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女人

第29章


母亲甚至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一个劲的向女儿道歉,希望女儿能在家和他们一起住。 
  林森知道林男搬出去住时林男已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了,她没有劝她,她知道劝也没用,就像她自己一样宁可一个人孤伶伶的住在学校里也不愿回家住,不是她们不爱家,在她们心里爱家和住在家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搬出去住后林男很少回家,偶尔周末回一趟家也只是礼节性的看一眼老爸老妈后又急匆匆地往她自己的宿舍里跑了,莫非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女儿大了做父母的只能往这方面想,有男朋友是好事,为什么这样瞒着家里人?母亲悄悄问林森,向林森唠唠,林森不置可否的笑笑,母亲在她的一对女儿都回到身边后女人的唠叨病也犯了。 
  半年后林男向家人宣布了另一个消息她考上了北京某大学的研究生,她要回北京读研究生。全家人都愣愣地盯她看,她笑着从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给他们看,捧着她的录取通知书他们意识到林男真的不简单。 
  她紧紧地抱住林男说,你好样的,林男。 
  那一天她想了许多,她想也许她并不了解比她小三岁的林男,林男的选择使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又这想起了阿城的《棋王》王一生说过的“人还要有点儿东西,才叫活着。” 
  她的生活中缺少了什么东西?那一个晚上,林男已把所有的东西又搬回了家里,她准备回北京读书,心情是少有的兴奋。 
  那一晚,她们两姐妹挤在一张床上说了很多话,大多是北京的事,直到后来林男不知何时睡着了,她还是没有一点儿睡意,睁大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四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她独自一个人送林男回北京,站在月台上,她的心一阵迷惘,林男仿佛也心事重重的样子,两姐妹各怀心思的等候列车的到来。 
  林男要上车了,林森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舍不得地对她说,林男,以后多保重! 
  她再也说不下去,抬起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睛渐渐地湿润了。 
  林男突然抱住她啜泣着叫她“姐”,再也没有说话,只有她轻轻颤拌着的身体倚靠在林森的怀里。 
  第一次听林男叫她做姐,她的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她意识到这一声“姐”的重。 
  林男走了,继续她的读书生涯,她再也没有回过南宁。 
  双亲似乎老了许多,母亲也快到离休的年龄,心情越来越糟糕。有时她甚至想就在南宁好好工作,结婚生子孝顺老人,可她发现这离她想象的生活相差太远,她怕自己无法承受这份重。 
  林男考上研究生的那个冬天她也辞职了,和她一起辞职的还有白玉兰,她一直以为是她辞职的原因才引起白玉兰也辞职,所以每次面对和她一起来深后生活不尽人意的白玉兰她都觉得有一份内疚,白玉兰不会知道她因为她的缘故而自责。 
  林森的辞职在林家又引起了一场大风波,林父林母什么也想不到林森竟没和她们打声招呼就自作主张的辞职,说要下广东深圳打工,一个女孩子做父母的多少都放心不下,打工?你以为是去捡金银财宝呀? 
  林森辞职的当天,林青天就知道了,他在家里冲林森发了火。 
  林森没有作任何的解释,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为了钱,她只想去深圳看一看是不是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早就听说深圳是一个小香港,那里的经济发展很快,不是流行这么一句话吗?“东西南北风,发财到广东”,而被称为经济特区的深圳是不是真的像人们传说中的一样?
她的一个同学对她说深圳适合各种人才,那里不需要任何的过往,不需要你的历史是不是清白,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强奸抢劫的犯罪份子,只要你是一个具有创造性的人,具有开拓精神的人才那里便是你生存发展之地。就冲着这,她无论无何都要去看一看。 
  白玉兰并没有想到要去深圳,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是万变,白玉兰命运的改变似乎命中早已注定了。 
  热恋中的女孩往往在受到伤害后会做出傻事,没想到辞职的她在林森辞职的当天她也交上了辞职书,就像做梦一样。 
  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学校里的一名男教师的他竟对此事不闻不问,真应了那句爱最深伤得也最深,情人最容易变成仇人,即使她没有做错什么。 
  她痛苦的躺在床上,爱和恨是没有时间没有界限的,她无法相信那个整天说爱她,一天一封情书的男人,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竟可以这样对她,什么爱情天长地久全是他妈的骗人的话,他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一如既往的爱她,她以为他可以不在乎,可她错了,男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这一切能怪她吗?十五年前她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呀,不是她不懂,她也反抗过,可她一个小女孩能挡得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力量吗?那个可恶的村长,她怎能想到他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人呢?她为了向村长借五块钱给生病的母亲买药,在村长家无人的茅草屋里,村长把她霸占了,她有苦说不出呀! 
  她以为时间可以冲刷来自心灵的疼痛,她以为只要走出大山她就可以逃避,男友的反目为仇让她的心灵永远处于一种可怕的震撼之中,那个同样卑鄙的小人,明明要抛弃她了还要强暴她,口里吐着要她赔偿精神损失,到底谁是真正的受害者? 
  她终于知道了这便是她的过去,是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档案,没有装在档案袋里的档案可以使一个本也可以得到幸福的女人变的得不幸。 
  再也没有更让白玉兰抬不起头来的了,以前的男朋友在抛弃她后公然在同事们面前说她的过去。目的仅仅是为了表明不是他不要她,而是她太脏。 
  没有什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如此绝望伤心了,没有什么使她感到如此受到侮辱了,她感到人们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不说,连上课学生都可以公然的侮辱她,校长竟在教师会议上说有的年轻教师生活不检点,影响很坏之类的话,不点名不点姓,但谁都知道说的是她。 
  她被激怒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那一天她也离开了那所曾记载过她的欢乐,也曾让她感到耻辱的学校,那是她读书工作的母校啊! 
                  
  林森在离开南宁时才对南宁生出感情来,母亲一个人来送她上车,母亲的白发在冷风中飞舞起来。这个一生为教育事业默默作奉献的女人,她曾为她的大女儿能继承她的事业而感到欣慰过,想当初知道女儿也要做老师,她是多么激动彻夜未眠的和她长谈了一个晚上啊! 
  站在母亲面前她有点儿内疚,有种负罪感,你就不能安分工作,好好过日子吗?为何偏要选择流浪这一条路?那是一条怎样的路啊? 
  车离开了南宁慢慢的启动了,南宁渐渐的被落在后头,她的泪水流了出来,母亲还站在路边看她越来越小的身影。 
  “你们是迷惘的一代人!”她迷上了海明威,他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第十二章 
                  
  世界上最恐怖的是什么?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说又是什么? 
  学物理学的林男总爱在电话里和林森谈这些问题,几乎每一次她都无法回答,就像这么一个简单的,也是她自己的问题她也不会回答。不是问题本身的缘故,而是她真的不知道现实中她几乎每天都改变的问题她又如何去回答。 
  在北京的林男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多的和林森联系说说话,毕竟只有她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姐妹,只有她们两个才是吃同一个母亲的奶水长大,姐妹情深啊,那是别的东西无法代替的亲情。 
  林男的话总是一针见血的刺到她心灵的痛处,每次都让她汗颜,而她似乎也需要这种被林男无情揭露抨击的痛快感。 
  北京和深圳是两座不同的城市,在她心中,北京是成熟理智而又略带着一点点儿傲气的,而深圳呢?深圳多多少少是一个年轻人的智慧、狂野和冲动。 
  她对深圳说不上爱也说不上讨厌,深圳只是她当年不知该去何方才跑来的避风港,一躲就是几年,如今她已是这座流动人口最多的城市里的老姑娘了。在这座城市里,她从来不敢流眼泪,生活不允许她在这里流泪,这是她的城市吗?她早已拥有了这座城市的绿卡,但她还只是一个漂泊者,她的身份还是一个漂泊的人。故土是漂泊者的回忆,在她心里却是没有故乡的,所谓的故乡是生她的北京还是童年乡下的故乡?如果是那么对于故乡她还能说了解吗?故乡有她的亲人吗? 
  她曾经以为单身女人最害怕失业,失业则意味着生活无着落,无依无靠的哪天饿死街头也无人知晓。她和白玉兰初来深时因为找工作曾四处碰避,在最初的一个月里,她几乎花光了带来的钱还是一点儿媚目都没有,后来才降低一点儿要求进了李家义的公司做他的秘书,先站住脚跟再作进一步打算。白玉兰也是一个月后才到一个港资公司做文员的,那段找工作的日子里她们两个人天天跑人才市场和到单位去面试,她想再找不到工作她会发疯的。 
  认识毕扬之前她生命里的爱情已死去,那时的她是单身俱乐部里的佼佼者,当然也不会想到没有爱情怎么活之类幼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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