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山上的果树结满了野果。
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成熟的果实坠满枝头,借着山风表达着喜悦之情。
野花也怒放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给大山披上了一层鲜艳的外衣。
汪贵的一个手下向汪贵提议,举办一个摘果比赛。
“摘果?亏你想得出来。你想吃自去采摘便了,干别人鸟事。”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弟兄们在山里都快憋出病来了,不找点乐子如何打发?”
这人尖嘴猴腮,平日里就爱拨弄是非,汪贵对他颇不待见。
“打发?你去喝酒睡觉便是,莫来找些麻烦。前次就是你们这些鸟人多嘴,害了两条人命,也不长点记性。”
这人怏怏离去,又跟别人提起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变得人人皆知。
这正中了赤焰鼠的下怀。
自前番比武过后,他便多了一块心病,正愁无法消解。
他即刻传下命令,择日比试摘果,胜者赏银十两。
到了正式比试那天,山上热闹非凡。
参加比试的匪徒们拎着大小不一的箩筐在草坪集合,赤焰鼠和滚地龙、臭屁虫三个匪首站在人群前面宣读比试规则,旁边的小头目手捧盛着十两白银的托盘。
“弟兄们,你们听好了,这次比试,比的不是摘果的数量,而是摘果的本事!”臭屁虫大声说道。
众人交头小声议论,对这一规则不明所以。
臭屁虫又微笑着说道:“若要吃果,随手采摘便是,多也无益。山谷那边,长了一些珍奇的黄果,味道鲜美,却地势险要,极难下手。”
立时有人叫喊:“那就比一比谁能摘得到!”
“正是”,臭屁虫点头道:“咱们今天就要看看,谁有本事摘到那黄果,数目多者,便算胜出!”
此话一出,众人面露难色,又是一番议论。
山谷那边的黄果数量稀少,果树长在峭壁之上,采摘难度极大。
有人尝过那黄果,也是偶然在谷底拾到。
臭屁虫附到赤焰鼠耳边一阵嘀咕,然后大声宣布:“老大说了,将赏银提到三十两!”
人群嗡嗡炸开了。
有人叫好,有人愁眉不展,有人悄悄地离场。
最后,一百余人去了谷底。
这些人当中,有的人来比试,多数是来看热闹。
有人已经挽起了衣袖,将裤脚用布条扎紧,神色严峻地望着峭壁上的一排果树,望着那一颗颗硕大金黄的果实。
要摘到黄果,无异于以生命为赌注,与自然做一次对搏。
参与比试的人当中,不乏膂力强劲之人,但峭壁上一颗颗凸起的锋利的岩石,又无情地切割着他们的信心。
臭屁虫一声令下,几个壮汉率先攀岩。
这几个人卯足一口气攀到几丈高处,便上升缓慢。
后继者也开始攀爬,寻找借力之处下脚和牵引。
不一会儿,峭壁便附上了三十来人,最高的离果树也还相差甚远。
底下的人望着高处的人和滚落下来的石子,暗自捏了把汗。
忽然,高处上一声叫喊,有人一脚踏空,贴着石壁落下。
这人四肢并用,却没有攀住石壁,最后单脚落地,“喀喇”发出一声脆响。
他蜷着身子,抱着一只腿在地上打滚,身上沾满了黄色的泥土。
几个人把他抬到旁边,只见他的裤管破了个洞,一根白骨伸了出来。
“哎呀……哎呀呀……”他龇牙咧嘴,头上汗珠直爆。
又过片刻,有人踩的一块石头松动,这人双手借力不稳,凌空落下,手足不停挥舞,横摔在地上。
几个人上前抬他,他两眼圆瞪,嘴巴一鼓一鼓,一口鲜血喷出,歪头死去。
高处的人见此情形,也是肝胆俱裂,有人停滞不前,有人鼓着劲往上爬,有人慢慢地往下爬。
再过一会,爬到最高处的那人离一棵果树只有三尺之遥,却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了。
这人头上是一片光滑的石壁,且往外倾斜,要想借力绝无可能。
底下有人喊他名字,劝他下去。
他扭头俯视,只见人形短小,相距甚远。
山风猎猎,吹得他骨肉俱寒。
他踏了踏脚下之石,似乎结实。
又扳了扳两手所扣之处,也不松垮。
他深吸一口气,身子一矮,四肢齐用力,轻轻一跃,双手捉住了果树的一根树枝。
底下有人喝彩。
孰料,他刚要动作,树枝断裂,他捉着一大团枝叶,如纸鹞一般落下。
底下人见他落势不急,立刻多人成圈,都伸出双手来,眼巴巴等着接他。
有人叫嚷着:“这小子命大,死不了啦!”
到了离地约莫四丈高处,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将这人连着枝叶,一起吹得飘飞起来。
几个人急忙跟着跑动,这人却忽高忽低,落点无准。
跑了一段,风向陡变,这人连着枝叶猛地撞到石壁上,然后坠落。
几个人在底下接住他时,他还抱着枝叶不松手,脸如白纸,嘴唇紧闭,一脸惶遽之色。
他自称毫发未损,只是脏腑受了震荡。
“哎呀,这上面有两颗果子!”有人指着那团枝叶叫喊起来。
“哈哈,你小子若是得了赏银,可要分给我们一些。莫忘了你这条性命,也是我们几个救下来的。”
比试仍在进行。
又有人失足从高处跌下,也有人爬到高处,摘到了果子。
大头鬼的一个手下摘到了八个黄果,迄今为止数目最多。
但要再进一步已无办法,他只攀到一棵果树,两边的果树皆相隔甚远,若是强行攀附十分危险。
他向底下大声炫耀着战绩,满以为已经拔得头筹。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三十两赏银的最后归属之时,臭屁虫大声说道:“诸位,你们都看到了,此番比试看似激烈,实则滑稽。弟兄们虽竭力而为,奈何能力有限,摘得多的,也只有八颗黄果。试问,连摘个果子都如此费力,若是与敌人交手,还有何胜算?”
众人安静下来。
臭屁虫又道:“为了给弟兄们助兴,饱尔等眼福,我提议,有请我们的老大给大家露一手摘果绝技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响应。
赤焰鼠捋起衣袖,微笑说道:“既然三当家的盛情邀请,我也不便推辞,当众献丑,莫要见笑。”
赤焰鼠走到峭壁前面,双臂展开,蹲个马步,纹丝不动。
仰视片刻,他深吸口气,往上一跃便是两丈。
只见他的四肢稳稳攀住石壁,像是壁虎一般。
众人齐声喝彩,眼尖的看出门道:赤焰鼠双手成爪,脚掌外扣,看似平常,其实运用了极大的力道。
赤焰鼠又是一纵,往上去了一丈有余,底下喝彩不断。
这一跃不比先前,完全凭的是四肢配合腰腹发力,阿六多大为震撼,原来这赤焰鼠天赋异禀,确有过人的本领。
接着,赤焰鼠如蛤蟆在平地跳跃,一截一截地往上攀爬,不多时,便上到十丈开外。
那些攀附在石壁上的人见了赤焰鼠这般身手,嘴上不说,心里都佩服得紧。
赤焰鼠单手攀住了一棵果树,勾脚一荡,身子就稳稳落到了树干上,又引得底下喝彩。
一会工夫,赤焰鼠将包了果子的外衣制成的包袱捆扎在背上,再攀到石壁上,身子一弓,轻轻一跃,到了一丈远的另一棵果树上。
这又令底下的惊为天人,拍掌叫好。
半个时辰过后,赤焰鼠背负满满一包袱黄果攀住石壁,向下张望。
众人还在思忖,下壁不比上壁,小心费力处犹有过之,就见赤焰鼠凌空往下一跃。
底下惊呼未息,赤焰鼠已经落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查看下一个落脚之处。
几个跳跃,赤焰鼠轻飘飘到了谷底,神色如常。
众人如梦方醒一般,围拢过去。
“老大,看看您摘了多少果子?”
赤焰鼠解下包袱,往地上一放,背着双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也没有细数,大概有四十几个,你们拿去享受吧。”
“老大,您刚才下来,简直就是天神下凡。”
“老大,改日您也教我一教,哪怕学得一点皮毛,也是受益匪浅呐。”
黄果立时被哄抢一空。
“老大,那赏银……”臭屁虫察看赤焰鼠的神色,小心说道。
“给弟兄们平分,凡是参与者都有份”,赤焰鼠皱着眉头,又说:“那几个摔死的,给他们每人家里送二十两银子。”
臭屁虫从地上拎起那件外衣,掸了掸灰尘,搁在手臂上,对赤焰鼠说道:“老大,等我帮您洗了再交还。”
赤焰鼠点点头,“那就有劳你亲自动手了。”
“能为大哥办点小事,我荣幸之至。”臭屁虫毕恭毕敬地说道。
赤焰鼠走到阿六多跟前,笑道:“你看我方才表现如何?”
阿六多拱手说:“老大的本事令人叹服,小弟我望尘莫及呀。”
见阿六多表情赤诚,赤焰鼠开怀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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