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叛教徒到殉道者

全民阅读推广 第80章、卖艺就是卖身


    转移矛盾向来是一种非常便宜的手段,尤其是当内部有所隐患的时候,但如果没有树立好靶子,很可能会玩火自焚。
    起先胖爷拿辛鲤和陈悉鹏——主要是陈悉鹏作为靶子来制造矛盾,现在矛盾已经激化,胖爷又开始拿他俩作为棋子用了。
    人们或者有一种错觉,白纸上的黑点更容易聚焦视线。事态的发展会有很多的可能性,如果一种可能性被提前预见,那么它总是不可忽视的,这个可能性就成为了白纸上的黑点。
    墨菲定律毕竟是一种心理学效应,而不是因果律,胖爷的提前预示就是为了让某种可能性更加趋近事实。
    这很生活,也很哲学,尊重每一种可能事实的存在。
    让书社圈、辩论会和赞助商都受到肯定的维护,对之前操纵选手、纂改辩题就死不认错,当然还需要一个足够冲击大众耳目的话题——卖艺就是卖身。
    还得是胖爷会啊,拖着圈外人一起下水。
    无论社会打工人如何的身份定位,都将一次又一次地在话题氛围中被按在地上摩擦,尴尬的不仅是圈内人,更多圈外的关注者、职业谋生者都将无可避免地被波及。
    辛鲤在心里感慨着,这话题还真是应景且讨巧,不仅相关辩论会的矛盾点,探讨到职业精神和职业底线,还有人性在温水煮青蛙中被裹挟、被考验、乃至于被改变。
    胖爷继续说道:“辩赛中,具体的论点、论据都相关到眼下辩论会的具体实例和矛盾中,质疑与维护同时展开。延申的案例就找些大家耳熟能详、代入感强的……哼,他们了不起,他们自视清高,他们现在可以鄙夷书社圈、辩论会、赞助商了,他们有没有想过,大家都是庸人、俗人,都在为五斗米折腰啊。我就是要告诉他们,他们不敢揭的伤疤我揭,他们不敢曝的自丑我曝,总之一句话,要割大家一起割。”
    不愧是大总管啊,这话前后怎么听都有种死太监犯贱的幽怨感。
    “妙啊,胖爷你这一手化腐朽为神奇了。这个挑衅的角色就得该是我了。”陈悉鹏心悦诚服地夸赞。
    陈悉鹏心态变化了,之前还以赞助商的角色自居,现在所有相关人被捆绑一体,即便是要他做那个出言挑衅的替死鬼,他反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愤慨感。
    胖爷简直看二哈一样,竖了大拇指言不由衷地回赞:“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中流砥柱真壮士也!”
    此情此景,辛鲤气得差点没想撞墙。
    卖艺卖身只是粗俗说法,笑贫不笑娼的时代,人们的职业精神与职业底线被不断地作践和试探,逐渐丧失边界感。
    很多人不服,觉得自己本心如初,但相当程度上只是连接触考验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直面的考验能够被经受,还有那些迂回的、以及被包装的糖衣炮弹,甚至就连信仰都能被做出理论转向。
    防不胜防。
    辛鲤想象得到当这场话题被搬到台面上,即便是辩论会的场合,不出意外某些出格的言论还是会被放大,以至于语不惊人死不休。而那些出格的、哗众的言论必然是经过她或者陈悉鹏的口,按照预测,他们必然会被安排到这一个角色当中。
    受委屈?付出代价?
    陈悉鹏没有看出来,愤世嫉俗中习惯地与主流思潮唱反调,还自以为很出风头很燃。即便受千夫所指还能等闲视之。
    但谁说社死或者形象掉价就是委屈或者代价,那倒还方便说是为辩论的立场而做出的应对。可以想见的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辩论立场,即便只是逢场作戏,在信息整合的备赛过程中,思维和价值观都会在无形中被渗透和污染,乃至于对错误观点、论点保持的警惕性也会逐一瓦解。
    这才是莫大的委屈和代价啊。
    没有人在乎辛鲤怎么想的,大家这时候都在为胖爷找到的应对而兴奋着,居然有点群体狂欢的味道。想象一下,他们对即将面临的针对主流的价值秩序的挑衅,以一种参战者或革.命者的态度,他们甚至不需要理解自己的立场,只是为了宣泄情绪的不满。
    如此安排让书社圈多数人都看好,大家都拥趸着胖爷,向他请教着辩赛的思路安排。
    连赞助商也不意外地觉得有看点。
    辛鲤很绝望,现在她唯一想到的只能是求助了。
    ——
    手机铃声第三遍的时候,凌婕接通了。
    是姐姐凌秀的来电,不过凌秀找的不是她,而是乐遥。
    乐遥挺莫名其妙的,凌秀怎么还给他找事了?
    电话里乐遥被质问辩论赛的安排是不是他的手笔。
    乐遥大叫冤枉,就这段时间自己没招没惹的,一门心思在家温习功课,辩论会如今什么情形他一点都不知道,并让凌婕为自己佐证。
    凌秀说风光霁月团队有人指示了在问这件事情,然后大概说了一下她所知的情况。
    说到风光霁月,乐遥就有所猜测了,他了然凌秀与风光霁月的牵连,他若有所思:“你觉得是……韩四哥浑水摸鱼?”
    “不像韩如栋的作风,倒是有你的风格。”
    被人说成是有风格,乐遥还不免洋洋自得,但确实不是他放的钓鱼线。
    “这事就风光霁月也犯不着过问我啊,难不成他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没有解决之道?”
    “胡说八道,是担心你又在作妖,跟你盘盘底。”
    “那得了,不是我。你们该怎么样怎么样,就是稍微别碰到了左晓雾,其他一切好谈。”
    “哎呦喂,你对你家便宜掌柜的很用心哈。”凌秀调侃。
    “懒得理你。”乐遥啪叽挂了电话
    随手把手机还给凌婕:“真羡慕你们,有个手机真方便。我也想要。”
    凌婕只当无聊地撇撇嘴。
    ——
    “好的,谢谢组长,组长最~帅。”
    清脆的声音如黄鹂鸟鸣,扬溢的笑意如阳光和煦。像一个卖乖讨糖的小女孩一样,辛鲤拖动着字音,眼神里藏不住的欢喜,此番的神情尽显生动。如果对话者当面,或者哪怕是视频通话,手机另一头的人一定能从她的神情举止里发现些什么。
    但辛鲤可不愿意直接让人看到,不把自己的心思轻易地公之于众,姑娘家的心思要靠猜的,是若即若离,隐隐约约的。
    可惜手机另一端的组长似乎根本无心猜测,带着磁性的男性嗓音却只是传来硬邦邦的吩咐:“对方说了没有干涉,你就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至于你说得胖爷什么人,他想拿你做挡箭牌,你不妨将计就计,明着替他挡箭,暗着祸水东引,把有些责任什么的往左晓雾头上推,这样一定就有人会着急的。”
    “啊?不是啊,掌柜的跟这件事情没有多大牵连啊。干么要……”
    辛鲤有点着急了,组长怎么要殃及无辜啊,掌柜的自始至终可没有过什么心思念头的。
    “没牵连你就牵连啊,难道你还真想让左晓雾被边缘化?”
    哦,是这样。
    但总感觉听着不大对,到底是维护左晓雾还是支配左晓雾。
    “嗯?我,不不往她身上引行不行?再不济堆到陈悉鹏头上啊。”
    “陈悉鹏算什么不入流的角色,你把事情往他头上堆都没个谁会在意。懂?”手机另一端的声音稍微有点不耐烦,尤其是那一声“懂”的问询,似乎是嘲讽和打击。
    “别出差错了哈,你可是最听话的,不然后面团队怎么放心让你介入传递教学。”话语声又温柔了起来。
    “哦。”辛鲤答应得有点委屈。
    一个求助电话,倒是把左晓雾牵扯起来,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对蠢萌的左掌柜,辛鲤是真的拿她当姐妹看。
    霎时间,辛鲤有点迷茫起来。
    夜色下喧嚣未止的青岸市,来来往往不甘寂寞的人群,在大街小巷里交织着回忆和憧憬。尚未完整启动的文教改革试点工作,即便是在铺垫阶段,就已经勾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大的政策方针还没有落实,小的枝末细节已经悄然改变。
    改变的不仅是城市,改变的还有人心故事。
    只是不必于惊雷处听风雨,春风化雨,自该润物无声。
    ——
    青岸市的书社圈辩论会在被指责资本操控之后一直遮遮掩掩,接连两场的辩赛都勉强表现,倒是教外人好一阵奚落和笑话。
    就连青岸广播电台方面都已经颇有微词,想把档期给替换转移了。
    青岸市民们对辩论会原本已经不抱有期待了,偏偏坊间又流传一道消息,辩论会方面接受外界质疑,但对于指控质疑的问题觉得有点问题,从而对所谓质疑再发出质疑。
    至于质疑的详情,请及时锁定下一场辩论赛。
    我不给你答案,我只是觉得你的问题有问题。
    我不需要澄清质疑,我只需要质疑你的质疑,从而瓦解你的质疑。
    搁这俄罗斯套娃呢。
    坊间消息还有更加赤裸裸的,比如大家都是一样的货色,谁给你的资格在道德高地上立牌坊。至于什么叫做一样的货色,你等着下一场职场主题辩赛我告诉你。
    青岸市民有些不理解了,这俨然是对群众智慧的挑衅啊。
    于是再度吵起热度引来关注,胖爷终于开始放心大胆地实施自己的收割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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