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七开始

    落地窗外，天色泛黄，天边的火烧云渐渐褪去色泽，世界慢慢变得昏暗，小区的路灯亮起。
    谢钧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醒的时候很懵，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也不太关心星期几，小老板上班很自由。
    他有种穿越的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使劲想想，又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
    作为大龄未婚青年，还有小半年将满三十四岁，这个年龄也算不上中年吧。
    他想起下午是要准备小睡一会，然后要起来看股票。
    手机上的时间已到七点，小区里静悄悄的，准备年末搬进来住，似乎很不错，改天要去物色一只很懒的橘猫，家里就一个人，养只猫很不错啊。
    谢钧点开股市账户，只是看了一眼，就关了，年初放了五十万进去，今天跌到四十万了，卖是不可能卖的，只能放着，当然也不可能再往里面加钱。
    嘴上骂了好几句垃圾某股，然后又不太在意了，现在能让他在意的事太少，事业慢慢上升，物质生活稳定，股市带来的资产刺激还能提起一点兴趣。
    他躺了好一会，也看了手机好一会，私聊信息有不少，叫他出去吃饭喝酒，也有未接电话，但是他睡的太沉，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时也不太想理人，清净一点也很好。
    起身拿起茶桌上的可乐，可乐进入嘴里微甜，但是他一点咽下去的欲望都没有，又吐回瓶内，还去漱口。
    这可乐是不想再喝了。
    倒是中午烧的白开水，很好喝。
    谢钧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想太多，拿着车钥匙便出了门，坐上他的奥迪，车灯打开，很亮，但是又不知道去哪。
    这个点回家，爸妈估计吃了，还很不待见自己，又要催相亲吧。
    出去自个找个地方吃饭吧？又不知道去哪吃。
    闲坐五分钟，也在车里发呆五分钟，生活真的变得很无聊，平静的泛不起一丝浪花。
    这时手机传来震动，“吃饭了吗？”
    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谢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开心不少，“还没有，在想着吃什么。”
    “这样呀，我傍晚回安城了，饭菜做多了，要不要来尝尝？”
    “我的饭量很小，只做我一个人饭量的话，又觉得饭菜会不好吃，不过没有煮很多饭，但是有不少菜。
    我今天想吃火锅，你来的话，觉得饭菜少了，我还可以帮你放点红薯粉到锅里，嘿嘿～”
    谢钧不知道去哪，这时好像有了去处，“待会到，喝点饮料吗？”
    “不用买不用买，家里冰箱里有，有你爱喝的可乐，管够。”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不想喝可乐了。”
    “那你想喝什么？”
    “喝水，凉白开。”
    “喔～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有的有的，也管够。”
    谢钧放下手机，开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一个小区，在学校旁边，楼盘主打学区房，卖的还很不错。
    林霏的家在这里，买了一个小三房，她觉得房子小一点，会温馨很多，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住。
    坐上电梯，看着仪容镜上的自己，真比读书的时候胖了不少，体形再不控制，再过几年就是标准的啤酒肚，大圆脸，一副成熟中年人的模样。
    】
    不一会，到了林霏住的八楼，他按下门铃，房门打开。
    一张精致又有点白里透红的脸蛋出现在眼前，她笑的很开心，说：“钧哥，你来这么快呀。”
    “本来已经坐上车在发呆，不知道去哪，你一说让我来吃饭，我就马上来了，肚子饿，好香啊，你做了啥好吃的东西？”
    她边向厨房走，一边说：“煮了鸡肉，不过放了一点药材，有红枣、黄芪、枸杞、党参、天麻，感觉自己最近有点虚，就想补一补。
    还有一点牛肉，本来没想做太多的，但应该也够两个人吃，刚泡了一点红薯粉，我知道你胃口大，饭菜不够的话，粉来凑。”
    她端着锅放到餐桌上，谢钧也从厨房端出腌制好的牛肉。
    林霏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大龄剩女，依旧是一副小女生的模样，走在街上肯定会认为她还在读书。
    肌肤依旧那么白净，用羊脂玉来形容似乎也可以，脸上没有皱纹，有着一头让人羡慕的黑色长发。
    林霏似察觉到他的目光，她觉得今天的钧哥有点奇怪，却早已不是读书时十分害羞的少女，至少不会动不动就脸红，“钧哥，你干嘛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吗？”
    谢钧坐下，笑道：“你看我现在胖了好多，再看看你，还像学生，岁月催我老啊。”
    林霏面对他坐下，拿着他面前的碗，给他盛汤，“我可付出好多的，要锻炼身体，做体操，还有瑜加，敷面膜，洗完澡后擦身体乳。
    不过我觉得这些是次要的，每天早睡早起，作息稳定，感觉比什么都好。”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大概是我前段时间有黑眼圈，然后最近睡的很早，黑眼圈没有了，我就觉得休息很重要。”
    “哈哈哈，你看看我的眼袋，经常熬夜。”
    “那你要好好休息啊。”
    她做的鸡汤很好喝，烫了牛肉下去，牛肉很滑嫩，手艺很好啊，腌制很不错，“牛肉怎么腌制的？”
    林霏笑道：“第一要选牛腿上的腱子肉，今天早上我妈妈买的，没有做完，然后我就从市区带回来了。
    第二要放点生粉，盐和糖，糖不要放太多，和盐一样的比例就好了，接着就抓牛肉，要抓两次，放两次水，水也不要太多，一点点就好。
    等牛肉把水分吸收差不多了，就好了。
    第三，再放点植物油，搞定。
    你下次可以自己在家试试呀，不懂的话，再问我。”
    她回答你的问题，从来都这么仔细又认真，谢钧很饿，饭桌上犹如秋风扫落叶，干饭飞快。
    他吃完后，林霏开始收东西，他在一旁帮忙洗碗，她说：“钧哥，你家里人介绍相亲对象给你了吗？”
    “经常催我，前两年经常介绍，这两年少了，不过下半年估计又开始多了，毕竟快过年了，临近年关，希望我好事将近。”
    “你呢？”
    林霏沉默了一会，“我这次回家两天，家里人就给我介绍了，男方长的不错，不过头发有点少，在国企做领导，工作稳定，家里有三套房两辆车，我妈妈说存款有七位数。”
    “条件很好啊，不过你好像也不缺钱，喜欢吗？”
    她说：“我不缺钱，也不喜欢。”
    “单身久了，慢慢就习惯一个人了，对吗？”
    “嗯～”林霏收拾好东西，站在他身边，看他道，“你不也一样，我记得你以前读大学的时候还谈过恋爱，没想着去找别人复合呀？”
    谢钧头都不抬，把餐具再过一遍清水，说的很自然，“多少年前的事了？估计别人都是几个小孩的妈妈了吧，至于复合，可千万别提，不可能，那是破坏别人的婚姻，不好不好，这事不能做。”
    林霏去拿葡萄吃，“钧哥，你有想过什么时候成家吗？”
    “没有，顺其自然吧。”他也把碗洗好放到烘干机里。
    两人坐在沙发上，“你呢？”
    “我也顺其自然，这次我没去相亲，本来约好今晚吃饭，但我开着车跑了，待会还要和我妈妈解释。
    不过快顶不住家里的压力了，有时候想想自己好像还小，但是身份证上的年龄不会骗自己，我是别人口中的大龄剩女，很多人一听我的名字，就直接拒绝。”
    谢钧笑道：“别人没看你的相貌？”
    “看了照片，然后他们又想见一面，我才不想和他们见面呢。”
    林霏接道：“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我也会被人嫌弃，相亲路上估计会很坎坷。不像你，肯定很受欢迎吧？”
    “怎么说？我没去相亲。”
    “我也没去相亲！我只是听说，男生越老越吃香，像你这个年龄，有车有房有存款，年轻的女孩子用点心，估计就追到了。
    女生的话，不管有多少钱，但是只要一提年龄，然后就被很多人嫌弃。”
    “那你说说你有多少钱？估计没人会嫌弃，谁会嫌弃富婆啊。”
    林霏轻哼道，“哼，一点点小钱，不想某人，投资股票还亏本，我不工作以后，自由职业赚的比以前多很多，股票赚的最多了，老了去住养老院肯定没问题。”
    “就你牛呗！别和我炫耀啊，浮亏快百分之二十了，心在痛，你和我炫耀，我待会就走了，这里不适合我待着。”
    林霏道：“我不炫耀就是了，聊聊天再走，我很少有人分享生活了，好无聊。
    颖姐两个小孩，经常八九点就要睡觉，秋菊有家庭有工作，很忙，小昕也成家了。”
    “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成家啊？”
    “两个单身的人讨论这个，还不如喝点小酒来的轻松愉快。”
    谢钧开玩笑道，“给你一个方法，避免过年的时候被催，等快过年的时候，你和你爸妈说你谈恋爱了，然后周围的亲朋好友也不知道你会骗他们，就不会给你介绍对象。”
    “那总有失策的一天。”
    “等到失策那天你就说刚分手。”
    林霏眼睛一亮，接着又觉得不妥，“方法很妙，但是只能有一两次，一两次后又怎么办？”
    “如果到时候我还单身，我可以给你借用一下，反正我没人要。”
    他说完这句话，意识到不妙，“那个，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没有调戏你的意思，就是互相帮助。”
    林霏抱着靠枕，轻嗯，“我知道，没事。”
    两人陷入沉默，刚才他那句话没过脑，有种潜藏着表白的意味，不难让人瞎想，想起以前的过往再到现在……好多事无法说清楚啊。
    过了好一会，谢钧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
    “嗯，好，”她跟着起身，送他到门口。
    房门将要关上那刻，林霏打开房门，“钧哥。”
    “嗯？怎么了？”
    她走到近前，低着头，轻声说：“你能抱抱我吗？就是朋友间的拥抱。”
    氛围好像有点不一样，谢钧不知道多久没抱过妹子，这时无比自然抱住她，她也搂在自己的腰，“你好久没叫我胖霏了，能不能叫一声？”
    “你本来就不胖了啊。”
    她抬头看着他，谢钧在她眼里看见了泪花，想起几年前自己深夜尿道结石的痛苦，她撒谎说自己恰好在，她那时的神情，自己辜负了她好些年，这些年怎么就不敢呢？
    他就是不敢啊，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深情，大学谈过恋爱，后面还谈了，很不配在她面前说喜欢她。
    谢钧认为她值得拥有更好的。
    “胖霏。”
    她松手，从他怀里离开，“回家注意安全。”
    谢钧看着她，心理莫名烦躁，想着两人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别人的新娘，很难受。
    人生短短几十年，自己不该这样的。
    “胖霏。”
    “你要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林霏低着头，“真的没什么吗？”
    “我喜欢你。”感受到她的低落，谢钧把心里话说出来。
    她没抬头，沉默好一会，谢钧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那个没什么，改天请你吃饭，刚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林霏轻声说：“我听见了。”
    她抬头，眼里的泪花已经夺眶而出，“这句话，我等了好久好久了。”
    谢钧再次拥她入怀，两人回到房子里，“十六年？”
    她听闻数字，哭声变大，怎么都哄不好，过了好一会，她看着他，吸着鼻子，“你知道？”
    “我后面才懂的，只是那时觉得我配不上你的深情，毕竟你知道我以前谈过恋爱，还不止一个，而我也没你优秀，相比于你，我显得平平无奇。
    你重点院校，博士学历，我就一平平无奇的本科生，你是太阳，我连星星都算不上。
    高中时，我家境较好，你家境也不错，而现在我家境也只是比那时好一些，而你个人的家底能抵我好几个家吧。”
    林霏点点头，“有九位数了，自己单干以后，在另一行走了运。”
    “我知道说出喜欢你，显得太渺小了，有时候觉得只做朋友，似乎更好，等到你结婚后，我再结婚，这样我安心。”
    她说：“你才不渺小，我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事，谈没谈过恋爱，我只知道你刚才说喜欢我，你就要对这句话负责。
    你一直都是我前进的动力，好多年了，你现在变胖了，但在我心里依旧是最护着我的钧哥，还是很喜欢你。
    我有时候在想，我干嘛不能主动点，可我不敢，正如你不敢，怕揭开那层纸，连朋友都不是了。
    你很自私，我也很自私，你想着我结婚后再结婚，我想着等你结婚后再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
    谢钧抹去她眼角的眼泪，“今天下午，我好像做了一场梦，但是记不清了，一点都想不起，现在觉得可能是梦见和你在一起，因为突然浮现出一点片段，记得你哭了，我心疼。”
    林霏看着他，眼里期待，“那我们现在？”
    “相亲吗？”
    她忽然懂了，眼里带着笑意，“相！”
    “结婚不？”
    “结！”
    “先婚后爱，生活甜蜜蜜，改天见家长。”
    谢钧接着松开她，“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啊？就回家了？”
    谢钧揉揉她头发，“你想马上让我留宿啊？这发展也太快了。都说晚上做的决定有点不清醒，怕你后悔，今晚你还可以再想想。”
    林霏道：“我不后悔，你会反悔吗？我年龄大了，你可以找年轻的女孩子，她们有活力。”
    “不会，我不是当初的少年了，现在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过确实该回家了，通知爸妈这个好消息。”
    “再陪陪我，有好多话和你说。”她拉着他手，很不舍。
    谢钧抱着林霏，小姑娘有好多好多事要告诉他，最后大概是说累了，紧紧搂着他手臂睡着，怕失去他。
    年龄大了，好像也可以等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这是我写到一半，想写的一个番外，昨天新创建了一本《深夜小故事》，写我的碎碎念，也是我想写的，大家可以看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