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之上

    既然知道了“奉天裁缝铺”的郑楠疑似军统冰城站的站长江晓，代号：老猫。
    那他自然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必须监控这个“楠哥”的一切行为。
    不能用警察厅和情报室的人，但他身边能用的人并不多，阿乐算一个，乌恩天天跟着他，脱不开身。
    梁一鸣师徒俩都有工作，也抽不开身。
    还有就是汽车运输公司的克拉斯诺夫，这些人虽然不在常在他的视线内，但也是可以信任的。
    就是他们太惹眼了，容易被对方发现，毕竟，这军统冰城站的站长绝不可能是个废物。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自己人最可靠了。
    艾青同志。
    艾青同志的能力，经验，那都是上上之选，而且他手底下也有人，绝对可靠，能信任。
    往常有些事情，他需要通过姜柔传达，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他还有另一层身份。
    他是白玉岚的丈夫，算是艾青的妹夫。
    艾青回冰城，还做了药材商人这事儿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对外说，但这不是秘密。
    至于艾青另外一层身份，除非是“十三鹰”那边高层出现叛徒，才可能暴露。
    但这基本不可能，十三鹰那边也已经被组织收编了，活动范围也与冰城渐行渐远，而且犹于日伪的“讨伐”，大多数人都撤离了，只剩下小部分就地隐藏起来，做起地下工作起来了。
    留在北满境内的，知道他身份的人那是极少了，况且他在“十三鹰”内用的还是另一个身份。
    他当时也是怕用“艾青”这个身份会给白玉岚带去危险和麻烦，谁会想到，这会成了一个神来之笔的决定，至少保证了他在冰城的身份不会泄露。
    只要稍微再改变一下形象，比如剃掉胡子，再胖上几斤肉，把自己养的富态一点儿，除非是特别熟悉的人才能把他认出来吧。
    反正几个月下来，艾青身上变化不少，许多过去的习惯也改了，或者换掉了。
    个人习惯是最容易暴露的。
    当然，这些改变还是周森通过姜柔的嘴建议的，他自己可不能去提醒他。
    艾青虽然也进过一定的地下工作的培训，但那都是速成班，很多东西都没学过呢。
    当然，姜柔也不比他好多少，可她有周森的教导呀，一面坡的特训虽然教会了周森很多东西，可周森脑袋里的东西可不只是那些，后世的他看到的，学到的，用不上的，他现在都用上了。
    在理论上，周森可以能称得上一个“间谍”大师了。
    就连白玉岚也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改变了许多，以及昌伯、阿香这些人，水平那都是提高了不少。
    一早起来，白玉岚看到丈夫直接穿上了外套，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吃了早饭再去上班？”
    “不吃了，路上随便买点儿就行了。”周森解释一声，快步出门，招呼乌恩开车出门。
    天越来越冷了，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要下雪了，这冰城进入十月份就会下雪，至于什么时候下，那就看老天爷的心情了。
    车停在路边，周森下车买了两大袋包子，还有烧饼，他吃的不多，可乌恩是个大胃王。
    “先开车送我去艾青那儿。”
    “好咧。”乌恩身后拿了一个包子，直接就塞进嘴里，含湖的答应一声。
    “慢点儿吃，车上可没水。”
    “知道……”
    乌恩的车技是越来越好了，早上天冷，出来的人不多街道上也比较冷清，汽车开起来也快。
    不到二十分钟，车就到了。
    周森拎着一大袋包子，这求人办事儿，总得带点儿东西上门，他知道，这个点儿，估计艾青和手下的人都还没起床呢。
    倒不是他们懒惰，而是，既然换个身份做事儿，就得做符合身份的事儿。
    天天早上按照“队伍”上的作息时间，那时间长了，岂不是让人怀疑？
    所以，“懒”也是一种入乡随俗，把自己活的跟大多数人一样。
    “来了，来了……”
    “哎哟，周警官，您来了，快里面请，我去叫我们家掌柜的。”开门的后生认出来周森，忙招呼一声。
    “行了，我自己进去找他。”周森把那袋包子直接扔给那后生道，“给大伙儿买的包子，给你们掌柜留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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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咧，谢谢周警官。”他们都知道周森跟艾青的关系，自然不像别人见到周森这种伪警察那么的拘谨。
    掀开门帘一进来，艾青正坐在炕边上穿鞋呢。
    “艾师兄，今儿个起的挺早，这是有事儿出去？”周森一看艾青这幅打扮，像是要出门的模样。
    “有一批药材，我得亲自去盯着运回来，眼瞅着这天就要下雪了，再不运回来，就得等明年开春了，那可耽误事儿了。”艾青点了点头。
    “远不远？”
    “不远，来回有个两三天就够了。”
    “能不能安排别人去？”周森道。
    “怎么，你有事儿？”艾青一边系着鞋带，一边抬头看了他一下问道。
    “没事儿就不能来看你？”周森摘下帽子，在窗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我没功夫跟你闲聊。”艾青起身说道。
    “态度好点儿，别忘了，要没我，你跟玉岚的关系很缓和，还能在冰城站稳脚跟？”
    “我还得谢谢你了？”
    “大早上的，火气这么大，你昨晚吃啥了？”周森道。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准没好事儿，我这一天的好心情都让你给毁了。”艾青道。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好歹也是你金主？”
    “得了吧，你心里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艾青去了帽子，作势就要往外走，“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
    “玉岚有麻烦了。”周森明知道他在演戏，但还得配合一下，这男人之间，又有时候就这样。
    “你又有惹事儿了？”
    “什么叫我又惹事儿了，那次是因为我连累她了？”周森忍不住辩解一声。
    艾青悻悻一声：“说吧，咋回事儿？”
    “这两天报纸上最大的新闻，你不会不知道吧？”
    “刺杀金荣桂那个老汉奸，不会是玉岚策划的吧？”艾青吓了一跳，他知道白玉岚的身份，自然会直接联想了。
    “你是脑子进水了，这么愚蠢的事儿怎么可能是我家玉岚干的呢？”周森白了他一眼。
    “那跟玉岚有什么关系？”
    “军统有个冰城站，你知道吧？”周森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军统的人。”艾青也是对了周森一句。
    “这么跟你说吧，军统在冰城有两个组织，一个是玉岚领导的特别情报组，代号：冰刀，是本土派，另一个是重庆方面派驻冰城的情报站，负责人叫江晓，当然，这可能是一个化名，真名叫什么，目前还不得知，两者本来是独立运行，互不干涉，但是，冰城站在组织等级上要比冰刀组高半级，玉岚也在冰城站也有一个职务，化名田奇，是冰城站的副站长，刺杀金荣桂就是冰城站搞出来的，而提供情报的是冰刀组。”
    “也就是说，刺杀失败，日本人的追查很可能导致冰刀组暴露？”艾青立刻就听出来了。
    “他们想追查情报泄露的源头，这一点很难，因为情报是我给玉岚的，他们是查不到的。”
    “什么，你给玉岚的情报？”
    “我不给，冰城站就会把刺杀失败责任推到冰刀组身上。”周森解释道。
    “你不会说无法搞到情报吗？”
    “一个无能的冰刀组还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吗，无论怎么做，都会给冰城站找到攻击冰刀组的借口，玉岚就是太过仁慈了，想跟冰城站井水不犯河水，可人家未必就是这么想的，就算躲过这一次，下次呢？”周森反问道。
    “那刺杀失败？”
    “一次仓促的刺杀，对方还有着严密的保护，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失败是可以预见的，其实，我们提供情报也提醒过他们，可他们一意孤行就是不听。”周森道。
    “那跟玉岚有麻烦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查不到情报泄密的源头吗？”
    “可如果军统冰城站内出现了叛徒了呢？”
    “叛徒，玉岚的身份叛徒知道吗？”
    “叛徒是谁，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又怎么知道他是否知道玉岚的身份？”周森道，“但是，如果刺杀根本就是叛徒跟日本人故意设下的局，那么你说，这是冲谁来的？”
    “借刀杀人！”
    “叛徒要立功，要讨好新主子，自然要献祭自己的同袍，冰城站的人是到嘴的肉，日本人肯定不会满足，那就只有不隶属冰城站的冰刀组了。”艾青的思维反应很快，马上就想到了关键。
    “与我所想的差不多，所以我让玉岚主动切断了跟冰城站的正常联系，只保留必要时候的死信箱。”
    “你是在试探冰城站的反应？”
    “差不多，如果冰城站对此反应激烈，那意图就很明显了，他们这一次搞刺杀行动只是表象，真正的目标是冰刀组，而冰城站极有可能被叛徒掌控，或者说，冰城站的站长就是叛徒。”周森道。
    “这个假设一旦成立，对玉兰来说，恐怕不只是麻烦这么简单。”艾青面色凝重起来。
    “是，可以肯定的是，冰城站站长江晓是知道玉岚的冰刀组的身份的，如果仅仅是他一个人知晓，而他还没有跟任何人说的话，一切还好，可如果他是叛徒，并且告诉了日本人的话，那现在就非常危险了。”周森道。
    “我该怎么做？”
    “江晓是谁，我没见过，但是我让玉岚与冰城站切断联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他原本是打算约玉岚见面的，用的是江晓的名义，我拦住了，让阿乐扮作棋社伙计给他送的信，并且一路跟踪他，找到他的栖身之所。”周森说道。
    “你是让我监视这个人，还是让我直接把人绑走？”艾青询问道。
    “玉岚目前还没事儿，至少说明日本人那边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还不要轻举妄动，但我要知道这个人都有什么异常的行为，比如，他去过那些地方，见过什么人？”
    “短时间内恐怕不会有太大的发现吧？”艾青道，“还不如将人直接绑走，审问一下不就全明白了。”
    “一旦把人绑走，那就打草惊蛇了。”周森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冰城站具体情况，先稳住才行。”
    “你就不怕玉岚身份暴露，日本人直接上门抓人？”艾青质问道。
    “我怕，但是就我掌握的信息，如果日本人知道玉岚的身份，想抓人的话，早就应该上门了。”周森分析判断道，“因此我判断，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或者叛徒并不知道这个秘密。”
    “你是怕动力这个人，会惊动叛徒做出不可预测的事情？”
    “是。”
    “我怕这个人会铤而走险，到时候，反而后果不堪设想。”周森点了点头。
    艾青也是给难住了，如此复杂的关系，确实很难下决定，一旦错了，后果就无法挽回。
    “这样，你给我两天时间，我来帮你把这个人的情况摸清楚。”艾青说道。
    “两天，够吗？”
    “这事儿拖得越久，就越麻烦，告诉你，我要不是看在玉岚的份儿上，我才不会帮你。”艾青手指着周森鼻子说道。
    “这怎么成了你帮我了呢？”周森哭笑不得，得，白玉兰现在是他媳妇又是他自己两个孩子的妈，艾青这么说，也是在帮他。
    “这事儿玉岚知不知道？”
    “不知道，她还在哺乳期，我不想让她还操心这个。”周森说道。
    “把地址给我，我一会先去踩踩盘子。”艾青说道。
    “你不去收药材了？”
    “药材的事儿，晚两天也没事儿，这事儿比药材紧要多了。”艾青说道。
    “我让运输公司给你派辆车，到时候，你跟车过去，省的你赶马车，路上太慢了。”
    “这还像句人话。”艾青道，“不过，你现在就给我弄一辆车，加满油送过来。”
    “行，一会儿我就打个电话，让人把车给你送过来。”周森点了点头，这事儿对他来说，太简单不过了。
    “这两天别来找我，有消息了，我自会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