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捕神大人

第八十章 黑潮


    起风了!
    平京的风向,一夜之间大变。
    在陆长歌被抓的当天,武考初试第一榜下被抓的事迹便传开了。
    原先,陆长歌寒门的身份,是最好引发议论的爆点。大夏科举多少年来,前十的席位都被世家豪族包办。
    好不容易眼看将要出一位寒门状元,临门一脚前又被朝廷莫名抓了去,连犯案的详情也不细说。
    这些原本都能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也是人们为陆长歌鸣不平的依仗。
    可在有心人的压制下,平京城中一直无人提起这些疑点。
    余庆之本打算联合武院同窗,以及那日为陆长歌庆贺的平民百姓,一起去大理寺外鸣冤击鼓。
    谁料仅仅过了一晚,平京城内对此事的口风就彻底变了。
    黑潮袭来!
    城中大大小小的茶馆、酒楼、驿站,乃至人流流通处,皆是关于此事的议论,且风向相当统一。
    “听说了吗?科举初试第一的陆长歌,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把人家全家上下三口诛尽!”
    这段话几乎成了这些地方闲聊的开场白。
    为取信于民,有关陆长歌五花八门的故事都疯传出来。
    有议论他消失三年,而后修为极不正常的突飞猛进。
    “此子与邪神交易,泯灭良知后,换得一门邪术。需以人血为媒,杀一人便强一分,待杀得九九八十一人后,便是宗师也奈何不得他。”
    言之凿凿,却又荒谬至极。
    偏偏这番话,不少人都信了。
    其中不乏有一些出身寒门,科举落地的武者,又被迫卖身权贵世家做个打手家丁。
    他们原先在陆长歌身上,看到了出人头地的希望。可当舆论哗然时,这些人又是第一时间倒戈的。
    “胡说八道!”
    平阳公主别院内,燕小五愤怒的推开聚众议论的人群,将满盆恶臭的屎尿摔在地上。
    “长歌绝不是这样的人!”
    “燕小五你找死不成!”旁人被他溅了一声,勃然大怒站了起来。
    可看到他那双闪烁凶光的眼睛后,默默松开了拳头,转而讥笑道:“怎么不可能?都是爹娘生的,凭什么我等苦练十年,倒头成了一场空,他却能去争一争状元威名?”
    “陆长歌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噢~我倒是忘了,他连爹娘都没有!”
    人性的丑恶面,往往就是这么真实。在他们需要鼓舞时,陆长歌可以是支撑希望的擎天柱。
    但支柱崩塌后,他们就会佯装理中客,仿佛踩一脚陆长歌,便为自己失意的人生找到了理由。
    看!他的一切,都是用邪术换来的!
    这一夜,燕小五打了场群架。只要天空放晴,他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蜷缩进被窝里。
    他可以打到公主别院内的家丁闭嘴,却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长歌,你该什么办……
    官府下属的邸报,也极度关注此事。宣称经多方打探,还原了陆长歌杀害车夫时的前后经过。
    “那日,陆长歌受平阳公主所邀,前往别院与一众武道天骄聚会宴饮。席间陆长歌举止放浪,言辞间似有天下英才不配入他法眼之意。同坐者季昌庭等人,虽不满其轻慢态度,却也没多说什么……”
    “谁知陆长歌酒过三巡,借着醉意,便提出要与众人比试射箭。季昌庭原是不离,可耐不住他三番五次诋毁昌平侯荣耀,便提出要与他一决高下。初时,陆长歌弓马生疏,差季昌庭远矣。”
    “可就是季昌庭夺魁的关键时刻,陆长歌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连射数箭。每一箭都是匪夷所思,不似人间射术。哪怕是在昌平侯血脉最得利的雷雨天气,陆长歌还是诡异的赢了。”
    “事后,平阳公主好心派车夫送诸位天骄回家。经途中车夫多嘴提了一句,问他今日险胜可有什么要诀。谁料陆长歌突然神色惊变,面露凶光……待杀死车夫后,他唯恐东窗事发,又潜入公主别院,将车夫一家残忍杀害。”
    ……
    砰!
    余庆之气愤的将邸报摔到桌上,指着这摊颠倒黑白的废纸痛骂:“通篇都是胡言乱语,颠倒黑白的臆断!当日我也在场,事实压根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东阳武院内,一众同窗围坐在一起,面色凝重。
    “长歌这次只怕是难了……”
    “百姓不会追究事实的真相,只要权威者给出一份说得过去的解释,他们就会深信不疑。”
    李东泽捡起邸报,只觉得其上字字珠玑,和外界的风言风语连起来,毫无破绽。
    显然幕后之人,要已提前布置好了一盘大棋,并占着先声夺人的架势,占据了舆论高潮。
    “难道就不能再想想办法了吗?”贺蒙焦急大喊,在房中来回踱步。
    武院大门被推开,一脸疲惫的林盘山与王冲两位师傅,步履蹒跚的回到教堂内。
    见众人祈盼的眼神望来,两人苦涩的摇摇头,沉默无言。
    费劲半辈子人脉,也请不来一人愿替陆长歌仗义执言。
    余庆之蹭的一声跳了起来,着急火燎的朝外头狂奔。
    呼~呼~呼~
    余庆之叉着腰,半蹲在东区一处府宅外,累的喘着粗气。
    抬眼望去,宅院前写着姚府二字。
    禁军左骁卫,姚广孝校尉的府邸。
    余庆之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六旬老妪。
    “学生余庆之,有要事拜见姚校尉!”
    片刻后,姚广孝神色复杂的出现在门外。
    “这事……我帮不了。”
    而后,姚府大门紧闭,不再见客。
    余庆之没在原地停留,又毫不犹豫的纵马闯入玄武大街。
    站在武圣像前,他聚气朝天怒吼,七品武者的神念真气肆意破坏着。
    他不知道六扇门身居何处,要想进去,就需先惹出些事情来。
    很快,铁牢般的马车驶向武庙,将余庆之蒙上双眼,押回六扇门。
    ……
    六扇门内,裴清风聚集了一众金牌、银牌捕头,商议对策。
    “王家已下了最后通牒,若六扇门插手此事,便要动用祖宗留下的圣器,断六扇门三成气运。”
    听闻这等消息,便是连与陆长歌最交好的罗、杨二位捕头,也不敢说出营救的话语。
    “捕神大人尚在闭关养伤,六扇门气运绝不可出事!”叶弘沉吟片刻,沉重的说出建议。
    “明哲保身吧。”裴清风眯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余庆之被带来一间密室内,待揭下眼罩后,看见六扇门的罗捕头正坐在他面前。
    “罗捕头,我……”余庆之急忙要说出请求。
    “抱歉……”罗继长垮着脸,用小刀磨着自己的一片指甲。
    “六扇门……无法襄助长歌小友了。我很抱歉!”
    “武庙的事,我会替你摆平,一会儿会有专人,护送你离开。”老罗失意的走了。
    余庆之呆愣在原地,感觉有一盆冷水泼在他头顶,让他心里发寒。
    禁军闭门,六扇门沉默。天底下,还有谁能救长歌!
    余庆之想起陆长歌被抓前的嘱托,心中再度燃起几丝希望。
    去晓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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