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满院,薛江蓠天还没亮便醒了过来。彼时还能看到外面漱漱下雪,那盏烛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床榻上起来,没有吵醒躺在身边的阿渊。
今日就是继位仪式,天亮之后侍女们就该进来了。
所以她早早收拾好自己。
换上了南羌国主最为尊贵的华服。
数不清的珍珠镶嵌在头冠之上,对于从未有过海的南羌来说,珍珠是极为珍贵的,只有大宫内的人才能拥有。
这套华服是乌古特意差人送过来的,再三交代一定要穿上。
薛江蓠看着镜子前与曾经截然不同的自己,生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那一刻她好像又有重生的感觉。
或许是所处的境遇不同,但想到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定了定神,一丝不苟地将长发梳成高髻。
没过一会,铜镜里忽然出现了阿渊的脸。
他双手从身后搂住薛江蓠,温热的唇瓣擦过她的下颌,眼神尽是温柔与留恋。
耳根处传来他沉润的嗓音。
“我该离开了,记住,亥时我在护城河的东门等你,时间到了你却不来,我就进来找你。”
薛江蓠连忙用食指堵住他的嘴:“别把自己置于危险中!亥时我可能准时到不了,万一半路出了点岔子可能会耽搁,亥时过后的一炷香时间,我一定来。”
两人约定好,依依不舍地轻吻了一下。
继位仪式过后,当天她就能把华胥一族的驱逐令解除,晚上再让达丽帮自己掩护出去,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无愧于心,谁都对得起。
至于后面他们南羌内部的斗争,那就看乌古的能力如何。
看着阿渊从窗户离开,她有些担忧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能平安走吧?会不会守卫很森严,挡住你去路?实在不行,我看还是……”
“区区一个华胥府,还挡不住我。”
他给了薛江蓠一个安定的眼神,叫她放下心后便转身消失在沉沉雪夜中。
她盯着阿渊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随着天渐渐亮起,薛江蓠也收拾好了自己。
她将最后一件火红狼裘披在身上,白色的绒毛领厚厚的抵挡外界的风雪。
厢房一开,风雪吹来,顿时让她意识清明不少。
侍女端着一盆热水,见他已经全部都收拾好了,惊讶不已地匆忙跑到跟前:“慕神!你已经好了吗?发髻……发髻也梳好了?”
她们还等着过来帮慕神梳发。
薛江蓠轻嗯一声,招呼他们将热水放进去:“没什么要准备的,你们去屋里热乎热乎。”
“慕神,外面风雪过重,您身子还……”
“无碍,我在这里醒醒神。”
这位侍女是乌古亲自挑选的人,之前那两名已经被他处理了。
站在这满是白雪的院子里,薛江蓠突然看入了神。
今日一过,往后就不再回来了,像这般大雪纷飞的奇景,固然是见不到。
就当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走了一遭。
此刻,大宫里。
漫天的红色帷幕高高悬挂,与这遍地白雪,交相辉映,强烈对比。
今日的继位仪式,国师们极为看重,宗国师更是拖着年迈的身子,亲自把关,亲自指定未来国主的侍从与婢女。
他们站成好几排,一大早便在宫殿外恭候着。
随着大雪越来越小,天也越来越亮,南羌内部的族长显贵们,陆陆续续地进了大宫。
大宫外守卫森严,无数巡逻的士兵将宫墙围的满满当当。
不少人以为赤城王被迫下台,今日脸色肯定不好看,但没想到,他乘坐步辇车进了大宫,脸色好不豁达。
他捋着那点发白的胡须,一路心情甚好的与人打了招呼。
辇车在大宫的大院内停下,看着眼前九十九级阶梯,赤城王大裘一挥,带着一股王者之气跨步踏向宫殿。
旁人一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赤城王的继位仪式呢!
纷纷暗自嘀咕起来。
“赤城王怎么心情还这么好?王位都被下了,不合情理。”
“那天慕神出现的时候,他脸色极为不好,怎的现在突然转性了?”
“我看你们都误会了大王,他格局广大,就算慕神继位,也是因为南羌国法,他自然是毫无异议的。继位仪式是我们整个南羌最重要的事,理应是普天同庆。”
“我看未必,这里头没准还有其他的事呢!”
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起来,但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赤城王心情这么好的原因。
那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随着大殿里的人越聚越多,国师们也陆续到场了,众人为了今天的继位仪式而相谈甚欢。
可随着时间过去,他们一直没有等到要来的人。
眼看着吉时都要过了,太阳都升到头顶,大雪也停下,还是没有慕神和华胥一族的身影。
这不禁让旁人都疑惑起来,纷纷在下面窃窃私语道。
“慕神人呢?怎么现在还没来?”
“难道她不知道今天的仪式有多重要吗?”
“乌古也不知道去了哪,口口声声说要解除华胥一族的驱逐令,如今连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莫不是真如大王当初所言,慕神是假的?”
“此话可不能乱讲?!慕神的身份是由国师们验证过的,不会出错。”
即便如此,谁也不知道他们迟迟未出现的原因。
赤城王早就料到了这事,破天荒地耐着性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斜斜地倚靠在椅子上,像看笑话一般看着群臣。
还不忘出面做了一个好。
“诸位不必着急,慕神一个女儿家,既然要精心装扮,未来是国主的人,咱们当然要耐着性子等等她。”
殊不知这话引起旁人不满。
“就说女人事多,咱们那国法也该改一改的,不管是哪个国家朝代,国主之位历来都是传男不传女,偏偏咱们南羌不同,只认那一条血脉,如此真是大有不妥!”
此人正是与赤城王成为兄弟的达拉大将军,心直口快,说的令人纷纷汗颜。
他出了个头,又有好几个人接踵而至地表达他们不满。
“我看也是,这吉时都要过了,还没有来!简直不把继位仪式当成重事。”
“宗国师,您看是否要派人去华胥府上催一催,看看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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