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心立刻想到了一个词:心理暗示。
当一个意念被反复提及的时候,这个意念就会根深蒂固地留存下来,人们就会按照这个意念去做事。
但这个心理暗示是谁给孔羽前辈下的呢?
“前辈,听你之前所言,你对无尽门颇有微词,为何又会将据点设在无尽门旁边?”
孔羽看向宗媛,并没多做解释,他本来就是个散修,对于无尽门的所有印象都与玄灯有关。
玄灯为人正直,心怀万民,孔羽便觉得无尽门是道义至上的正道大派;玄灯蒙冤,无尽门没有帮他正名而是将他除名,他便觉得无尽门是冷心冷肠一群人。
“我一心想要完全玄灯遗愿,便开始探寻这炼人之术,偶然间与曾有德相遇,一拍即合,便开始了合作。”
虽然言心和宗媛心中都早有猜测是曾有德在其中作乱,但听到他的名字从孔羽口中吐出,仍是一阵心悸。
宗媛有些不明白:“曾有德为何能与你合作?你们共同所求是什么?”
孔羽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抓人去时被曾有德发现,当他认出自己时,便立刻转变了态度。
“他当时跟我说,他想到玄灯也是心中不忍,觉得是这天下亏欠了玄灯。”
“我当时正为失去挚友悲痛不已,闻言便将他引为知己。”
“我从他言谈之间感受到他是极为厌恶凡人的,认为他们弱小又无法自立,浪费了这天地资源。”
“我当时也因玄灯的事对无尽城的凡人极为痛恨,与他一拍即合,一起谋划起炼人的事。”
说到这里孔羽停了下来,他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睁大着眼睛却言心说:“对,就是他,一直跟我说若是人人都成了修仙者,玄灯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就能实现了。”
言心暗自点头:“前辈,他不过是利用你的急切心情去实现他自己的想法罢了。”
“你看看玄灯师叔的游记,回想你们曾经的交谈,玄灯师叔是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只有修仙者吗?”
孔羽陷入了沉默之中,与玄灯相处时的愉悦,一起畅谈天下时的痛快再次涌出了他的心头。
他伸手温柔地抚过卷册,想到玄灯做的那些笔记,惊觉自己这些年竟如一个黑暗的梦境,自己被困其中,大错特错。
自己多年所求非但不是玄灯所愿,甚至还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他一心守护的万民这些年不知被自己残害了多少?
“我错了!”孔羽长叹一声,“这些年来,我一直醉心于炼人之术,做了许多错事,也不知道死后见了玄灯,他是否会怪我?”
言心见他迅速地萎靡下去,竟像是没了求生之意,心中慌乱不已。
“前辈,你也是受了蒙蔽,而且现在也还不晚。”
言心想到黑衣人越来越猖獗,曾有德行事也越来越诡异,心中急得不行。
“前辈,你和曾有德是否有什么大计划?”
“大计划?”
孔羽的神色已经有些不清醒,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前辈?前辈?”
宗媛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她看来孔羽的样子很能感同身受,因为她也是一个被曾有德蒙骗的人。
“言心,让他缓一缓吧,我们明天再来和他谈其他的事。”
二人离开之时,孔羽仍保持着呆坐在椅子上的姿态,他双目低垂看着桌上的茶盏,如同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雕塑。
玄灯的音容笑貌在他的眼前掠过,他生动的表情、说过的言语、和自己一起做过的事情全都从记忆中调动了出来。
“玄灯,你为何离开无尽门后不来找我?”
答案孔羽很清楚,以玄灯的个性,定是不愿让自己的朋友受到牵连,被推上风口浪尖的。
“可是,我不是普通的朋友,我愿意陪着你一起去面对那种种风雨,你为何要不辞而别呢?”
“玄灯……”
孔羽就这么一直发着呆,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繁华的无尽城里,一个负手而立的欣长身影正站在茶馆门前等人。
孔羽一见这个身影就笑了起来,加快了脚步。
“玄灯,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今日的弟子任务很早就结束了,所以就先过来等你。”
二人相携往茶馆里走去,说着近日见闻,言谈间不时会传出高高低低的笑声。
“最近一段时间你可有空?我的修炼已经告一段落,想外出游玩一番。”
孔羽未加思索就答应了:“我本来就是一介散修,随时都有空。”
玄灯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与孔羽兴致勃勃地聊起了想要去的地方,规划着路线。
“去云城看看可好?听说那里有很多新奇之物,离云山也近,还能去看看山上的动物。”
孔羽见他兴致颇高,提议道:“那要不要顺道去无忧城,听说那里风物人情与我们这里大不相同。”
“都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增长见闻也是修行嘛。”
“你能有多少时间?”
这个问题一出,玄灯的脸就微微有些发皱:“门中事多,估计也没多少时日能随心玩耍。”
孔羽见他有些惆怅了,忙转移了话题:“就我们两人吗?可还有别人?”
玄灯有些腼腆地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说:“我想叫上师姐,就是不知她是否有空?你与她不熟,是否介意?”
孔羽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少男怀春,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心上人。
孔羽自然是不介意的,只是说:“你先去问问,如果时间对得上,我们就一起同行。”
“好。”
梦境就结束在玄灯的笑脸上,孔羽从睡梦中醒来,神思清明了很多。
回忆起那次出游,最终仍是只有玄灯和自己两个人。
宗媛不知何故拒绝了玄灯的邀请,玄灯最开始的那两天还有些失落,直到路过一座小城时才来了些兴致。
二人一路赏景听故事,惩强除恶,关系越发亲近起来。
只是他们才到云城住了一晚,玄灯就被无尽门召了回去,终究没能去到云山,就连云城也没能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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