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第一章

    “好啦好啦，别磨了！”
    徐正华抬头看一眼砚台，紧急叫停，“已经用不了了！”
    “哦！”
    夏晶晶这才收手，但依然饶有兴致地凑在书桌前，看徐正华练大字。
    时间已经进入三月中旬了，今天是3月15日，周二。
    3月5日的金椰奖，徐正华是第二天就飞回帝都，为自己的新店3月7日开业剪彩，并且在当天又飞回去，开始参加琼州岛那边一系列的大型演出，七天干了七场大的，还两次飞到附近的邮轮上，再加上在当地接了几单酒吧的小活儿，一口气拿了小五百万回来。
    然后，他算是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对你爱不完》火到如火如荼，该做的宣传已经做完，静等它继续霸榜就行了，《无地自容》的宣发还没开始，对他来说，这是专辑宣发中难得的空档期。
    放手让管玉兰带着袁维去跑宣传，他自己则回到帝都，开始老老实实的上课、学习、练琴，陪夏晶晶。
    嗯，还有就是要练字。
    年后徐正华特意抽了个时间，又去拜访了许志虎老爷子，当时是带了裁缝去的，给老爷子，和老爷子的两位夫人，都量了量尺寸，要送老爷子一套自己设计的正华装，送两位夫人一人两身旗袍——送礼加拍马屁顺手全办了。
    老爷子这种级别的人物，如果不是正好他教了自己一个学期的课，又正好还算挺欣赏自己的，按常理，想拜访人家拉拉关系，都是找不到门的。
    燃文
    既然年前老爷子都说了，让去他家里，那当然不能错过。
    不但要去，还要勤去。
    结果老爷子就真的给了几本字帖，说都是他年轻时候临过的帖，还让夫人打开他的库房，把他早年买来存放多年的好纸，给了一刀，叮嘱徐正华要抽时间好好练字，每周至少要临两三次大字，每个月可以拿临得最好的过去，给他看看。
    这当然是老爷子的关怀和提携，但老实讲，真练起来，还是比较熬人。
    搁在上辈子那会儿，小四十岁了，性格是真的开始沉淀下来了，开始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喝茶、看书、长考，说不定还能行。
    但现在……徐正华不得不承认的是，气血改变人。
    二十岁的身体，又自小习武打磨，一夜三四次不叫事儿的水平，真的是叫一个血气方刚。于是不知不觉的，甚至连思路都会变得激进起来。
    整个人都特别燥。
    火力十足，时刻需要宣泄的那种。
    让他看书、看杂志、长考、喝茶，都没问题，但是让他每天拿出一个小时来，认认真真的练几笔字，那是真的挺煎熬的。
    但是，依然要练。
    正好借以磨砺心性。
    然而，比练字更磨砺心性的，是身边还有个小妖精围着你打转。
    昨天下午的练字，就半途而废了。
    今天不能再半途而废了啊！
    于是徐正华被迫暂停，抬头看她，“要不，咱俩一块儿写？”
    “好啊！”
    没想到她马上就同意了，从客厅搬了把椅子进来，很是像模像样的，也拿了杆笔，铺好纸压好了，开始临帖。
    还别说，几个字一过，徐正华赫然发现，她的字居然挺漂亮的。
    托许志虎老爷子的福，大明王朝这边的学生，从小就有毛笔字的课程，所以一路从小写到大，虽然不考分，但练字的基本功，几乎人人都有。
    但写那么好就比较少见。
    这是第一次见到她写字，徐正华有些惊讶，“行啊你这……漂亮！”
    夏晶晶笑着扭头，脸上有些小得意，“我妈跟我说，人一辈子最难得的，就是身上有一种静气，静极生慧，所以从我很小她就要求我每天加练一个小时的毛笔字，她说写的难看也不怕，只要练就行。目的是让自己静下来。”
    徐正华有些愣怔，呆在那里忘了下笔，继续听她讲自己那位至今还未曾谋面的丈母娘，“她还告诉我，人活一生，没几个人能去办那些大事，那种大事，都是老天爷精挑细选出来，让极少数的几个天才去办的。有时候连天才都轮不到去办，生不逢时嘛！像咱们这些普通人，根本就不用考虑那个，就考虑做好小事就行了。那怎么才能把一件件小事做好呢？我妈说，认真。”
    “所以呢，我从小就被要求做什么都必须认真，哪怕做不好。”
    “写字也一样，我妈从来都不嫌我写的字不好看，她就只问我，认真写了吗？我只要说认真写了，她就表扬我。结果我的字反倒是越写越好了。”
    真是个好妈妈呀！
    这会儿再看夏晶晶，饶是徐正华前后两辈子见惯了各种美色，也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她这个身高175的大美妞所吸引到自己的，就并不只是身材啊、颜值啊，这些东西，还有一种难得的娟娟而秀的气质。
    这方面，她是的确跟大师姐有点像。
    嗯，外在漂亮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内秀。
    盯着她看了片刻，徐正华再次低头练字，但开始顺嘴闲聊，“对了，一直都特别忙，一直想问一直老忘了问，你真的很想开小卖部吗？”
    “嗯，喜欢呀！从小就喜欢。”
    “就为了吃一口进价的冰激凌？”
    “哈哈哈！是！”
    忍不住了，凑过去亲一口。
    真可爱。
    “那我给你开个超市吧。”
    “啊？好啊！”她一脸惊喜，“正好我最近太闲了！但超市太大啦，我照顾不过来的，就开个小卖部就行了。”
    但徐正华摇头，“开个超市吧，就在咱家附近，你自己找地方，自己调查市场。预算给你……300万！”
    “哇！”
    她愣住了，有点慌，赶紧摆手，“不要不要！那么多钱，我会都给你赔掉的！你出去跑演出那么累，好不容易赚来的，咱们要攒着。”
    徐正华失笑，但很快又说：“我就一个要求，你觉得能做到，我就给你开。”
    她的兴致一下子更是上来了，“嗯？什么要求？”
    “别赚钱！”
    “不赚钱？”
    徐正华点头，“对呀！你想吃没被赚过钱的冰淇淋，大家都想啊！但是不可能每个人都跑去开个小卖部吧？所以喽，咱开超市，就一个，不赚钱！”
    “那……”
    她显然是有点懵。
    徐正华谆谆善诱，“你可以招人帮你干，仔细帮你把超市的运营成本给算出来，然后呢，根据营业额啊利润率啊什么的，做到精准定价，把什么房租啊水电啊损耗啊人工啊之类的，这些成本都去掉之后，保持1%到3%的利润就可以了！超过3%了，就马上降价，把利润率降下去！你想，这是不是就算不赚钱了？”
    “这……”
    夏晶晶估计是没听说过这样做生意的，没反应过来。
    她憨憨笨笨的样子，更可爱了。
    徐正华正想说话，桌子上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来，于是他放下毛笔，没忍住，又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好好想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想想该怎么干吧！”然后才拿起电话，接通，“喂，姐，庭审结束了？”
    “嗯。”
    电话那头，谢淑仪应该是还在法院里，能听到周围嘈杂的脚步声，和她自己那很有韵律的高跟鞋的嘎达声，“庭外调解没达成。他们想只赔100万，那肯定不可能，但他们又申请了延期审理，法庭又同意了。”
    今天是委托收购海龙制衣那个案子正式开庭的日子。
    谢淑仪是代表正华投资去的，当然，律师全程代理，她去了是坐在旁听席。
    这个案子其实案情极其简单，证据链又极其的完备，讲道理，之前正华投资申请快审程序，就应该是给同意的才对，但是却被驳回了。
    那就只好走正常的诉讼程序。
    结果之前开庭，被对方的律师申请延期审理，居然又被当庭批准了。
    这一次，法庭倒是组织了一次调解，结果……
    “呵，一百万……哈哈，打发小孩呢？”
    谢淑仪叹口气，脚步声停下，“这个案子看来只能是慢慢磨了，君子制衣在咱们省这边干了那么多年，两三辈子人了，关系网肯定非同一般。豁出去律师费，慢慢跟他们磨吧！你也别惦记这个事儿了，我会跟着的，你说呢？”
    “成！”
    有她跟着，徐正华当然一万个放心。
    再说了，总共三百万的赔偿金额而已，加上大概率能争取到的利息，总数也就那么点儿，在已经下决心要盘活现在的正华制衣之后，坦白讲，这件事徐正华本来就已经不太在意了——把官司继续打下去，更多的其实是想争口气。
    “嗯，那就这样。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再开车赶回去，天都黑了，正好回家陪陪我妈，你有什么要我办的事儿没有？”
    “呃……”
    徐正华回头看了一眼，悄悄地带上房门。
    夏晶晶来帝都两三个月了，之前谢淑敏不忙的时候，她俩小姐妹几乎是每周都见面，谢淑仪也见过她好几次了，所以徐正华从一开始就没瞒，跟谁都明牌，但是呢，有些事情，就还是稍微遮掩一点的比较好。
    他穿过客厅，快步走进洗手间，“姐，这几天也好，还是之前我去给咱家的店开业剪彩，我感觉淑敏怎么有点儿……是不是我忘了什么事儿了？惹她不高兴了？要有的话，你提醒提醒我？”
    谢淑仪愣了一下，低笑一声，“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让我猜的话……”停顿片刻，她说：“我们俩那房子早就住进去了，你是不是……”
    徐正华忽然回过神来。
    懂了。
    哎呀呀，谢淑敏就是这一点不好，从小就喜欢玩你猜猜猜这一套。
    说好了是给她俩买的房子嘛，等她来了帝都之后，装修啊什么的，又都是人家从头到尾的盯着，现在早都拾掇好了，人也住进去了，但是自从买房子那一次之后，自己至今都还没去过呢！
    生气了。
    关键是最近自己的确忙啊！
    春节后从家里出来，就开始了又一轮的宣传之旅，中间偶尔回来一趟，待个半天一晚的，也往往是惦记着跑来夏晶晶这边睡……倒不是不馋两个师姐，主要是她俩住一块儿啊，反倒根本无从下手。
    反倒是夏晶晶这边，压根儿不用操心什么，回来直接哈皮，搂着大美妞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元气满满，继续奔赴前程！
    但是……小师姐跟夏晶晶很熟的。
    大美妞说话做事又特别的实在、不撒谎……
    所以准确来说，小师姐的确就是吃醋了。
    “你们住进去了？”
    徐正华马上装糊涂，还夸张地拍了拍额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上次我在……在榕城的时候，你来电话说的，对不对？”
    得到电话对面肯定的答复，他一副懊恼的口气，“真是的……怪我怪我！最近太忙了，把这事儿彻底忘干净了！对了，住的舒服不？”
    “舒服呀！房子那么大，当然舒服！就是每天二嫂开车过去接我上下班或者出门，路有点远，我又不好让她晚上在这边睡。她应该挺辛苦。”
    嗯，听懂了。
    所以其实不止是小师姐在吃醋，在表达不满。
    其实大师姐也有点意见了。
    徐正华眼前一亮，“嗳，姐，这两天淑敏在魔都，估计还得过两天，等那边的店开业了站稳了，她才会回来！要不……嘿嘿，你晚上别留在泉城了，赶回来，晚上咱俩一块儿吃个饭……”
    徐正华敢确定，她听懂了。
    呼吸明显微微停顿了一下，她却是一副故作云淡风轻的口吻：“也行。”
    挂了电话，美滋滋。
    仔细盘算下，唔，最近几天其实有点频密。
    大美妞太馋人了。
    每天搂着睡，实在是扛不住。
    但这次从琼州回来之后，每天早起的晨跑、晨练，已经恢复了。
    一点都不虚。
    绝对三次郎起步！
    “宝贝儿，有个事儿，我待会儿就得出门，晚上不能在家睡了。”
    这边要跟夏晶晶提前打好招呼，夏晶晶从来都不会对他说个“不”字，更何况她这会儿正沉浸在“超市不赚钱”这件事情里，但是还没等卢立果开车赶过来，徐正华却又忽然接到了谢淑仪打来的电话。
    “什么？又想收购了？”
    徐正华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不由冷笑，“他们在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