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沈研

因为是学校上课的时间，洒满阳光的大道上多了一份宁馨的感觉。
他点燃一只烟。
服务生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烟灰缸，他要了杯酒。
于晨希看见服务生托盘里放着酒，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他，“你去忙别的吧。”她接过托盘决定亲自帮张翌送过去。
因为餐厅里没什么客人，她这样躲着他，只会显得很可笑。
张翌还以为走近他的是服务生，所以一直凝望着窗外的视线并没有挪开，直到对方放下东西以后又拉了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他才转过头来。
没有惊讶。
他听到椅子响就已经知道是她了。
于晨希也不先说话。
他看到她为他端来的东西，不是他要的酒，而是一小碗还冒着热气的玉米浓汤以及一份烩饭。
他皱了皱眉头。
于晨希早已经对他的这种表情司空见惯，很像一个顽皮的不乖乖听话不肯吃饭的小男孩。
她把汤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吃点东西吧。还是热的。”她知道他向来有晚睡晚起的习惯，现在还不到两点钟，他不会勤奋到已经吃过午饭。
见他仍然在犹豫着，她说，“难道要我喂你才吃吗？”半开玩笑的。
他一笑，掐灭手中的烟喝了一口汤，然后抓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吃起饭。
她就漠不作声的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有的时候她会觉得就连这样看着他吃东西都会有一种小小的幸福的感觉。但愿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她想。
张翌难得听话的把饭全部吃完，连汤也喝光了。
服务生过来收拾盘子。
他又想点烟，看了眼于晨希，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让别人吸他的二手烟。而在她眼中看来，从某一个角度来讲他对她是体贴的。
他打量着整间餐厅。当初是他出的钱为她开了这间餐厅，讲好是借给她，因为他知道以她要强的性格，如果不说是借的话，她死活也不会要他一分钱。她需要他的帮助，而他刚好又多的是钱。虽然他从未想过要她还。
可是她真的很能干也很努力。她的努力他是看得到的。自从餐厅开业以来，他就从未再过问过这里的事情，她仍然把所有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并且餐厅一直都在赚钱。几年下来，她其实基本上已经把原先他借给她的钱都还清了。
他对她说过不止一次，餐厅是你自己的不需要把赚的钱也带我分。因为他借钱给她的初衷只是为了帮她而并非想靠她来帮他赚钱。可于晨希每次都只是回答他，餐厅你也有份，没有你就没有这家餐厅。张翌只好随她。
“你把这里经营的很好。”张翌说。
在他的注视下，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她最困难最困难，几乎是走投无路情况下，是他伸手拉了她一把。所以她对他傻傻的单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现在想起来，那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好像是上辈子一样。
她笑了起来。“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张翌微蹙眉头想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他们究竟认识了多久。
“三年零七个月。”她告诉他。
他开玩笑的问，“多少天？”
她不回答。
他以为她肯定不可能知道。
“十五天。”她轻轻说出来，然后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他听到以后只是收起笑容，其他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他不想知道她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于晨希想，如果他继续问下去的话，她一定会说出来的。她几乎是希望他问了。
可是他并没有再问下去。
张翌清醒的知道如果再问下去，他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他其实是喜欢她的，一如老朋友一般，否则她也不会直到现在还在他身边。张翌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什么人想亲近就能亲近得了的人，他待人接物有着自己的距离，大多数时候都会对不熟悉的人保持陌生。而并非任松松以为的那样私生活随便。
他喜欢于晨希的聪明与不多话，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会舒服的没有压力。正因为这一点，所以也电不出火花吧。张翌只想像现在这样，和她无关痛痒的聊聊天，说说话，打发一个人寂寞无聊的时光而已。
聪颖的于晨希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呢。
她已经暗示他很多了，如果他想追她的话早就追了，决不会等到现在。她只是不敢面对这个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罢了。
她最近也有在试着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她不想让自己陷的更深，也不想为了没有希望的未来而毁掉现在的友谊。
张翌也看出来她有时在躲他，是为了她自己好，也为了不给他惹麻烦，他就是欣赏她这一点。
“今天怎么没有去琴行。”于晨希主动的换了一个话题。
“没心情。”张翌习惯在她面前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抬手招来服务生。
“你总是没有按时用餐的好习惯，吸烟喝酒，迟早有一天会弄坏自己的胃。”
他原先想要杯酒的，听她着么讲，转而笑着对服务生说，“你们老板说今天不卖酒给我，你随便拿点什么喝的过来吧。”
服务生看了看于晨希。
她笑起来，“鲜橙汁。”
张翌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谢谢你没有帮我叫热牛奶。”说完，却忽然又想起了那天的事。
那个丫头竟然把一整罐牛奶全都浇到了他身上，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他想着想着，突然好心情的笑了起来。这是他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开心的笑出来，他一点也不为那件事生气，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赚到了。
而于晨希看着他突如其来的笑脸，几乎着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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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晨希看着他突如其来的笑脸，几乎着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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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名树在一楼电梯门口看见倪可欣从大厅进来，于是喊她。
“可欣。”
看见她，他显得很高兴。
而倪可欣听到他声音的第一个反应是很想装做没有听见的转身走掉，可是这根本不可能，所以她只能努力的微笑着走过去。
“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江名树说。
“是啊，真的好巧。”她心想，才怪，早知道会遇见他，她宁可刚才在车里多待一会儿再进来。
她知道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不想他误会，而且在这里随时可能会遇见高远钧，虽然她和江名树之间并无什么，但她更不想让高远钧误会。
“你很忙吗？怎么最近都没看到你来医院。”他问。他并不知道她上次住进医院的事，因为不会有人告诉他。
“是啊，我最近的确是比较忙一点。”
他们两个人一起站着等电梯下来。
“嗯，你是要去设备科？”江名树问。
“不是。”她礼貌的笑着说。
电梯刚好就到了，倪可欣往旁边让了让，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很自然的就把她和江名树隔开分到了两边。
“可欣！”又有一个声音在喊她，那个人是从电梯走出来的，一眼就看见了她，是康昊。
倪可欣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在这里遇见你。”她说。
“怎么了？”康昊笑着问，难得她看到他也会有这种感激的表情，“来找我的吗？怎么不先打个电话，要是我不在你岂不是白跑一趟。”他明明刚从电梯里出来，这会儿又跟着她走进电梯。
“找我什么事？想请我吃饭吗？刚好我今天晚上有空，我不介意让你请的。”他笑嘻嘻的说，帮她按了五楼。
“好啊。”她答应道。
江名树站在一旁按了六楼。
康昊斜着眼睛看看她，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对劲，又看看江名树，忽然间若有所悟。
于是他故意伸出手很亲密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没事了吧？”
她还来不及反应，电梯就到五楼了，“到了。”他拉起她就往外走。
直到身后的电梯门关上，也关住江名树一脸的惊讶。
倪可欣才甩掉他的手。
见她不生气，康昊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他想追你？”他问她。
倪可欣不说话。
“高远钧知道吗？”
她懒得理他。
“你该不会是也看上他了吧？”康昊夸张的叫起来。
还好是在他的办公室里，不会有外人听到。
她没好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难怪松松总是骂他有病。
他想了想，看她的反应也不像，于是不屈不挠的又问了一句，“是他对你有意思，而你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
倪可欣给他一个够了的表情，站起来往外走，“我要走了。”她说。
他拉住她，“好好，我不问了。”
他拉着她又重新坐下。“找我什么事？你该不会是又想在我这里骗什么药回去玩花样吧。”他取笑她，“还害得我有好几天一看见高远钧就觉得愧疚。”
上次的事情后来康昊仔细一想就明白了，什么鬼点子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惟独在面对自己感情的时候才会出现视障。
倪可欣决定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把许妍打算和别人结婚的事情告诉他，好好刺激一下他的神经末梢。
她想起来他刚刚是要出去的，于是问他是不是有事。
他想了想说：“我忘记了，好像没什么事。”
她笑起来：“还是哪天有空找楼下神经内科的医生帮你检查看看吧。”
“为什么？”
“我怕你未老先衰。”
他一脸小心的表情，问：“什么意思？”
“老年痴呆啊。”她开心的笑起来。
他拿起桌上一样东西，装做要朝她丢过去，她笑着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