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殇/雪峰

第159章


你难道以为你帮他说话,朝中那些自诩为君子的大臣就会接纳你吗?
    他有些气恼的道:“李相,你这是什么意思?秦风不管以前出身如何,他如今已是朝廷的大臣了。无缘无故怀疑朝廷的臣子,岂不是寒了边关将士之心?如今边关大战正酣,我们岂能怀疑领兵的大将,做亲者恨、仇者快的事?”
    李邦彦瞥了一眼张邦昌,咧了咧嘴,低声道:“我并没有说秦风有反心,只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也许秦风自己并没有反心,可谁又能保证他身边的人没有反意呢?”他没有再说下去,他也不敢再说下去。
    张邦昌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什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李邦彦所说的,已经牵扯到了皇家之事,不是他能插嘴的。
    徽宗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他自然明白李邦彦暗指何事。当年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虽然赵匡胤自己有心当皇帝,但确实是手下将黄袍披在了他身上。如果有一天秦风的手下也将黄袍披在了秦风身上,他又会如何选择?
    大宋的军权并没有掌握在地方将领的手上,即使将领有兵权,他们也没有财权、官员任免权。可秦风不同,地方军政大权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徽宗不敢再想下去。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已满是寒光。他看着李邦彦,一字一顿的道:“依你之见,我们又该拿秦风如何?”
    李邦彦听了徽宗天子冰冷至极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定了定心神,毕恭毕敬的道:“陛下,依微臣之见,秦风毕竟未反意,若贸然问罪,一来朝廷没有足够的理由,未免寒了边关将士之心;二来边关战事正酣,若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对付秦风,一旦激起边关兵变,反为不美。
    更何况秦风如今羽翼已成,非是当年的秦风,若要管束于他,须得徐徐图之,先削其实力,减其羽翼,而后才好管束……”
    徽宗听罢,轻轻点头,随即道:“你说的倒也在理,那你说说看,该如何对付秦风?”
    李邦彦看了一眼张邦昌。见对方面上依然带了怒色。不禁摇了摇头。他看向徽宗。轻声道:“陛下。依臣之见。沧州虽然繁荣。但多依靠商业。若是通过临近州府限制沧州商业地发展。用不了几年。沧州财源必然枯竭。若无钱粮。他们必然养不得大军。既无大军。他们便为藩镇。又岂能为朝廷之忧?”
    徽宗听罢。连连点头。眼赞赏之色。李邦彦这一计。正刺在秦风地要害之处。
    李邦彦接着道:“沧州兵甲甲天下。可沧州打造兵甲地材料。全需从大宋各地购买。只要我们限制铁器、矿石地流入。则沧州必然打不得兵甲。若无兵甲。他们便是有反心。也无力造反。”
    徽宗听罢。脱口道:“此计甚好。秦风若是不听朝廷调遣。必受朝廷法度制裁。我大宋可不是前朝那般。能由得这帮武人为祸!”
    李邦彦听得天子鼓励。周身地骨头都似轻了几分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地心情。继续道:“陛下。秦风当日虽然上表说新复诸州府不易更换官吏。以免政令不通。但他指地是地方官吏。我们若是给他派去几个官员。辅佐于他。治理地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徽宗一听。险些笑出来。人才。这真是人才啊!他这主意倒真不错。那些官员虽然未必能扭转乾坤。但起码能给秦风找些麻烦。他看着李邦彦。点头道:“不错。真是不错。你说派谁去合适?”
    李邦彦看了一眼张邦昌,嘿嘿一笑,让张邦昌打了个寒战,在他还以为李邦彦要将自己推出去顶岗的时候,李邦彦笑嘻嘻的道:“陛下,既然陈灌总是说秦风有不臣之心,那干脆将他派到秦风身边好了。一则他可以就近监视、管束秦风,省得他一天到晚放心不下;二则也可以向秦风显示朝廷对他的信任,表示朝廷不会听信谗言;三则陛下也可以落个耳根清净,省的陈灌这厮一天到晚在陛下身边聒噪,扰了陛下吟诗作画的兴致……”
    张邦昌听了这话,对李邦彦佩服得可是五体投地,若不是在皇帝面前,不好失态,他真想当场拜李邦彦为师。什么叫毒?这就叫毒。借刀杀人,他自己连点血都不沾。秦风那厮可是强人出身,陈灌到了他那里,能有好果子吃?秦风可不会管什么文人不文人的,到时候有陈灌受的。
    徽宗是个聪明天子,听了李邦彦一席话,也隐约猜到了他的用心。不过李邦彦说的也在理,那帮御史言官整日里挑自己的毛病,这次将他们派到秦风那里,历练历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省得他们总来搅扰自己的兴致。想到这里,他冲着李邦彦点了点头,嘴角出了满意之色。
第八十四章我是兔子(三)
    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能隐瞒下去,是因为TT手很强势。但更多的事情,则无法瞒过有心人的眼睛。不到一个晚上,朝中的几个大佬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宿元景眉头拧成了麻花,他对李邦彦和张邦昌恨之入骨,这两个人忒没骨气,出身清流,却和奸贼一党,如今又要陷害陈灌,他简直不可救药。想到此处,他气得连摔三个茶盏,方才稍稍平静下愤怒的心。
    他看了一眼在他身边毕恭毕敬的老仆,又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去提一千贯给送信的公公,要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接到消息。你把他送走后,和陈灌通个信,让他有所准备……”
    到这里,他陡的住了嘴,随即重重的一摆手,摇头道:“算了,还是算了。陈灌的性子犹如烈火,他若知道了消息,明天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万一弄得不好收场,反倒惹起他们的怀疑,一个不小心,倒容易断了宫中那条线。”
    老仆听了,没有什么反应,他毕恭毕敬的道:“老爷放心,我一定将事情办得妥帖,您放心!”
    宿元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对老仆很信任,并不担心他会出卖自己。至于陈灌,损失了也就损失了罢!宫中的那条线比陈灌重要得多。陈灌被贬谪了,甚至被秦风那个目无君父的家伙给杀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死了一个陈灌不要紧,随随便便提拔起一两个热血文臣,便可以轻轻松松的顶上陈灌的位置。大宋从不缺少热血的文人。也许秦风真杀了陈灌反倒是件好事,自己正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参秦风一本。
    杨恩成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不是很高兴,陈灌遭贬谪,看上去是朝廷上的一次斗争,但何尝不是朝廷和秦风一伙人之间的争斗?朝廷似乎也感觉到暴力根本行不通,他们也放弃了这种打算,转而用软刀子杀人了。
    他摸着胡子,有些难以决断。过了好一会,他才看了一眼老仆人,轻声道:“你说我该怎么做?大义灭亲,还是未雨绸缪?”
    老仆人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声,面上也现出一丝忧虑来。他看了一眼杨恩成,轻声劝道:“老爷,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杨家一直以来,人丁单薄,杨志不管怎么说,也是杨家的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照我看,无论老爷你是大爷灭亲,还是未雨绸缪,对于官家来说,都没啥两样。自当年老令公开始,朝廷对我杨家一直是即用且防,从来不曾完全信任我们。老爷,我们何必在乎朝廷的看法,即使再坏,难道会比现在还要坏吗?”
    杨恩成看了老仆人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这老仆人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自己知道的事情,他基本上都知道,而处于旁观者的他,看的自然要比自己清楚得多。他说的未必符合朝廷的规则,但未尝没有道理。
    他低头沉思良久。才轻声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就这么看下去吧。若是日后真有什么变故。我们岂不是要吃大亏?到时候可就不是什么新人不信任地问题。这可是株连九族地大罪。”
    老仆人一听。立刻道:“当然不能大义灭亲。朝廷对我们这样。老爷您便是中心。也用不着这样。大义灭亲。那是话本中才有地故事。您最多未雨绸缪也就足够了。”
    其实他很想说静观其变也是一个不错地主意。说不定将来真有什么变故。杨志还有从龙之功。能做个开国功臣。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他这话不敢说出来。杨家人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用愚忠来形容他们。再贴切不过。他可不敢冒险。他毕竟是杨家地仆人。被揍上一顿都是轻地。杨恩成要是起了杀心。杀了自己都是轻松地。
    梁师成翘着二郎腿。阴沉地面孔掩饰不住内心地喜悦。他轻轻地点了点身前地几案。一个小太监赶忙上前。轻轻地为他斟满了茶。他看着身前一溜六七个小太监。轻轻地摇了摇头。指点道:“你们要好好学学。宫中地事虽然和朝中地事不尽相同。但双方还是有相似之处地。你看看人家李邦彦。你们要是有李邦彦地三成本事。再从我这里学到两分。将来在这宫中就不怕混不开了。”
    众小太监齐声答应。他们当然不知道梁师成如此作为地用意。但他们知道自己要忠于梁公公。如果是一个老宫人看到这一幕。倒可以看出其中地猫腻。梁师成已经为自己筹谋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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