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龙丸

我一阵心酸，想不到自己还是很在意他的态度。
  此时此刻，我突然想起乔阿西的话来：“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薛西斯是我们的儿子……”
  我使劲儿摇晃着头颅，“不，不，不——”
  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说道：“你在这个时代多呆一天就会多受一天折磨，赶快跟我走吧！”这声音是乔阿西的。我歇斯底里地朝天上喊道：“我不要！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说的话！我要留在地米斯托柯利的身边，不论他去哪里，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在离开他！我现在就要去他身边！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您在跟谁说话？”提莫司惊奇道。
  我双手捂住耳朵，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可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听见乔阿西的声音，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挣扎。
  “提莫司，快带我走，带我去地米斯托柯利的身边。”
  “遵命。”
  出宫的牛车在缓慢地行进着。我坐在车里道：“提莫司，车为什么走得这么慢？”
  “公主，已经是最快的了。”
  “可是，我的心急切，我要马上见到他……”
  “公主，您究竟是怎么了？面圣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没精打采。要不要先看看医生？”
  我摇了摇头，“医生医不了我的病，我现在只想回到他身边。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所以你叫车再开快一点。”
  “遵命！”他掀开车帘对御者道：“再快一点！越快越好！”
  牛车终于停在驿馆的门口，我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跑进去，“小托托！我回来了！”
  我推开门，发现他还在床上熟睡，面色恢复了许多，长睫在微弱的光影下一颤一颤。我定了定心神，将脸埋进他的怀中。或许是因为我的眼泪太凉，他一下被惊醒了，“……你在哭吗？”
  我勉强微笑道：“没有，是我流口水了。”
  “哈哈，真的吗？”他看看我打绺的睫毛，慢慢抬起手臂，摸了摸我湿润的眼睛，“我没事，真的，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嗯。”我再次投入他怀中，“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到时候我们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就我们两个。”
  “你是这么想的吗？”他轻声在我耳边道，炽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脖颈上，让人感觉好温暖。
  我点点头，“你呢？”
  他沉默片刻，启唇道：“我想这一次我该听你的。我对政治和战争已经很厌倦了。”
  “我知道。”我闭上了眼睛，“我们不再管那些纷扰，我们会有一个家，家的门前种满淡黄色的花，没有人打扰我们……”我伏在他胸前甜甜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昨夜就像一场噩梦般，亦真亦幻。而我不能把它当作一场梦，因为皇宫很快会派出传旨官来，到那个时候地米斯托柯利又会怎么抉择呢？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然而，他更热爱自己的祖国。我的心情矛盾至极。
  “我们别回悠悠山庄了，好吗？”我捧着他的脸道。
  他道：“可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方，况且西金诺斯还在山庄上等我们。”
  我不想回那里是出于侥幸心理，希望他不要看到皇帝的御旨。然而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我心里十分焦躁，对他道：“假如，薛西斯让你去对抗雅典，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他意外地看着我，“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我只是说假如，……”
  这时，门被人推开了，是提莫司。
  “公主。我已经跟哥哥相认了，谢谢您，这一切多亏了您。我得赶快回宫了，圣上一旦召我不来会发怒的。”
  “好，去吧。”
  他拜别了我们，转身要走。
  “等等，”地米斯托柯利道，“你们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提莫司又复跪在地上解释道：“回禀驸马爷，是这样，昨夜公主替我找到了我的亲哥哥，并且进宫告诉了我。我们兄弟相认了，聊了一夜。”
  地米斯托柯利讶异地看着我，“昨夜你进宫去了？”
  “嗯。”我点点头，“提莫司，你可以走了。”
  “遵命。”
  我看着他一双全然无知的冰眸，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他捧着我的脸道：“你不对劲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此刻还抱着侥幸心，希望薛西斯会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没有啦！我们回悠悠山庄吧！”
  我们辞别了马痴，回到悠悠山庄。西金诺斯来迎接我们。刚刚走进府院，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喊道：“传皇上谕旨！命地米斯托柯利迎战客蒙！三天后点兵！”
  我一听，腿一软登时坐在了地上。地米斯托柯利也很惊讶。我的双睛已经定住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在传旨官那里接过一颗黄金的指环，然后套在了右手的食指上。
  那就是兵符吗？可是他现在连路都走不稳怎么能去打仗呢！我扑上去抢那颗金环，“不能接受！还给那个人！快说你不去！”
  他抓住我的手腕，道：“你这是怎么啦？快冷静下来！”
  我用力地挣扎着，“你不能接受这个命令，你身上的伤口三天之内根本不能愈合！……”
  “还有三天的时间。”
  我吃惊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当你问我那个问题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镇定地说道。
  我泪流满面地抓着他前胸的衣襟道：“你去打仗，那我们的梦想怎么办？”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绝望，我不能承受这样的眼神。此刻，我的心已经山穷水尽。
  他抱住我道：“答应我，这三天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心痛地点头，“好。”
  “走，我们进去吧。”
  他拉着我走进屋里。我推开一扇门，看见一个红漆的婴儿床立在窗前，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站在门口看着我，静默无语。
  我知道他的内心极度痛苦，叫一个热爱祖国的人去打击他的祖国，一定是比拿枪对着自己的头颅还要难受。那一夜，他彻夜未眠。我守在他的床前，看着凄清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室内的地板上。最终，我作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晚上，我偷偷往他的葡萄酒里放入少量的迷药，看着他喝了下去。酒醉的他，脸颊微微地泛起红晕，迷蒙的蓝眸在月光下晶莹剔透。
  “再喝一杯吧。”我对他道。
  他意外地看看我，“你不劝我罢盏吗？”
  “你的眼睛很红，喝完酒好好睡一觉吧。”我道。
  他若有所思地接过酒杯，“好。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的哦。”
  “不会的。”
  我把他扶到床上。他双手抓着我的胳膊，像小孩儿一样饥渴地望着我，“别离开我……我需要你……”
  我的心瞬时柔软下来。
  最后的一夜，我要给他留下最美好的回忆。我解开他的衣裳，抚摸着他坚实的胸肌，吻上他的唇。他努力地想脱下我的袍子，但受伤的手臂由于喝酒的缘故更加没有力量了。我脱掉衣服趴在他身上，热烈地吻着他，……
  我还从来没有尝试如此地爱一个人。他迷蒙的眼睛充满了渴望，急促的喘息证明他极度地兴奋。
  我们盼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他在我的身体下切切地呢喃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我也永远爱你。”这句话一出口，我的泪顿时滚滚而落。
  我永远忘不了这个伤感而又幸福的夜，凄清的月光下他滚烫而鲜活的身体。
  ……
  他满足地睡着了，睡相是那么甜美。我在他温热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唇印，“答应我，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一口气跑下山。叫起正在熟睡的御者，坐上牛车朝皇宫奔去。提莫司给我的通行令牌派上了用场。进宫之后，我径直朝离旸殿跑去。离旸殿永远都是灯火辉煌，我在门前停住了脚步。
  “给我通禀，就说灵龙丸求见！”
  把门的宦官惊奇地看着我，“圣上正在饮宴……”
  “快去！”
  他飞快地跑进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请进吧！”
  我走进大殿，看见薛西斯正坐在矮桌后面饮酒，身边围着许多宫女。我愣住了。这是薛西斯吗？三经半夜的在这里纵欲饮酒，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皇上！请屏退这些人，我有话要说。”
  他盯着我的眼睛，墨绿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过了一会儿，他道：“你们退下去。”
  女人和宦官全部退出大殿。他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浑身酒气道：“灵龙丸，朕并没有召见你。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我压抑着恐惧的心跳道：“我希望皇上收回成命，放过地米斯托柯利，我愿意从此陪在您的身边。”
  他微微动了一下眼珠，盯着我，许久，忽然大声道：“真是自作聪明！”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算我自作聪明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求您！请想想我们在埃及的经历吧！您曾经说过，我在您成就大业的路途上也算是有功之人，请答应我最后的请求吧！地米斯托柯利已经被自己的国家抛弃了，请不要再一次抛弃他。除了对抗雅典人，叫他做什么都行！我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您才会对他心存芥蒂，现在我愿意一生一世服侍您，和他恩断义绝。”
  “住口！朕怎么可以为一个女人收回成命，你太不自量力了！”他愠怒地转过身去。
  我绝望极了，看来我的话他一点都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