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师在收容神性诡异

    阿尔维斯、默拉和蒂罗尔，被诸多厉害的施法者和战士围在中心。
    圣武士阿尔维斯手握圣剑，他的脸上，刚刚戴上那半黑半白、半哭半笑的小丑面具。
    和过去戴上面具时不同，圣武士此时的气质，和往日并无区别。他站得笔直，气宇轩昂，伫立在烈日之下。
    过去每次戴上面具时，阿尔维斯都觉得，自己在扮演一个玩世不恭、诡计多端的小丑。但今天，阿尔维斯却惊讶地发现，面具中传来的情绪和心灵波动截然不同，面具让他扮演的，是一个英雄而非小丑。
    阿尔维斯打了个响指，从四面八方打来的法术光彩，一个个都偏斜开来。
    “不好，是讪笑小丑的神之化身！”
    ···
    空中，列王之王的化身，抵御着杰克斯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杰克斯拼尽全力，将列王之王的化身牵制住。如今，四座遗迹都被激活，神之化身的力量已经不复当初。王能够感觉到，杰克斯凛冽攻击中的威胁和杀意。
    但是王依旧察觉到，杰克斯的攻势正在缓缓减弱，战士的残影正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慢，这一波兵刃的风暴即将平息。
    在杰克斯骤雨般攻势结束的刹那，王捕捉到了战士短暂停顿的瞬间，腾出左手，手掌向着杰克斯，漆黑的火焰浪潮从掌中喷出，顷刻间就将杰克斯吞没。
    与此同时，王开始下达致胜的律令：
    “此地······”
    列王之王念到的一半的律令，卡在咽喉。
    因为王的背心位置，刺入了一把漆黑巨镰，巨镰刀正疯狂地汲取着王的生命力，让王全身麻痹，动弹不得。
    王缓慢转过脑袋，回头看见一位身着朴素亚麻衣物的少女。少女手握巨镰，面容柔美，但苍白毫无血色。
    王痛苦地念道：
    “亡，语······为什么？”
    在之前，夏伯伦就向亡语少女祈祷，请求了她派遣化身，保护好自己的同伴。
    亡语少女脸上平静无波：
    “不死者的文明已经毁灭。你所做的，只是把活人变成了怪物。”
    这时，杰克斯从黑色的炽焰中冲出，男人的身上满是烧焦的痕迹，但战意丝毫不减。他大吼一声，再一次突破极限，调动了全身的潜力。战士又一次分裂为一个又一个空中的残影，从不同的角度，使用长戟攻向王。
    上百根长戟的残影在空中不断地闪现，当所有的残影都消失时，王静滞在空中。
    下一秒，王的化身土崩瓦解，化作一团又一团黑色的火球，落向地面。
    杰克斯大口地喘着气，疲倦感贯彻了每一个细胞。
    自从夏伯伦来到他的身边之后，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但是，灵魂的喜悦压过了躯体的疲倦。他亲手斩杀了仇敌，复仇成功的充实感，充盈着全身。
    “安洛，艾莉亚，你们的母亲，可以安息了。”
    当空中的战斗结束时，地面上，王的麾下也愣住了。
    希斯站在人群中，抬起头。他望见无数漆黑火团从天而降，在落到地上之前就消失殆尽。又看见了站在空中的亡语少女和杰克斯。
    “看起来，是王输了。”
    他的身旁，诡影家族的公爵，列农·诡影还打算继续进攻，正要施展一个死咒：
    “蒂罗尔，不要怪我！”
    希斯抬手，阻止了诡影公爵的动作：
    “算了吧，列农。这场战斗，是列王之王输了。我们没必要坚持了。”
    死灵法师希斯英俊宛如古典凋塑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失落，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了。
    夏伯伦在前往亘古之光的神国前，就曾经传讯给希斯：
    “希斯，我感觉，你对王并不那么忠诚。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还刻意想要避开王的名讳。
    “倘若你是一个赌徒，我希望，你在发现自己押注错后，愿赌服输。
    “因为，我比王，更能战胜末日！”
    ···
    趁着列王之王麾下愣神的片刻，亡语少女带着杰克斯，冲向地面。
    亡语少女和获得了讪笑小丑化身力量的阿尔维斯一起，发动超凡神力，多重的空间封锁节节破碎。
    下一刻，蒂罗尔的传送法术再次吟唱完成，5人都在刺目的闪光中消失了。传送的目的地，是千层都市虹堡。
    ························
    夏伯伦在亘古之光的神国中，持续咏唱着。优美的旋律从他的口中流溢而出，改写着现实和宇宙的法则。
    本应沐浴在永恒晨曦中的庭园，光照已经从清晨变成了正午，又从正午变成了黄昏。
    如今，橘红色的黄昏笼罩着永恒庭园。
    因为刚才伟大母亲入侵造成的破坏，神的庭园，在暮色中显得破败不堪。
    “已经是迟暮了吗？看起来，夜晚快要降临了。”夏伯伦想。
    他的思维中，诸生灵之母咆孝着，不断地提出各种条件，想要祈求夏伯伦停止仪式。少年耳畔的低语，像是天使的歌唱，又像是魔鬼的呢喃：
    “夏伯伦，求求你，我以万神之母的身份向你祈求。”
    “你真的要毁灭宇宙中所有神祇吗？”
    “宇宙中，从此以后将不会有任何神，任何登神的仪式都会自动失败。你可以想象一个，只有凡人而没有神的宇宙吗？”
    “只要你停下来，让我复苏，我保证，不会剥夺哪怕一只小虫子的自由意志。”
    “我会躲到任何凡人和神祇都找不到的角落里，不会做任何恶行。”
    “等我复苏后，我也可以赋予你力量，让你登神。你会成为比列王之王强大百倍，比低语暗梦强大十倍的神明。”
    “整个宇宙的财富、权利、配偶，所有你想要的，对你来说都是唾手可得。”
    “······”
    夏伯伦无动于衷。
    脑海中，诸生灵之母改变了说辞：
    “夏伯伦，快停下吧！”
    “你和世上的所有的生灵，都是我的后代啊！”
    “我是你们所有人最初的母亲，是如今宇宙众生的造主！”
    “你不能这么做！没有我，就没有你们的生命！”
    “······”
    夏伯伦无动于衷。
    心灵世界中，诸生灵之母变得愈发疯狂，愈发歇斯底里，几乎是在怒吼：
    “哈哈哈，你不会以为这种形式就可以杀死我吧？
    “你杀不死我，当我复苏的时候，反而会加倍的折磨你和你的同伴。”
    “你就继续吧，继续啊······”
    “······”
    夏伯伦无动于衷。
    他就这样在暮光中歌唱着，将咒语的力量推至巅峰。
    在咏叹和顿挫中，
    钢铁王座上，高大宛如山峦的君主长叹一声，灰飞烟灭；
    黄金和白银山峦间，贵妇人疯狂地嘶吼，但还是轰然倒地，被阴影吞没；
    盛大宴席的角落里，燕尾服小丑远远望着狂欢中的人群，自己的身子逐渐虚化，最终消失不见；
    肃杀空寂的黑暗中，面容柔美苍白却无血色的少女，莞尔一笑，旋即化作飞尘；
    夏伯伦脑海中，诸生灵之母喋喋不休的怪异腔调，越来越轻，越来越小。最终，听不见了。
    ···
    夏伯伦所在的永恒庭园里，迟暮的最后一丝光泽，也渐渐隐没了。
    黑暗吞没了一切。
    夜晚降临了。
    夏伯伦口中轻吐出最后的音节，结束了最终的咏叹。
    他若有所失，一脸茫然。
    少年转过身，
    身后，层层叠叠仿佛汇聚了亿万光辉的光球，已经消失不见了。
    “数据面板！”夏伯伦试试召唤面板。
    什么都没有发生。
    “穿越”之后一直伴随夏伯伦的数据面板，如今永远消失了。
    夏伯伦想起了亘古之光其中一个尊名，低语着：
    “文明众生的，智慧与荣光。”
    亘古之光为了文明付出了一切，不是那个已经破灭的、创造了她的文明，而是那个冉冉升起的，属于会呼吸、有心跳的亵渎生物的文明。最终，文明成为了文明之神的墓碑。
    随着亘古之光的死亡，这片庭园正在缓缓崩溃。绿茵大地开裂，空间出现了节节裂缝。
    夏伯伦施展出【异界之门】，在空中勾勒出通往凡间的圆环。
    门扉的那一头，正是星穹的王都，[破星会]本部所在，千层都市虹堡。
    夏伯伦走进了圆环门扉。
    身后，永恒庭园土崩瓦解，化为点点白光。
    ·····················
    夏伯伦跨越联通两界的门扉，出现了千层都市的脚下，[闪电列车]的终点站前。
    如今距离他第1次踏出这里，还不到一年光景，但一切已然不同。
    夏伯伦望向东方，这才惊讶地发现，
    天边渐渐地亮起来，好像谁在澹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雪白。
    原来如此，
    虽然东大陆正值中午时分，但在西大陆的星穹王国，奥术之城方才迎来黎明。
    东方的天幕，正展露出第一缕微光。
    朝阳在朝霞的迎接下，徐徐升起。
    路边的树叶上，还余留着晶莹的朝露。醉人的熏风阵阵，好不惬意。
    尖锐的汽笛声在风中响彻。
    又一辆[闪电列车]到站了。
    当列车门打开，忙碌的人们蜂拥而出，拥挤推攘着，在晨风中拥抱着黎明的光。
    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前往魔法之国的首都，奇迹般的千层都市，寻找希望。
    夏伯伦的心中，霍然闪过了一句话：
    神的国度已经日落，而凡人的国度，正值黎明。
    夏伯伦还记得【夜临】（nightfall）的本意，正是，【黎明曙光】。活着的人们，拥抱黎明的曙光，就如不死者拥抱夜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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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无尽的黑暗吞没了光明，
    当夏伯伦完成咏唱，将最后一个音节吐出，亘古之光失去了意识。
    黑暗，无边无涯的黑暗。
    当所有的黑暗结束时，亘古之光的神性知觉，重新能够看见这个世界。
    她只是一个微小的光球，呆在玻璃罩子里。
    玻璃罩外，正是幽魂庞格罗斯。
    庞格罗斯看见玻璃罩中出现的光球，兴奋极了：
    “试验成功了。
    “我将你命名为，文明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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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牧师在收容神性诡异》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