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领域

那天，被拘禁在白漆别墅的陈时守和若寒，发现看守他们的纯忽然不见了，抱着纵使不可能还是姑且一试的心情，竟然无人阻挡他们离开屋子，之后躲躲闪闪地回到他的宿舍，与恶梦他们重会，后者见虽然迟了点还是带回若寒，纷纷表示恭贺。
    在场之中唯独缺少了蓝，陈时守问起他去处时，他们回答蓝出去了，而若寒见到房间中等着他们的是三个小孩子和一只灰猫，她也未如想象中紧张，陈时守不打算告诉他这些小孩真实身份和匪夷所思的力量。
    从之前发生的事看来，仅有蓝曾和若寒打过照面，而现下他不在，众人便在房间里等着，除了恶梦外的国度居民皆不怕无聊，而蓝又是他们行动指标，演变成陈时守将他在和若寒见面前如何认识蓝及这段二十一号领域历程，对着若寒一五一十描述。
    细雨霎霎，天色转暗时，那些国度居民往门口看去，不久即响起了敲门声。
    「老师回来了，麻烦死神先生开门。」恶梦到哪都能弄到零食，正慵懒地斜躺着。
    陈时守依言前去，果然看见蓝倦怠地走了进来，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蓝忽然身子一软向前倒去，众人连忙靠上前，由离他最近的陈时守接住。
    陈时守总算发觉怪异之处，他总是拿在手上的月亮不见了。
    那是蓝重要的随身物，他回来时却未带着，陈时守来不及细想，国度居民们已经一窝蜂涌上检视着蓝的情况。
    「没事……放开我。」蓝虚弱地应声，视线掠过陈时守与若寒，淡得说不出何种意味，往床边摇晃着前进，太阳扶着他躺下，蓝随即闭上眼睛。
    「他还好吧？」若寒也担心小男孩，她虽不曾看过蓝在现实中的样子，但他竟专程来找她，这种难以相信会发生的行为，若寒如今也不得不信了。
    因为那眼神，以及这里的所有人，都用熟识表情面对自己，难道他们真的不是自己虚幻的想象吗？
    「一点都不好。」恶梦不假思索扔掉手中零食，跪在床边凑近着蓝观察，转过来对众人凝重道。
    「笨蛋……笨蛋老师啦！他怎么可以把我难得看上的实境拿去送人！」
    恶梦用手捶着棉被低声说。
    「恶梦特使，蓝还是那么做了吗？」太阳忧伤地询问。
    「做得这么明显，可恶，我生气了！老师，你要送不如送给我啊！别睡给我解释清楚！」
    小海和赛巴斯丁分别捉住恶梦手臂和咬住他裤脚硬是拖开人，免得他影响蓝休息，恶梦一边挣扎，浏海散乱着遮住了眼睛。
    「等等，到底蓝怎么了，他的月亮去哪？」这些国度居民出现这么大的反应，陈时守也慌了手脚。
    令人不安的数小时过去后，原本陷入沉睡的蓝才慢慢苏醒，然而他的脸色并未比回来时好上多少，模样像是冰雪塑造般脆弱。
    他一张开眼睑，好几张脸孔担心地悬在上方，蓝转头避开表情显得不悦。
    「蓝，发生什么事？你的月亮呢？」陈时守连忙追问，他却紧抿着嘴唇，貌似拒绝回答。
    「烦死了。」
    「老师，你拿去交换，换这两个人类。」小海冷不防出声，手指紧紧陷入恶梦的衣服，再一把甩开他，往蓝的方向扑去。
    小海的话在屋内造成一阵骚动，特别是事件中心的陈时守和若寒更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们能从那间屋子中出来，是因为蓝和领域的某人或全体达成协议？
    影像闪过若寒脑中，陈时守说的月亮，在那日愈见蓝而遭他拦阻时，自己也曾不由自主地留意他手上的月亮。
    为何如此在意？若寒说不出理由，但她就是在意这点。
    「你要离开我们吗？」小海将脸颊紧紧靠着蓝，彷佛要将他吞噬地依赖着。
    「太阳，蓝的月亮不在，他会变得如何？」陈时守可不能容忍这种事，靠同伴的牺牲自己才得救，他半点努力也没付出。
    「就算是门扉，人类也只能活那些年，你们还想给我找多少麻烦？」蓝叹息着靠着床头微张眼睛。
    「死神先生，那月亮是蓝的灵魂碎片，几乎占走了全部的那个，蓝实境的缩影。」太阳看起来似乎有点难过，仍然回答陈时守的问题。
    「不只是「钥匙」而已，而是更纯粹的……现在他只剩下「意识」，蓝在当现实人类时的记忆，他不能回去了。」
    「这种事，是「我们」的决定，没必要管太多。」蓝开口说。
    「也就是蓝只剩下一片灵魂碎片。」陈时守喃喃自语道。
    「不是一片两片的问题！」恶梦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尖叫。
    「那是弹珠和希望之钻的差别啊！要找到持有灵魂碎片的实境主人，而且还是结构特殊又合我口味的类型，那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放水流！」
    「恶梦，你讨打吗？」现在这个他是弹珠？蓝考虑将最后一点力气作最经济的利用。
    「灵魂碎片一但离开主人，落到他者手上，那个实境就不会再有变化了，直到原拥有者拿回自己的灵魂碎片，也不是所有碎片都能让实境辨识，何况蓝现在只剩下现象界的意识，对实境的他帮不上忙。」太阳专对陈时守和若寒解释得更明白。
    「简单的结论是，蓝回不去他的海洋了，就算用我们的力量，缺少他的灵魂碎片也办不到，他只能在终末实境里徘徊，等待碎片回来，在那之前，实境等于是握在别人手上不受自己控制，这种情况可能是永远的。」
    「终末实境中有许多以掠夺别人碎片为乐的妖魔，别的国度居民也有受害者，这种事还真不少见。」赛巴斯丁插话说。
    听了他们的话，陈时守摇晃着蓝急道：
    「你快点去换回来啊！干嘛拿这种重要的宝贝去换！」
    「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我也不支持你这么做！」若寒扬声表示立场。
    「艾曼□□想留下我，倘若无处可去，他的实境倒是和二十一号领域一模一样，而等我死后，人类灵魂部分也想网罗进二十一号领域，换句话说，他相当积极地邀请我成为同伴，各种意义上。」
    蓝露出勉强神色，还是解释道。
    「不过，我也不是非去他的实境不可，就算无法回去，这点也不用你们操心。让我的意识回到现实过原本的生活吧！「我们」决定好了，问答无用。」前后说话时，眸色明显换了一轮。
    「那么身为那个实境主人的你就没有灵魂碎片了，如果不接受艾曼□□的世界和他的道具，会毁灭吧？变成浆糊也没关系？你到底在想什么！」陈时守还记得默先生的话，灵魂是这样，那实境里的人物，应该也可能适用这道理？
    「「林竞蓝」不等于「蓝」，因为这个面具的缘故，我和我的表象有了接近，但最终仍是要分开，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我不明白，也许是我在想象本质而已……」
    蓝的话愈加破碎，最后含混地无法辨识。
    「但我知道，这样做没错。在那里，变成任何型态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要创造，才让那个世界诞生，它的持续或毁灭和我没有关系……」
    蓝就这样再度失去了意识。
    「现在是老师在维持蓝的部份，只要将意识面具还给老师，蓝就会开始崩溃，不还给他，老师的身体就会死掉。」恶梦张着大眼睛，看着陈时守和若寒。
    「一直到现在，跟我们来二十一号领域的不是老师的灵魂，灵魂拿出来人就失去生命，若寒姊姊体验过了，这里不是现象界，无法用灵魂出窍搞定。可是，因为有那个月亮，才存在能跟我们出来玩的蓝，他是我一开始在实境里遇到的对象，我选择的门扉。」
    恶梦抬头挺胸大声地直述着。
    「蓝消失的话，虽然老师还在，但就不一样了，太阳殿下、小海、赛巴斯丁，我们总是用不同的层次同时认识老师，不能舍弃任何一方。我没想到实境里的蓝也会做出这种决定，他应该是没有感情的，是我疏忽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该捡眼球回家！」
    没有惋惜的感情，恶梦就是算错了这点。
    「恶梦特使，你别太自责了，人类的事，我们也才刚刚学习没多久呀！」太阳理解地拍拍他。
    「讨厌！为何要这么莫名奇妙！」恶梦揉着头发，看起来快抓狂了。
    「这样下去老师真的会完蛋。人家不想要这样啦！」
    他忽然垂下手恢复冷静。
    「太阳殿下，影儿，你们也不希望这件坏事继续发生对吗？」
    恶梦环顾着周遭，所有人皆因他异常有魄力的表态而静默不语。
    「恶梦特使，你要处理吗？」太阳抱着猫躺在沙发上，微弯起嘴角。
    小海则是不想离开蓝，仍握着他的手。
    「啊，是的。」
    「你们……」若寒看着这些小孩子，外貌谈吐虽然奇怪，但那种执着令人动容。
    「现在时刻不太适合，等到天亮。」
    「我和若寒要怎么瓣？离开二十一号领域吗？」陈时守沉重地提问，他能感觉这段冒险到了尾声，他的领域生活也是。
    「如果你们想离开，哪里我都可以送你们去。」恶梦挥挥手，不似一开始活跃，貌似已对他们的事失去兴趣。
    望着床上的蓝，无人有心思再开启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