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穿越)/卫风

第75章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贯通了!
  到底,到底出路在那儿?那条断开的线索,要怎么接上去?
  “阿蕾!你回来吧!”
  谁呢?这个人又是谁呢?
  他……让我回哪里去?我又为什么要回去?
  “你是我妻子,我唯一的爱人,是孩子的母亲,你快些醒过来吧!”
  我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为什么我不记得?
  “阿蕾,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一次机会,你忍心抛下我,抛下孩子吗?他们还那么小,你快些醒过来……”
  我好像,是睡了很久……
  用尽全力,我感觉自己的手指终于动了一下。
  然后,我睁开了眼。
  
  静思107
  
  我眨眨眼。
  周围很安静,我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很清瘦的一张脸,眉目也很清秀,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顶着个光头。
  我张嘴想说话,结果发现嗓子跟沙纸一样糙,白张了一下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那人端了杯不知道什么水过来,我顺从的喝下去,觉得嘴里又苦又涩又臭的,别提多难受了。
  我想动,结果发现我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生了八百年的锈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他把碗放下,又凑过来说:“别动别动,你躺得太久,郎中说,就是醒过来,也得慢慢活动开了,适应了才能动弹。”
  我咳嗽两声,虽然说话还像破风箱漏风的动静,但是好歹有点气流声了。
  “你……光头?”
  他抬起手来摸摸脑壳,自己也笑了:“是啊,我落发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没皈依,我想着……你总有一天,肯定会醒的。”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眼泪掉了下来。那滴水珠在空中划了一道亮光,就归于寂寞。忽然想想刚刚还在下的雨,一道一道闪亮的雨线,哗哗的水声把天和地都淹没了——我已经分不清哪是梦,哪是真实。
  好像都是梦,又好像都是真实。
  我问他:“我睡了多久?”还是那种风箱漏风的气流声。
  他比出三个手指头。
  “三个月?”
  “三年。”他轻声说。
  三年?
  可是我……感觉上,我只离开了三个星期,甚至,还要短的时间。
  恍惚着,我真的回去了吗?还是只是做了一个清晰的,真实的梦。
  那么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是不是一个苍茫的幻觉?
  这会儿我突然想起庄周。
  庄生晓梦迷蝴蝶。
  到底蝴蝶是真的?还是庄生是真的?
  这个问题,做学问研究思想的人都弄不明白,我也不指望能弄明白。
  庄生就庄生,当庄生的时候就三顿吃肉好好睡觉。
  蝴蝶就蝴蝶,变成蝴蝶了,就可劲儿的采花蜜糟蹋春天。
  反正一个宗旨,既来之,则安之。
  我的精力不够,没说两句话就又睡了过去。
  临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不知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是又看到这个光头古人,还是会看到我房间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
  结果醒来的时候,日光灯管没有见。
  也不止一个光头守在床前,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拖着条小猪尾巴似的辫子。另一个是嘟着嘴的女孩儿,梳着娃娃髻,扎着粉蓝的绸带和绢花。两个孩子眼睛都很亮,水汪汪的。
  我愣了一下。
  我印象中我的孩子没这么大啊……
  然后我想起来他说,我睡了三年。
  丈夫?真奇怪,我不觉得他是一个可以顶起丈夫这两个字的人。
  但是孩子,的的确确是我的孩子。
  我试着扯扯嘴角想跟孩子笑笑,但是不知道睡了三年的人肌肉僵硬萎缩到什么地步。两个孩子都不捧场,大的那个眨巴眼,掉金豆。小的那个哇一声嚎起来。不是哭,是嚎!很响亮的声音,跟以前老实宰小猪一个动静,撕的人耳朵和胸口都发疼。然后这只胖猪妹就扑的一声跳到了我身上来,我在她震耳欲聋的哭声里,还很清楚的听见了自己不知道哪几根骨头咔咔响的声音,真可怕,不会断了吧。
  但是更可怕提我得安慰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我的命的凶手——只不过安慰不成功。我想抱她,手抬不起来。想安慰,又说不出话——
  啊,我终于明白了做一棵树的痛苦——尤其是有个胖妹吊在树上要把树压垮的时候,痛苦啊。
  怪不得管不能动的人叫植物人。果然是植物的感觉,这个词实在太确切了。
  比她稍微瘦一点点,但是分量可能更重的男孩儿也想扑上来,只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又被胖妹抢了先,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拉着我的手。
  我说话还是那个嘶嘶的气流声,跟蛇吐信子似的:“玄烨……”
  他用力点头,然后拼命咬着嘴唇忍着不哭出声的样子,一下子就把我击垮了。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脸上流了下来,我重复的喊他:“玄烨,玄烨……”
  我怀里的胖妹不乐意,大概是觉得被忽视了,用力的蹭了一下,我胸口一紧,气喘不上来,眼看要翻白眼,幸好她爸光头一手把她拎开了放一边去了。
  三年没见,一切都大变样。
  皇帝老公变成了光头老公。
  胖儿子变成了稍有帅哥轮廓的白胖儿童。
  最夸张的是我女儿,再培养一下完全可以去练日本相扑——呃,不知道相扑这运动有没有女子参加。
  两个小的不善于表达,女儿就只会哭,儿子抽抽噎噎的,喊了几声额娘,继续哽咽。光头坐在一边,太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闪亮的脑门儿上——让我有种错觉。
  光头真的没出家吗?
  可是看这种清冷的淡然的样子,怎么跟和尚似的啊?
  我现在这种情况,唯一运转自如的就是眼珠子。
  别的什么情况也打探不到。
  不过这会儿有人端着盆水进来,我睁大眼。
  又看到个熟人。
  喜月姐姐啊——
  她放下水盆,惊喜的快步走过来,无奈我身边被团团围困,她杀不进重围,只好站在外围跟我四目相对,又抹小又要笑的非常狼狈。
  “娘娘。”
  我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力的点了点头。
  真让我安慰,大变样的孩儿他爹,像是吹气球一样长的这么大的孩子——唯一没有变的,就是喜月了,让我觉得总算踏实一点。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其他事,变成什么样了?
  
  静思108
  
  和以前,每一次倒过霉之后的情况不大一样。
  那时候我醒来看到的第一人,如无意外都是喜月,或是其他宫人,婢女。
  但是这一次,睡睡醒醒,每次睁开眼睛,都可以看到一个锃亮的光头——
  ……我对光头绝对没有歧视的意思,人家陈佩斯,葛优大叔啊,不都是光头么?但是,这个家伙的光头,我实在是看不惯……
  我睡的都没了时间概念,只是再一次睁开的时候,注意到他身上穿的,不是皇帝应该穿的正服,常服,甚至,不是一件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衣裳。有点像和尚们穿的罩衣,只是样式稍稍不一样。
  还有,我躺的地方,也绝不像是永寿宫,甚至不像是宫里的屋子。
  宫里的殿室屋顶都很高,躺在那样的地方,总有种寂寞的,无法保暖的感觉。可是现在这间屋子,很干净,陈设简单,可是绝不是宫中的建筑应该有的格局。
  我眼珠滴溜乱转,光头把我扶着轻轻坐起来,拿东西给我垫在身后让我靠着床头。我的声音比前几天好多了,虽然哑一点,但是能发出声音来,就是一大进步!
  我想问的问题很多,儿子和女儿为什么只那天露了那一次面?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子?其他人都哪里去了?我们现在在何处?到底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串串的疑问,可等到光头一副体贴状问我:“你想说什么?”
  我张口居然冒出一句完全不是刚才想的问句:“你的头……谁给你剃的啊?”
  他愣了一下,然后一笑:“我自己。”
  我猜也是,敢给皇帝剃光头,不光是有很大的胆子,还得有那个命等着孝庄太后来收拾他。
  我瞅啊瞅的,他居然明白我心里在琢磨什么,轻轻拉过我的手,在他的光头上摩挲了一下,笑着说:“喏,就是变样的。”
  我也忍不住想笑,可是胸口一动,就剧烈的咳嗽进来。
  他的表情立刻变了,过来替我拍背抚摸顺气,又倒了水端过来。
  我咳的两个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胸口憋闷,浑身像是散了架,充分印证了乐极生悲这句话是多么的有道理。
  他坐在床边,低声问:“好些了么?”
  我点点头,还是半死不活。
  转过头向外看,窗户敞着半扇,阳光显得特别灿亮。
  “这是……哪里?”
  “在西山。”
  我也猜着不是宫里。但是,我不记得西山有行宫。
  仔细去闻闻,分辨出空气中除了药香,茶的味道,一些我熟悉的气息……还有一点,别的什么香气。
  有点像……庙里点的香。是在西山附近还是西山上的庙宇里吗?
  难道他不用做皇帝了?就这样天天待在庙里面……
  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这话我是明白的。
  忽然想起——历史上的康熙,似乎也是六岁登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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