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路公交的尽头是有你的夏天

第十四章为期一天的离家出走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我一直都在火车站附近徘徊,在我的计划里除了远走他乡并没有接下来要干什么的打算。等到天渐渐暗了,我才有意识的要去寻找一个可以供自己落脚的地方。
    回到车站出口的位置,手握小旅馆招牌的妇女还在那边招揽着生意,见有人上门,她们毫不掩饰自己的殷勤,成群的围了上来。
    我挑了一个看起来最为面善的大姐诉说了自己的需求,一番讨价还价以后,以最便宜的房间五十块钱的价格达成了交易,在那座繁华都市中心的位置这个价格属实不高,也着实打动人心。跟她走了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就到了那个所谓的旅店,是在一个小巷子里面,巷子的一边杂乱的摆放着一些生活中的垃圾,走近了会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路过那个所谓旅店的门口甚至都不会关注到它的存在,门头也没有某某旅馆的标识,大有一股隐隐于市的错觉。领路的女人和门口一个五十岁左右年纪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就带我来到了那个旅馆里面最便宜的房间。房子不大,只有一个木板床,余下的一小块空间略显局促,甚至不够两个人并排齐行,床尾的位置有被安置一个电视机,看成色有个三成新,不确定能不能正常出画面,没有可以洗漱的区域,床的下面有一个脸盆,一块类似舒肤佳品牌的肥皂孤零零的被安置在床脚的位置,床单好像没洗过,被子摸上去感觉有点受潮,那是我此生住过的唯一最差劲的房间,没有之一。
    “这是五十的,确定要住去交一百押金,吧台提一壶热水。二楼的房子能洗澡,有一次性洗漱用品,会贵一点。”
    带路的女人从容的说道,她更倾向于向我推荐楼上的房间。
    “就这间吧。”
    五十块钱的房费我本就没想要住多好的房间,虽然居住体验差了点,但当时的我完全可以接受。
    女人听到我的回答,眼神多了一丝落寞,转而问道:“要姑娘吗?都有。”推销起了该酒店的另一副业。
    “不用了,谢谢。”
    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大都市的灰色产业敢暴露的那么明显。
    办理好入住后不久,我接到了到太原后的第一通电话,电话那头是我姐的声音,老师收到我没有按时到校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她询问了我的情况,在简单交流后她得知了我的下落,责怪起我的自作主张,转身就把情况和家里人复述了一遍。家里的电话在我与姐姐通话结束后的几分钟内就进来了,母亲在电话那头一个劲骂我的肆意妄为,那种脏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实在没有料到平日里温顺听话不捣蛋的儿子会给她那么大一个惊喜。我只是坐在那张不那么结实的床上麻木的听着对方的输出,不时地说几句不想上了,学习累了,想出去闯闯之类的简单话术,听乏了她的啰嗦我索性就挂断电话,耳边可以有片刻的安静。
    忘了那天我们打过多少通电话了,只知道最后电话被打停机了,那个时候异地通话还有长途加漫游的说法,百八十块的话费根本经不起折腾。
    我出门缴费成功后的最后一次通话距离上次过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时间,母亲在那半小时的冷静后气势明显弱了很多,她更多的是一种哀求的语气,生怕我又一次挂断她的电话或再一次失联。在当天的最后一次通话里我们约好回家好好谈一次,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约好我的父亲第二天一早会来我所在的城市接我回去。
    我离家出走的消息当天霸榜了华城技校的大地,身边相熟的人都在第一时间发来了关切的询问,大家好像都挺关心我这个过客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还有些感动,可惜当时还要应付母亲的纠缠,所以不能一一回应那些伙伴的热情,我统一回复的内容大致是临时有事,一切都不确定之类的虚话,实在不想继续纠缠那一话题。直到林初雪的消息过来,我才停止了敷衍,又或者与她的对话和母亲那边暂不冲突的原因,所以我才更愿意多费点时间。
    十点左右,QQ的对话框才弹出她的消息内容,那个时间是在自习课结束后,遵守课堂秩序的她并不像别人一样有上课玩手机的习惯。
    “你怎么没来?”
    “有点事。”
    “在哪里?”
    “太原。”
    “不上了?”
    “对。”
    “为什么?”
    “我得去挣五百万,娶你。”
    “贫”
    “担心我?”
    “就问问。”
    “........”
    “.........”
    跟别人相比,我和她聊的内容算多的,少了很多敷衍,多了一点调皮,那种偏爱很多时候都很明显,至少我不会和别的女生开那种容易人家误会的玩笑。
    应付完最后的人,我出了小旅馆的门,漫无目的在那座城市的夜色下走了好久,我记得当时路过过一个人行天桥,天桥上有一个流浪歌手,装吉他的盒子肆意的放在脚下,唱着一首首脍炙人口的歌,或许他的心中也有一个远方,世俗的光落在他的身上,不羁的灵魂却在肆意歌唱。
    父亲的电话一大早的时候就来了,睡眼朦胧的我甚至没来得及洗把脸就出了门。听他的指示我早早地等在车站出口的位置,为了避免与他的擦身而过,我关注着每个出站的行人,不久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他的状态不是很好,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满脸倦容,很难想象昨天那个男人经历了怎样的一夜。
    和我碰头的第一句话他并没有责备,只是语重心长的说了句下次不要这样了就迈开步子示意我跟上一起,我们先去我住的地方简单洗漱了一下,他看着我住的地方第一次表现出那种无言的心疼,他话总是不多,要换做我母亲看到那种场景肯定不会像他一样彬彬有礼。
    “这十年太原的变化真大。”
    “以前这边还是一个旧货市场。”
    “你小的时候爸爸就是在这里差点把你弄丢了。”
    “以前的人不知道还在不在。”
    从车站到旁边一个食品市场的路上他讲了很多关于他过去的事情,那里是他曾经生存和奋斗过的地方,关于他讲的那些记忆对我来说实在过于遥远,那些所谓真实发生过的场景也大都早已忘却,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当时的我也才那么小,想必当时的他也正如现在的我,回想起过去的一切免不了会感慨很多。
    好在他偶尔会碰到几张相熟的面孔,可以和过去的人进行一番寒暄,那趟旅途才显得没有那么孤独和刻意,我看着他们讲着过去的事情,询问着彼此家人当前的现状,发现好像时间也并不一定会冲淡所有,至少他们脸上表露出来的那种重逢之喜能看得出他们曾经感情上的真挚。
    那样的寒暄没有维持太久父亲事先联络的黑车司机就打来了电话,是邻村往返太原的一辆面包车,能直接送到家门口的服务方便了很多当时的农村家庭,所以父亲他们也都习惯了那种交通出行方式,除了非法营运这一项其他都挺好的。
    到家的时候将近下午一点钟了,母亲早已准备好了午饭,就等她不听话的儿子的出现,看到我的出现,母亲面带笑意来了一句:“哎呀,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母亲那一晚也没有睡好,眼睛里面有类似父亲一样的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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