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头城。
作为吐谷浑大宁王慕容顺的主城,这里住着隶属于他的子民,数量约莫三万人左右。如同中原王朝的格局一样,达官显贵居住在曼头城中,平民百姓聚集在城外的部落,构成二元社会结构。
不同的是,在这里有严苛的奴隶制度,每一名贵族旗下的奴隶生死可由贵族自己决定,大宁王无权插手。这种制度,属于残留的奴隶制度,出现在一个半吊子封建王国也不奇怪。
自罗士信率领兵马进驻曼头城后,慕容顺的权力得到极大的扩增,目前已经完全掌控曼头城。麾下的贵族奴隶主们,全都效命慕容顺。
当然,他们更尊重且畏惧的,则是罗士信。
而慕容顺的心腹,孙波小王的孙波属地,目前也纳入曼头城的势力范围。
整个吐谷浑东部大片面积,都掌控在慕容顺手中。正因如此,达延芒结波当初才会想尽办法要消灭慕容顺。
只可惜,他失败了。
经过罗士信介绍,李靖大抵明白目前慕容顺的情况,手中兵马在两万上下,粮草可用一年半,曼头城内也被控制的相当严密。这份消息,让李靖很高兴。
有一个能让人放心的城池,这样才能更从容的主动出击。
两个时辰后,李靖和罗士信返回曼头城,受到慕容顺热烈欢迎接待。
双方用过膳食,便聚在府内会议堂。
与会人员仅四人,李靖、罗士信、慕容顺、以及孙波小王。此番李靖悄无声息摸进吐谷浑,估计伏允还不知道,未免消息泄露,必要的保密措施不能少。
“大宁王阁下不用担心我朝皇帝陛下的决心,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在我抵达曼头的此刻,徐世绩将军也早已经率领四万大军自我朝鄯州出发,一路沿湟水向西挺进。若我猜测的没错,此刻他们已至牛心堆。
而扁都口有我朝李大亮将军的两万兵马,若大慈王与慕容孝隽的兵马驻扎在蒙谷,那么此刻他们已经首尾难顾,离败不远。”
李靖给慕容顺介绍着情况。
“这是真的?”慕容顺一脸的惊喜之色。自大召王和海珠王率兵堵他以来,对于外面的消息,他已经失去很久。如果李靖说的是真的话,那么他们岂不是要赢了。
“自然是真的。”李靖肯定道。
孙波小王道:“如此甚好,若能击败大慈王和慕容孝隽,那么我们胜利有望。”
闻言,李靖又抛出一个消息。
“在西域,我朝苏烈将军已经率领兵马抵达鄯善,达延芒结波已经被困,他不可能及时回来救援伏俟城。”
慕容顺震惊了,他刚刚心里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他们达延芒结波的事情,没想到他们已经考虑到了,而且还拖住了?
如果达延芒结波在西域不能回来,大慈王又被唐军所打败,那么伏俟城唾手可得!
“哎呀,贵方真是考虑周到,令我等汗颜。”慕容顺笑着恭维。
李靖抚须道:“我们也不能让他们专美于前。”
“李将军的意思是?”
李靖淡淡道:“我听说大召王和海珠王兵马在大非川早已驻扎却并未有所行动,对吗?”
“的确如此。”慕容顺道:“早在两个月前,他们就率兵驻扎在大非川,但却始终没有进攻,在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很好解释。”李靖道:“若我猜测的没错,他们是在观望。”
“观望?”
“嗯。”李靖信心十足道:“谁赢他们帮谁。”
有唐商存在,他们的消息非常灵通,大召王和海珠王什么情况更是了如指掌。虽然他们不能直接劝此二人归顺,可他们摇摆不定的心思却是可以拿捏。
“李将军的意思是?”慕容顺有些把握不住李靖跳脱的思维。
李靖指着舆图道:“吾等兵马欲攻伏俟城,大非川两大名王部始终在侧翼,为极大的不安稳因素。如欲无后顾之忧进军,则必要拿下此二人。”
“可是李将军,他们兵马虽少,但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何况大非川土地广袤,我们未必能直接找到他们驻兵地点。”慕容顺迟疑的说。
“没错。”李靖道:“所以,我们需要收服他们。”
“收服?”孙波小王瞪大眼睛,“这可能吗?”
慕容顺思忖着刚刚李靖的话,猜测道:“李将军的意思是,如果贵方能在蒙谷击败大慈王,那么我们就可以顺势劝降大召王和海珠王二人,对吗?”
“完全正确。”李靖赞许道:“你说的没错。”
大非川在曼头西南方,并非阻隔在曼头城和伏俟城的道路上,但若是不解决这俩人,一旦他们进军伏俟,这俩人在后面偷袭,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顺听完话后,陷入沉思。
他个人觉得李靖讲得很对,不论是苏烈在西域鄯善牵制达延芒结波,还是蒙谷那边两路唐军夹击,都有很大的胜利希望。甚至于,李靖对大召王和海珠王的分析,他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这俩人当初还和自己私下买卖粮食。
可问题是,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唐军于蒙谷击败吐谷浑大军之上。
否则,劝降大召王和海珠王都是空话。
便在此时,一名亲卫急忙赶来,经过通传,拜见慕容顺。
“唐军在蒙谷击败大慈王,八万大军十不存一,大慈王被俘,数十位名王战死,唯有慕容孝隽逃回伏俟城。”
“啊?”孙波小王惊的说不出话。
慕容顺压下心中震撼,挥手遣退那亲卫,而后对着李靖说道:“李将军吩咐吧。”
蒙谷吐谷浑兵马既败,失去险隘,唐军可长驱直入伏俟城,这时候已经不需多想便能做出决定。
李靖心里暗暗给徐世绩点个赞,当即道:“你立即派人联系大召王和海珠王,劝降他们。”
“是!”
慕容顺和孙波小王离去。
一直没说话的罗士信开口道:“卫公,我不太明白,既然徐将军已经击败吐谷浑主力,我们何须在此浪费时间劝降大召王和海珠王二人呢。为何,不轻装简从,直袭伏俟?”
李靖轻声道:“眼下,朝廷三路大军,两处为明,一处为暗。苏烈将军为诱饵,达延芒结波一旦得知吐谷浑主力被打败,必然放弃鄯善回援,届时苏烈将军只能坐视达延芒结波回军。
其二,徐世绩和李大亮会合,我们主力已现,伏允为求活命,必然会派出全部军队阻拦他们向伏俟城推进,接下来的路,他们并不好走。
最后,我们在暗处,是为三路大军中的奇招,同时也是杀招。我们一旦现身,必须要打下伏俟城。否则,异土作战,时日越久于我们而言越发不利。
你要知道,吐谷浑人对我们可不太友好,在这里待的越久,后勤辎重难以运抵,粮道更是漫长,再加上气候水土,有太多的不利。
最为关键的是,皇帝陛下要的不是征服吐谷浑,而是彻底灭亡吐谷浑。如此一来,我们便要竭尽全力,消灭他们有生力量,捣毁他们社稷宗庙,彻底覆亡他们的文明。”
闻言,罗士信若有所思,言道:“所以,我们要拉拢大召王和海珠王,一举攻下伏俟城。”
“没错。”李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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