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船无人撑船竟然也能自己动,当真神奇。”
李勋手里紧紧握着一个青绿色的小瓷瓶,这是他在食盒里发现的,刚刚问过久姑娘了,这药对治疗娘子的腰伤十分有效,这蓬莱岛岛主可真是个心地良善之人呐!
苏玖坐在小船上,视线一直盯着蓬莱岛的方向,闻言回神附和了句:“是啊。”
李勋宝贝看了眼瓷瓶,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这才看向苏玖,“久姑娘可是心里有事?”
好像从上船之后,苏玖的眉毛就一直皱着,看向蓬莱岛的视线中也充满了不舍。
虽然他也挺不舍的。
“没事。”
苏玖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瞥了眼抱着一把匕首当老婆的周全,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海面十分平静,浪花轻轻拍打着船身,船上只有他们三人,没有船夫导向,只是随着海浪游动,虽然四周还是雾蒙蒙的一片,但从穿过缝隙的阳光来看,外面应该是个艳阳天。
一行三人,周全得了把匕首,李勋得到了药,苏玖摊开手掌,在她手心,蜷缩着一团黑灰色的雾气,这团雾气只有苏玖自己能看见,这是在拥抱时,趁着杭景逸没发现,藏在袖中的。
在上船时还活蹦乱跳兴奋的很,可随着船离蓬莱岛越来越远,这雾气像是被人抽去了生机与活力,变的安静乖巧了许多。
苏玖有些担心,这灰气是不是离开了蓬莱,就不能生存了?
就在苏玖愣神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的周全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你们快看!这海滩何时聚过如此多的人?”
苏玖和李勋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见原本荒凉无人的海滩此时挤满了人,只不过那些人列队有素,手持佩刀,看身形就知道是一队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而在队列的正前方,十六人抬着一鎏金金龙腾飞的轿撵,轿撵之上坐着穿着玄袍之人,由于雾气太大,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北、北北炎帝!!!”
周全手一哆嗦,差点把匕首给拔出来。
李勋脸色凝重,要知道,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蓬莱又事关长生,试问哪个帝王会不心动?
早就听闻,北炎帝对蓬莱之事颇为关注,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海滩上见到,可见蓬莱岛岛主在这附近留下的阵法已经被破解,那下一步……怕不是就要打探蓬莱岛具体的位置了?
蓬莱大会举行至今已经五年,算作每年招收五人,顶多二十五人,加上在蓬莱岛上死亡的以及回来后遭人暗算离世的,怕是只有十几人,而且一些都是原本在江湖上有名有姓之人,从蓬莱回来之后也都通通隐居了起来,就是怕被扯进更大的纷争。
李勋一脸凝重,喃喃道:“怕是来者不善呐!”
“久姑娘,若是等下北炎帝发难,李某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你安全,若是李某不幸身亡,还烦请久姑娘把这药送到李某家中。”
李勋把药瓶塞进苏玖手中,郑重道。
苏玖没接,收回视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不用了,这应该不关你们的事,等下下船后你们自行离去,想来这侍卫定不会阻拦你们。”
李勋不解。
“不是,久姑娘,你说这话就好像北炎帝是特意来寻你似的,你说不会拦就不会拦啊!”周全在蓬莱岛实在是被弄怕了,也只敢阴阳怪气几句,他可没忘,苏玖还在他的金疮药中下了毒呢。
苏玖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周全就立马老实地闭上了嘴。
“久姑娘……你自己要当心呐!”李勋虽然疑惑,却没有多问,他相信苏玖这么说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更何况久姑娘说的事,几乎每一件都成真了,李勋自然信她。
苏玖点头应了声。
随着小船离海岸越来越近,沙滩上人的面容越发清晰了起来。
十年过去,少年俨然已经长成大人模样,面若玉冠,面无表情的时候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和压迫,那双漂亮的狐狸眸微眯起,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绪,苏玖只能隐约从那熟悉的轮廓中看出些许当年少年的模样。
轿撵旁边站着一托着拂尘的小太监,再也不是周公公,而是个从未见过面的太监。
夜哥哥穿着一身盔甲,抱剑站在不远处。
陌生、又熟悉。
[叮!苏立洵黑化值-50,现黑化值:49。]
[叮!苏立洵黑化值+50,现黑化值:99。]
……
脑海中,提醒声反复横跳,彰显着冰冷面容帝王下不太平静的心情。
小船被海浪推到了岸上,船身一阵,让三人的身体都下意识前倾。
还不等船靠稳,周全扫视了一眼周围,甚至压根不敢抬头看轿撵之上的人,抱着匕首匆忙跳下船,拔腿就跑。
李勋眉头紧皱,见那些侍卫当真没有动静,心下暗道一声果然,与此同时,下意识看向苏玖,就见苏玖只是看着轿撵上之人,像是在发呆,不敢多问,只是按照先前说好的匆匆下船,只不过却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不远处观察着,想着万一如果苏玖真有难,他就算帮不上太多忙,但拖延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风裹挟着海的咸湿味,海浪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船身。
年轻的帝王凝视着船上的少女,发出一声轻叹,抬步走下轿撵。
一步、两步……
很快,就来到小船边,对上那双呆呆的杏眸,知晓她又在瞎想,当真是一点都没变。
苏立洵伸出手,语气充满宠溺,“玖儿,不记得五哥哥了吗?”
与此同时。
[叮!苏立洵黑化值-50,现黑化值:49。]
黑化值落到了临界点。
【玖儿!】苏玖发呆太久,以至于六六都不得不出声提醒。
【嗯?】
苏玖回神,对上苏立洵那双漂亮的狐狸眸,当看清他眸底里的宠溺和纵容时,只觉得眼眶一涩,眼尾立马红了起来,伸出手,像是蜗牛的触角似的,试探性地搭上那双手。
苏立洵手轻轻一用力,就把女孩拉了起来,牵着她走下船。
不认识苏玖的侍卫们见此,眼中充满了震惊!
要知道,他们陛下虽说性子并不暴虐,但杀伐果断,毫不手软,登帝以来,并未娶妻生子,面对众大臣的上书更是理都不理,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子这般好过。
很难想象,陛下竟然还有如此这般温柔似水的模样。
李勋躲在暗处,见此场景,心中震惊不已,但也放下心来,久姑娘无事,他也能安心回家救治娘子了。
不远处,轿撵旁,苏容安站在夜的身旁,见苏立洵牵着苏玖的手往这边过来,不满地撇了撇嘴,要不是他发现了玖儿的易容快马告诉了皇兄,他又怎么会来的这么快,早知道就晚些告诉他了,那么现在能牵玖儿手的,就是他自己了。
视线再拉开些,直壁拐角处,青年一身青衫,手握一柄折扇,视线一直盯着被苏立洵牵住的少女,不自觉地捏紧了扇柄。
“主子,您这身子刚好,海边潮气太重,您还是要注意些。”听雷在一旁规劝道,与此同时,终于明白了那日主子为何会激动,原来,久姑娘就是苏玖,就是九公主!
当年,主子假死,恰逢九公主行宫走水,九公主一人闯入火中,后被大殿下救出,再之后是陷入昏迷后被带走,这一走,就是十年。
苏宏宣仿若未闻,只是依旧望着少女,没有说话。
年轻帝王的掌心很热,力道有些大,有些紧,像是生怕下一秒女孩就会消失不见。
两人走到轿撵面前站定。
苏立洵转过身,不等苏玖反应过来,扯住少女的胳膊,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玖儿。”
苏玖愣了愣,不知为何,刚刚一直憋着没有流出来的泪水,却在听到苏立洵这般唤她名时突然决堤,反手紧紧抱住苏立洵的腰身,轻轻啜泣了起来。
苏立洵眸光震颤,下巴抵在少女肩膀,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
“五哥哥,很想玖儿。”
那天知晓行宫走水后,苏立洵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了行宫,而那时恰逢苏云卿赶回宫给玖儿庆生,这才能在第一时间把苏玖救出火场。
随后,他守在榻边几日,就连苏容安也在半夜悄悄来看过,都没能将玖儿救醒。
无名入宫,他并不知晓,那日他只不过是连日守着苏玖身子太过疲乏,就回自己宫里休息了一会。
等他醒来,就听闻无名已经将苏玖带走,去了哪里,他并不知晓。
这场离别太过突兀,以至于苏立洵这么多年无法忘怀,甚至常常在深夜自我责备,如果当年他没有回宫休息,他是不是能再见一面玖儿,如果当时他在场,定然能留下印记,探查出玖儿的位置,即便不去打扰,每每在山下看看也挺好,再不济,派守卫在那里守着,等玖儿下山,他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可是,都没有。
无名来的突然,离去的突然。
没有人知道他把苏玖带去了哪里,也许那个大国师知道,可苏立洵无法牵制他,让他告诉自己真相。
甚至,这十年来,不止他一人有这样的猜想,是不是玖儿根本就没活下来呢?一直没有醒来,无名只不过是在说大话罢了。
苏玖离开的那几年,苏立洵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想的抓心挠肺,寝食难安。
他甚至开始怨怪起父皇,为何当初他就那般轻易地让无名把苏玖带走?
这才有了后面的储位之争,和这么多年来的杀伐征战,因为他发现,只有让自己忙一点,那后悔的愧疚感就会少许多。
至此,直到这第十年,他收到暗卫传来的密报,知晓玖儿还活着,他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巨大的惊喜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再然后,他又怕这消息是假,密报是假,毕竟苏容安经常不太靠谱。
快马加鞭四日,这才匆匆赶到净法寺。
至于这阵法,他派人研究蓬莱岛早有多年,虽说还没摸清楚岛的具体位置,但这阵法,还是简单的。
苏玖哭了一会,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五哥哥怀中哭了这么久,当下觉得甚是丢人。
从苏立洵的怀中退出,苏玖抬手擦了擦眼泪,对上苏立洵似乎也快要落下泪来的眼睛,忍不住轻笑出声,抬手替他抹了一下眼角,小声咕哝,“五哥哥都已经是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还学小孩子哭鼻子呢?”
苏立洵从未这般喜形于色过,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可五哥哥永远都是玖儿的五哥哥。”
他看出了苏玖的陌生和疏离,也看出了刚刚在船上时,苏玖的抗拒和不安。
“五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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