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青青

办公室里人不少，可是没有季宏伟。
    “季宏伟不在。”丁亦晴含笑招呼我坐，“他去开会了。你在这里等他吧？”
    “谢谢。不用了。”我还要去打工。
    出来走了没多远，这才想起饭卡没有给他放下。
    卡里面没多少钱了，要季宏伟帮我再预存一些钱进去。
    既然来了，放下饭卡，留个条子给他就好。
    我才不要一趟又一趟地，巴巴地追着他讨钱。
    没有经济独立，是谈不上人格独立的。
    就好象目前我们正处于冷战状态。
    我还不是得乖乖找上门来，跟他讨生活费？
    我转身折回去。
    快到他办公室了，脚步放慢下来。
    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不知道人家是不是有公事在谈。
    在门口停下来，刚想伸手去推那扇虚掩的门，就听到自己的名字。
    “。。。。。。那个段青青，缠季宏伟倒是缠得挺紧的。”
    “当然要缠紧一点，季学长条件那么好。一不小心，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人家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别人怎么比？”
    “季宏伟挺专情的。对那个段青青照顾得挺周到。害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兄妹呢。”
    “这种事情，怎么说得清楚？听说，那个段青青，最近又跟药学院那个范冰原走得挺近。”
    “你从哪里听说的？那季学长怎么办？”
    “你不知道吗？段青青追范冰原都追到他们实验室去了。好多人在微生物见过她呢。两个人同进同出，还一起去吃饭什么的。”
    “真的假的？季宏伟条件那么好，段青青还不满意啊？”
    “范冰原条件也不错啊。”
    “怪不得季学长这几天心情不好。原来是这样。那个段青青，太过分了吧？”
    “真不懂季学长看上她哪一点？长得那付德性不说，脾气也不好，气质没气质，性格没性格。简直是要什么没有什么。”
    “说起来还有更好笑的呢。上次哪门考试刚及格，她就跑来显。当着那么多人，她也好意思嚷得天底下都知道。我要是季学长，脸都给她丢光了。”
    “也别这么说。有人偏偏喜欢，有什么办法。可怜的季学长。”
    “夏晶你叹什么气啊？段青青要是真的甩了季学长，你不是正好趁虚而入吗？”
    然后是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的笑声。
    石磊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看到我，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
    “青青你来找老七啊？”他说，“他开会去了。”
    我回他一个笑容，“哦，我知道了。”
    虚掩的门内，突然安静下来。
    我推开门，进去。
    里面的人坐着的站着的，每一个的目光都躲躲闪闪。
    丁亦晴站起来，慌慌张张的。
    “呃，青青你。。。。。。有事吗？”
    我没理她，一直走进去。
    摸出饭卡，放到季宏伟的办公桌上。
    “有笔没有？”我问。
    她们互相飞快地瞟一眼，没人说话。
    妈的，听不懂中国话啊？
    四下里一看，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抄起一支笔，翻过一张也不知写了什么东西的纸。
    在背面，刷刷刷写下三个大字：
    给我钱！
    用饭卡压住。放在那里。
    我啪一下扔开笔。抄着两只手，轮流看着她们。
    每个人都躲着我的目光。
    我盯住那只竹节虫。
    “原来你喜欢小伟啊？”
    那个女生，脸涨得通红。不敢看我。
    其他人低下头，拼命在忙着手头的工作。
    “你听清楚了，”我逐个搬着手指头，笑嘻嘻地，“我一不是他老婆，二不是他妈。”
    “你喜不喜欢姓季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明白了吗？”
    那个叫夏晶的女生，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我和颜悦色，“你要喜欢他，就去跟他讲嘛。不要在背后叽叽歪歪好不好？”
    我是说真的。
    我根本还没有开骂呢。
    结果那个夏晶都快要哭出来了。
    真没劲。
    我转身，向外走。
    一张椅子挡了我的道。
    一脚踹过去，踢它一个四脚朝天。
    摔门出来，气一个臭死。
    我段青青到底是一付什么德性，关你们屁事！
    你们瞧姓季的那小子顺眼，那好极了，去找他啊。
    我一没招你们二没惹你们，平白无故为什么拿我开涮！
    这一口恶气，又没来由，又没出处。憋得我好难受。
    如果对方是男生，我不老早扑上去揍他一个满脸开花满地找牙，绝不算完。
    我从小的女性朋友并不多，我没有跟女生打架的习惯。
    至于斗嘴吵架动口不动手那种事，干脆我就是个白痴。
    平日里插科打诨我没问题。
    一旦动了真气，我就一句象样解恨的话，也想不起来了。
    饶是气得浑身发抖，两眼发蒙，我也是干生气没办法。
    我只会说：滚开。
    或者：滚你的蛋。
    再不就是：有多远滚多远。
    还有：你去死。
    诸如此类。
    反正意思都差不多，让对方离开我的视线，就可以了。
    我一生气，如果不能打架，就只剩一个方法。
    就是不停地快步走。
    能走多快走多快。
    一直不停地走下去。
    直走到两条腿发酸，脚底板起泡，肚子里饿得咕咕直叫。就好了。
    满校园走了一个溜够，这才慢慢地气平。
    平心静气想一想，有一件事，首先要弄清楚。
    “请我喝东西啊？还要随便聊聊？”范冰原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转脸看着远处，“老实说吧，你想干吗？”
    “范冰原。”我说，“其实有一句话，我老早就想问你了。”
    他看我一眼，笑了。
    “段青青，你不是想要跟我告白吧？”
    “你正经一点。”我严肃地看着他。
    “那你说吧。”他收起笑容，正经起来。
    结果还是有点犹豫。
    “段青青，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一边的眉毛，轻轻挑起来，瞟着我。
    唔。还是说吧。
    这件事情太重要。
    我必须得要搞清楚。
    “范冰原，你是不是喜欢季宏伟？”
    范冰原一口水没含住，全部喷出来。
    他大喘一口气。
    结果有水呛到他气管里，他咳得鼻涕眼泪一齐流。
    范大公子在我心目中风流潇洒的美好形象，毁于一旦。
    我从包包里翻出纸巾，递给他。
    “给我猜中了心事，也没必要反应这么剧烈吧？”
    “你是从哪里，咳咳，得出这么一个，唔，有趣的想法的？”
    他勉强恢复正常呼吸，有上气没下气地问我。
    “因为你说过，你不喜欢我。”我说，“那你为什么处处跟季宏伟作对？”
    范冰原长得比季宏伟漂亮，也是相当受女生欢迎的。
    功课也比他差不到哪里去，在这个学校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那种若有若无的嫉妒心理，又是为了什么呢？
    范冰原伸胳膊圈住我的脖子。
    “我掐死你算了。”
    他哭笑不得地说。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说。
    范冰原胳膊上真的在用力。
    “段青青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他少见地咬牙切齿，叫出来。
    “这么说是真的啦？”我呼吸困难地挤出这一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会儿我还是浑身僵直，声音发颤。
    “真你妈个头。”他在我耳朵边上吼。
    我一把推开他。
    耳朵里嗡嗡直叫。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敢做不敢当？”
    我撇个嘴。向下看着他。
    “我跟你说，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季宏伟他才不会喜欢你。”
    他喜欢的是我。
    哦，关于这个，反正我是一直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