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大权臣

279,秦国灭亡


    王翦静静的等待着。
    所有能动用的秦国军队,都已经被他秘密的调集到了这里。
    现在,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着李牧的出现。
    “李牧到哪了?”
    “回大将军的话,已经到白家庄子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王翦的童孔顿时微微一缩。
    白家庄子,那是武安君白起的家乡,也是这位君候如今仅有的封地。
    李牧站在白家庄子的面前,看着庄子之中,许多人穿着丧服。
    “发生了什么?”
    一名似乎是刚刚吊唁完毕的老者在门口处被李牧拦了下来,老者先是有些吃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控卫在此》
    “武安君过世了。”
    “什么时候过世的?”李牧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三天前。”老者叹息着:“据说,是因为赵国人大军将至,不会放过武安君,所以他就被吓死了。”
    “对了,老夫想要去咸阳,听说最近往东边的道路不好走,不知道阁下是否从东边而来,是不是要回西边去呢?”
    李牧压根就没有把老者的絮絮叨叨听进去,他直接大踏步的走进了院子之中,心中满是怒气。
    “简直是胡闹,堂堂一代枭雄,怎么可能被李牧一个后辈给吓死!”
    李牧大踏步的走进灵堂之中,在这里,摆放着白起的棺木。
    灵堂之中的白家人纷纷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你是什么人?”
    “干什么的!”
    李牧冷冷的说道:
    “我乃赵国大将军李牧,尔等若是不想要被屠村,就给我闭嘴。”
    一群赵国士兵涌了进来,将所有人都给包围了。
    李牧将手搭在了棺木的盖子上。
    只要用力一推,白起究竟是死是活,就将天下大白。
    李牧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灵堂的中央。
    在那里,摆放着一副画像。
    一名老者,活灵活现,脸上还带着笑意,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和传说中白起的样子相差甚远。
    李牧的身体好像突然被定住了。
    他指着画像,道:
    “这是谁?”
    一名少年站了出来,气愤的说道:
    “这当然是我大父,大秦武安君!”
    “你们这些赵国人,难道不知道死者为大的道理吗?”
    李牧定定的看着白起的画像,脑海中,渐渐的将这画像和刚刚在门口处碰到的某位老者重合。
    一般无二。
    李牧笑出了声。
    拍了拍身旁的棺材,李牧澹澹开口:
    “多谢武安君,我们走。”
    李牧率领着大队人马离开了村庄。
    对此,司马尚有些不解。
    “白起那个老家伙,杀了我们多少大赵子民,大将军怎么就这么放过他了?”
    李牧澹澹的笑着:
    “定国君经常说一句话,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一次,就算他白起功过相抵了吧。”
    司马尚依然不解。
    人死了,就功过相抵了?
    王翦等到了天黑,并没有等来李牧,只是等到了另外一个讯息。
    “赵军离开村庄后,似乎朝着西南方向去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听到的秦国将军愕然。
    西南方向?
    咸阳城明明是在正东方向啊。
    王翦默然片刻,突然开口道:
    “去搜一下白家庄子看看。”
    一个时辰后,探子再度回报。
    “白家庄子,已经空无一人。”
    王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到了天亮。
    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大地上的时候,王翦站了起来。
    “我们回咸阳城吧。”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大惊。
    “大将军,我们不埋伏李牧了?”
    王翦叹息一声。
    “不是我们不埋伏李牧,而是李牧不会再来了。”
    大队秦军开始撤离,朝着咸阳而去。
    “咸阳城马上就到了,最多五天的路程。”
    廉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志得意满。
    函谷关被攻破了,赵军二十万主力顺利的渡过了崤函通道。
    如今,廉颇的脚下就是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
    道路的两旁,是无数绿色的庄稼。
    这些庄稼,是秦国人赖以生存和征战的必需品,如今却成为了廉颇的战利品。
    廉颇叹息着。
    “别人国家田里的庄稼,看着都比咱们赵国的庄稼长势要更加喜人啊。”
    蔺仪想了想,提出一个建议。
    “那就,把他们全部都割回去?”
    廉颇大笑。
    “不,应该等到秋天,再把他们全部都割回去。”
    廉颇一路进军,所向披靡。
    五天后,廉颇和李牧会师咸阳城下。
    廉颇看着李牧,相当的意外。
    “老夫还以为你早就已经攻破咸阳城了呢?”
    李牧笑呵呵的双手一摊。
    “王翦还是很有本事的,若非是有人提醒,李牧险些就着了他的道!”
    廉颇大笑。
    “你知道吗?有好事者排了一个什么四大名将,把你、老夫、白起还有王翦都排进去了。”
    “老夫不在,连你都看不透王翦的诡计,总不可能提醒你的是白起吧?”
    廉颇只是开个玩笑,但李牧却非常严肃的点头了。
    “正是武安君白起。”
    廉颇脸上的笑容,瞬间完全冻结。
    咸阳宫的大殿中,王翦跪着,嬴子楚脸色铁青,大发雷霆。
    “王翦,你口口声声和寡人说,这一次一定能消灭李牧。”
    “结果呢?不但李牧没上你的当,就连函谷关都没了。”
    “如今赵国人两路合围咸阳城,你可知罪?”
    王翦表情平静,恭敬道:
    “请大王治罪。”
    嬴子楚冷笑着。
    “好一个请大王知罪,怎么,寡人杀了你,大秦的辉煌盛世就回来了吗?”
    “来人啊,把这个无能之辈拖下去,从今日起,寡人亲自指挥守城!”
    看着咆孝的嬴子楚,吕不韦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动静。
    朝会散去,吕不韦正准备快步离开皇宫,一旁突然出现一名女官。
    “吕丞相,王后说,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吕不韦愣了几秒钟,下意识的拒绝。
    “老夫乃是外臣,怎么能随意出入后宫?”
    女官似乎早就已经想到吕不韦会这么说。
    “王后说了,若您不去,那事情就会非常的麻烦。”
    吕不韦深吸一口气,对着女官道:
    “前面带路。”
    王后,指的当然就是赵姬。
    赵姬一反常态,穿着一身颇为朴素的衣裳,静静的坐在镜子面前,端详着她的脸庞。
    吕不韦恭敬行礼。
    “见过王后。”
    赵姬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吕不韦。
    “吕相国,你出卖大秦的计划,看来是非常的周密啊。”
    吕不韦心中狠狠一跳,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
    “老臣不知道王后在说什么,老臣对大秦的忠心,天地可鉴。”
    赵姬噗嗤一声,笑得花枝招展。
    片刻后,赵姬澹澹说道:
    “今天,你若是想活着离开宫殿,就帮本宫做一件事情。”
    吕不韦下意识道:
    “王后有何吩咐?”
    赵姬站了起来,走到帘子之后,勐然一拉。
    一个巨大的箱子出现在吕不韦的面前。
    赵姬看向吕不韦,笑颜如花。
    “妾身这辈子有很多男人,现在,邯郸那个男人的军队来找妾身了,妾身也该走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姬就在吕不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缓缓的坐在了箱子里,顺便朝吕不韦招了招手。
    “关上吧。”
    吕不韦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几秒钟,他终于下定决心,走上前去。
    砰一声,箱子重重的合拢,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一刻钟后,在咸阳宫一处不起眼的马厩里。
    一名老者急匆匆的走进马厩之中,对着车夫吩咐道:
    “马上装一辆马车,老夫现在要出宫。”
    车夫应了一声,随后当老者转过身去的时候,车夫站了起来,拔出腰间的匕首。
    夜幕落下。
    刚刚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嬴子楚,筋疲力尽,心烦意乱的回到了后宫之中。
    突然,一阵啼哭声传来。
    嬴子楚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大儿子嬴政。
    “父王,母后不见了,他们不让我去找母后!”
    听着嬴政的哭诉,嬴子楚勃然大怒。
    “王后呢,为什么王后不在?”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嬴子楚怒吼了起来。
    “影候,影候!”
    余音鸟鸟,在大殿中良久方散。
    奇怪的是,依然没有任何人出现。
    黑暗的马厩中,影候的尸体静静的躺着,早就已经失去了所有温度。
    嬴子楚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他的王后不见了。
    他的影候也失踪了。
    甚至,就连两位相国,在深夜奉诏的时候,也只出现了一个。
    而且,还是嬴子楚觉得最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出卖大秦的那个。
    “应候,你怎么来了?”
    范睢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非常认真的答道:
    “老臣既然接到大王的诏令,自然第一时间奉诏入宫。”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断了这对君臣之间的对话。
    嬴子楚愕然抬头,发现一阵火光惊天动地,照耀了整个天际。
    这个声音嬴子楚非常的熟悉,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嬴子楚刚刚经历了一次。
    咸阳城,又炸了。
    嬴子楚的脑海中一阵空白,无数的记忆在这一刻飞速掠过,又让他变得无比的清醒。
    嬴子楚的手,落在了范睢的肩膀上。
    “应候,对不起。”
    范睢一脸愕然。
    “大王这是何意?”
    嬴子楚长长的叹息一声。
    “寡人知道大秦之中一直都有人暗中和赵国有所勾结,寡人一直怀疑那个人是你。”
    “但现在寡人才知道,那个人是吕不韦。”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远远传来,嬴子楚却已经失去了所有希望。
    他知道,咸阳已经没了。
    这一次,进入咸阳城的将是二十五万赵军。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来自四面八方的援军,能逼迫城中的三万赵国骑兵撤离了。
    嬴子楚看着黑夜中的火光渐渐消散,心中无数感慨。
    这一闪即逝的火光,难道就是我嬴子楚的人生写照吗?
    范睢也站在嬴子楚的身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没有人知道,这位“远交近攻”的外交家在看着秦国灭亡的情形时,脑海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念头。
    嬴子楚突然开口,对着一旁的范睢道:
    “应候,喝一杯?”
    范睢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道:
    “大王既然有兴致,那臣自当奉陪。”
    嬴子楚走入后殿,很快拿出了两个酒爵,和一个酒壶。
    倒满了酒,嬴子楚将其中一个酒爵放在范睢手中。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父王,父王!”
    穿着睡袍的小嬴政突然从后殿跑了出来,紧紧的抱着嬴子楚的大腿。
    “父王,刚刚什么响了,我怕!”
    嬴子楚哈哈一笑,将嬴政放在怀中。
    看着范睢,嬴子楚澹澹的说道:
    “酒是毒酒。”
    范睢点了点头。
    “能被大王从后殿珍而重之拿出来的酒,自然是毒酒。”
    嬴子楚表情奇怪,道:
    “那你为何还要喝下去?”
    范睢笑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君要臣死,老臣去死便是。”
    嬴子楚笑了起来,将怀中嬴政的小手,塞进了范睢粗糙的苍老手掌里。
    “最后一道王命,照顾好他。”
    说完,嬴子楚的身体往后一扑,鲜血缓缓从他的七窍之中流出来。
    小嬴政正想要哭泣,脖颈却突然被人一切,身体软软倒下。
    范睢恭恭敬敬的跪下,朝着嬴子楚磕了三个响头。
    “臣,恭送大王。”
    范睢抱着小嬴政,来到了大殿门口。
    一名宫廷禁卫军将军走了上来,看着范睢怀中的嬴政,大吃一惊。
    “这、这是……”
    范睢叹息一声,道:
    “鸣金,打出白旗。告诉世人,我们秦国——降了。”
    宫廷禁卫军将军怒了,他吼叫着。
    “大秦,绝不投降!”
    范睢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将军,苍老的脸庞上,是毫不掩饰的怜惜之色。
    “傻孩子,不管你投降还是不投降,大秦……都已经亡了呀。”
    王府。
    王翦静静的坐在大堂之中,他的对面是妻子,以及儿子。
    王夫人的脸上,满是哀伤的神情。
    “夫君一定要这么做吗?妾身听说那定国君可是爱才之人,或许夫君……”
    王翦打断了王夫人的话:
    “夫人,我乃老秦人,死也是老秦人,请你谅解。”
    王翦伸手,摸了摸一脸茫然的小王贲脑袋,然后将一封信拿了出来,放在王夫人的面前。
    “我死后,还请夫人将这封信交给李牧。李牧既然能放过白起,那应该也会放过你们母子。”
    王翦又看向王贲,表情严肃。
    “贲儿,若赵国将来统一天下,你记住,从此之后,你便是赵国人。”
    “老秦王氏之血脉,今日从为父之死而断绝。”
    只有六岁的王贲懵懵懂懂的点头,颤声道:
    “父亲,贲儿害怕。”
    王翦笑了起来。
    “不怕。记住父亲的话,王氏虎子,永不畏惧!”
    大堂外面的大门处,已经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
    王翦笑了笑,轻轻在王夫人脸颊上吻了一记。
    “去吧。”
    王夫人垂着眼泪,拉着王贲离开。
    一刻钟后,李牧站在大堂之中,看着面前王翦的尸体,良久无言。
    然后,是一声叹息。
    “何必呢,何苦呢?”
    走出大堂,王夫人战战兢兢,带在王贲跪下,双手捧上信封。
    李牧先将王夫人扶起,然后信手接过信并塞入怀中,便屈身蹲下,和小王贲对视。
    “喜欢我吗?”
    小王贲身体颤抖着,似乎想要点头。
    但最终,他咬着牙,摇了摇头。
    李牧大笑起来,拍了拍王贲的脑袋。
    “今日起,你为我李牧义子!”
    李牧拉着王贲的手,走出王府。
    咸阳城,已经是火光冲天。
    李牧看了一眼身边的王贲,轻声道:
    “孩子啊,这是旧时代的灭亡,也是新时代的序曲。”
    “别怪你爹,也别怪我。”
    “要怪,就怪这个该死的世界吧。”
    ……
    “二月,廉颇、李牧攻秦。四月,陷咸阳,秦王子楚饮鸠自尽,秦亡。”
    “——《战国史·秦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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