天都要将干净的衣裳，美味的食物，以及洗澡热水，准时的分别送到中院，和后院两间护法的房内。
    左护法郑荣今天有事外出，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怠慢不放。
    一个丫环伺候陈竞辉用过晚饭，两个仆人提来热水，伺候他洗过身子。他穿着干净的贴身衣裳，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随手挥出数道红色的光线，在屋子里布下禁制，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
    陈竞辉合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很快便呼呼的睡着了。
    ※※※
    雷璟的意识一点点的从混沌中苏醒，渐渐有了知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昏黄的天空上流动着朵朵红云。
    奇异的天空没有日月星辰，一片片的红云变幻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图画。
    有的像是千军万马的征战画面，有的像是神仙在给芸芸众生开坛讲道。……
    雷璟完全恢复了意识，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立即站起。但觉脚下不稳，身子前倾，脚步踉跄着向前两步，方才站住。回头看去，只见一堆身穿麻衣的尸体堆在那里。
    他心神颤动，这些人白天见过，正是那十二个赶车人。原以为被吸进金光镜死定了，岂料竟然还活着，只是不知身在何处。
    雷璟环顾四周，看到无数的人类尸骸，以及许多动物的骸骨纷纷半掩埋在沙土之中。连绵起伏的沙土一望无际，处处皆是尸骸。有的大如龙骨虎骸，有的小如老鼠蝎子。
    在遥远的地方，矗立着一个约有十丈之大小，通体散发着红光的龟蛇雕像。巨大的龟壳之上盘着一条粗大的飞蛇，像极了书中所讲的天之四灵之一的玄武灵兽。
    阴嗖嗖的冷风吹起地上的沙土，呼啸如鬼哭，四处飞散。
    雷璟感觉这里不是人间，像是野史之中描述的荒诞离奇的异境。他目光再次落在十二具麻衣汉子的尸体上，越来越笃定，就是在金光镜的异境里。
    他沉吟一声，只要还活着就要想法设法找到出路。他还没有寻得师门圣物，还没有重兴枫灵派，更加没有收个传承的弟子，绝不能死在这里。
    雷璟眺望片刻，只有那巨大的玄武雕像突出而特别。随即朝那遥远的地方御空飞去，或许那里有着一线生机。
    异境内的昏黄天空似乎永远不变，朵朵红云缓缓飘动变幻着。
    他飞了好久，终于来到玄武巨像的五丈之外。本想再近一丈，以便查看的真切。突感一股巨大的力量弹来，他毫无防备，被巨力弹飞好远，落在一副龙骨头颅之上。
    他全身的气息立时紊乱如麻，呼吸艰难。心神剧烈的晃动起来，眼前的景象变得十分模糊，几度要昏厥过去。
    “这是凶煞之力！”雷璟极为震惊，并未察觉玄武巨像上的红光有异。此刻还未接近，便被无形的凶煞之力弹开十丈的距离，那近处的血煞之力恐怕会更强。
    他盘膝坐在龙骨头颅上，调息片刻，气息恢复了顺畅，元神也稳定了下来。沉吟一声，再次御空飞起，不再近前，转而飞上高空，围绕着玄武巨像仔细的观察。
    很快发现玄武巨像的上方，那鲜艳的红光里，有一根难光芒混为一体的巨大长枪。斜刺进飞蛇与玄龟的身体中，将二者钉在沙土中。
    红光巨枪的模样和陆无极折扇法宝变化出来的一模一样，玄武巨像通体的红光像是一朵缓缓燃烧的巨大火焰。
    “如果陆无极施展的血芒震仙焰有如此威力，谁还能是他的敌手？”雷璟连连咋舌，倦神宗的三大绝技之一在这里总算是名副其实。
    他飞至玄武巨像的后方，只见飞蛇与玄龟的两条巨尾缠绕处，有一个硕大的石洞。石洞之上有块宽大的石匾，内里写着三个弯曲如蝌蚪般的古拙大字。
    雷璟感受着刚才被弹飞的危险距离，一点点的靠近。在快接近危险时，定睛细瞧。他平日里不爱钻研古籍，所识的古字有限。石匾内的三个古拙大字不是很复杂，幸好都认识。
    他一字一字的看去，随之缓缓念了出来：“金光洞！”
    雷璟看的太过入神，一不小心碰触到危险的凶煞之力。砰的一声，强悍的凶煞之力将他再次弹飞，掉落在十数丈外的沙土地上。
    他的气息更加紊乱，心神险些离体而出。阵阵晕眩感瞬间涌来，再也坚持不住。面前一黑，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