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山外

第五章 孩子-童年


    朱佳旺聪明伶俐,跟着村里的孩子见天的上山、下河。开春挎着爷爷给做的夹子打雀儿,夏天跳到山下的湖里捉鱼,秋天挎着篮子去树林里采蘑菇采野果,冬天牵着自家的土狗上山套野兔。
    朱佳旺干什么都很钻儿。一开春,当大人们开始忙碌整地播种的时候,朱佳旺开始挨家的柴垛里搜索,专门找带有虫眼的秸秆,将肥胖的虫子捉出来,装进爷爷吃完药丢弃的药瓶里。药瓶里放上些秸秆瓤和粮食,瓶盖用母亲的缝衣针扎出一些细眼儿当气窗。然后将药瓶揣进怀里,从不离身。待到养了几日后,打开药瓶,将更加肥胖的虫子取出,夹在鸟夹得插销上。
    一大早便跟着大人起来,大人们上地里劳作,他和村里同龄孩子挎着鸟夹子上山打雀儿。佳旺观察仔细,发现了鸟的很多规律。比如一般比较低矮的灌木丛更容易吸引鸟们,其次在中午时分,有水的地方,尤其是水边有树木的地方鸟会更多。佳旺叫不清那些鸟的名字,但他知道,不论什么鸟,对他来说都是美味,也是家人的美味。
    爷爷做的夹子很精巧,铁丝上没有一丝锈迹,两片用铁丝围成扇形大小一致,盘绕的弹簧丝十分均匀,而且力道适中,不松不紧,正好适合佳旺这个年龄段,夹子尾部围成一个漂亮的梅花,插销和支棍儿是用家里的筷子削的。村里的伙伴都羡慕佳旺这套完美的鸟夹。
    佳旺根据经验,选好下夹子的地点。他双膝跪地,用夹子的边缘夸掉地上的土,形成一个盘子样的土窝,然后将夸出来的浮土将土窝蓬松的填平,取出怀里的药瓶,扯出一条肥虫,尾部夹在鸟夹的插销上,打开鸟夹,把支棍儿插在插销上。此时的肥虫就如同甩起的鞭子,不停的转圈摇头。佳旺两手小心翼翼的端着已经支起的夹子的边缘,慢慢的将夹子坐进填满浮土的土窝里,整个夹子的下半部分慢慢没入土里,直到虫子接触到土面,开始直线爬行。佳旺把剩余的土全部填满土窝,直到夹子的上部全部被土掩埋,只漏出拴在插销的肥虫。虫子不停的向前爬,可是却难行寸步,仿佛一个迈太空步的舞者,只见不停的走路,却始终还在原地。佳旺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将鸟夹周围用树枝打扫一遍,将人为的痕迹去掉,完成了最后一项步骤后,就远远的退到一边。
    不一会成群的鸟儿落到高树枝上,上窜下跳,叽喳叫个不停。总有那么一两只鸟,会从高树上跳下来,落到低矮的灌木上。它门机警的东张希望,但还是禁不住肥虫的诱惑,摇头晃脑,蹦蹦哒哒的落到鸟夹子旁,看着肥虫在那里原地爬行。当第一只鸟啄到肥虫刹那,只见尘土飞扬,“啪”一声响,落在地上的、树上的鸟们四散而逃,那是佳旺收货的征兆。因为佳旺的虫子肥大,所以鸟儿总是第一个啄它的夹子,每天的收获都比其他伙伴多。
    父亲给佳旺做了个弹弓,但他基本不用。只是在下完夹子后,溜鸟圈鸟的时候用,偶尔也能打到躲在树梢的鸟。弹弓打下来的鸟一般不会死,多数都是受伤了。佳旺会追着受伤的鸟儿跑,直到抓到为止。佳旺天生善良,虽然经常打鸟,可面对受伤的鸟却会爱心泛滥,他会偷偷把爷爷的白药粉给鸟儿涂伤口,直到鸟儿最后实在救不活,才扔到灶膛里用火埋上烧着吃。野鸟的味道很特别,不用放什么酌料,只要埋进灶膛的余烬里就可以烧熟。刚出灶膛的鸟黑乎乎的,如同一块焦炭,但却外焦里嫩。佳旺熟练的将那团焦炭在地上摔几下,磕掉了外层灰烬,用手拔掉烧焦的羽毛,里面香嫩可口的肉冒着热气,便成了佳旺的美味。佳旺对于鸟的肉香就如同一只猛兽对于肉的贪婪一样,他爱打鸟,也爱吃鸟,那是孩子懵懂的原始欲望。
    春天一过,气温上升,湖水开始变暖,碧绿的湖水犹如镶嵌在山谷的翡翠,镜面一样的湖面照着燕子的掠影,欢快的燕子啄水的刹那,漾起雷达样的波纹,一圈一圈的直到消失。
    佳旺早上吃完早饭,跟爷爷打了声招呼,拿着爷爷给做的地笼花篮(民间一种打鱼工具,用竹子围成圆环,用渔网包围缝合链接,3个圆环内部中空,前端开菱形的孔,孔陷入网内,鱼顺着菱形孔游进网内后,就出不来了。后端是用绳子绑着的活口,当要把网里的鱼倒出来的时候就打开绳子,可以把鱼倒进鱼篓里。)找同村的铁蛋去湖里玩水。
    佳旺和铁蛋在湖边建立了自己的一个军事基地。用泥巴捏出飞机坦克大炮,一会日本鬼子一会国军,争着抢着当八路军。
    军事战斗一结束,水温也上升到了一定温度。俩人脱的精光,撒着欢的向湖里跑,抬腿和入水交替,翻起一串水花。跑着跑着,突然失去了踪影,只能看到两串波纹向湖心不停的前进,波纹后面偶尔漏出白晶晶的屁股,然后两颗脑袋探出来头。
    俩人开心的玩着水,湖底全是砂石,在湖里行走除了水的阻力,就如同行走在路上,二人比试谁跳的高,每当跳起来的时候,他们稚嫩的小鸡儿就会浮出水面,遇水冷缩的小鸡儿在湖面上附有弹性的抖动。
    玩水最后一项活动是比谁尿尿尿的远,尿的久。佳旺有自己的技巧,早上吃完饭就开始憋着尿,入水冷缩的小鸡儿肌肉紧绷,他把小鸡儿的皮撸起一半充当压力阀,漏出三分之一的鸡儿头,同时用手按着尿道口,童子尿喷薄而出,射的又细又远,在远端的湖面上浇出泛黄的泡沫。距离远近上每次都是佳旺获胜,只是在长久上偶尔失利。玩的累了,开始收获地笼里的鱼虾。大鱼吃掉或卖掉,小虾晒干,小鱼和水虫子喂鸡鸭。
    秋,是收货的季节。山上绿黄相间的树木上,零星点缀着红色的果实;山下高低不平的耕地上铺满一片金黄。山下金黄的庄稼里散落着忙碌收获的大人,山上树丛里钻着调皮嬉闹的孩子。
    佳旺挎着爷爷用柳条编的筐,猫着腰穿梭在树林里。他双眼盯着树下的落叶,眼珠不停转动,扫视着身前几米见方的空间。当看到一个黄褐色的蘑菇露出了头,便会立即走过去,扒开周围的落叶,只要看到一个蘑菇,一般就会发现一片蘑菇的聚集地。蘑菇种类有很多,但佳旺只采两种:一种油蘑,一种黄蘑。油蘑可以腌制,黄蘑晒干。蘑菇经过处理可以一直吃到明年开春,腌制可以炒着吃,晒干的黄蘑可以炖。尤其是山鸡炖蘑菇,那是山里人过年的一道名菜。山上还有很多野果,但味道多数都比较涩,孩子们还是会采上一些,放在嘴里咀嚼,然后吐掉,品尝着那微弱的一丝甘甜。山里红是孩子们的最爱,村里人都保持着一个默契,山里红虽好,但到了冬季吃才更美味,所以秋季的时候大家都不采摘。
    冬天,人们无所事事。当第一场大雪把整个大山披上了银装素裹的外衣,山下村子里白房子冒出屡屡炊烟。
    佳旺已经整装待发,跟着父亲,牵着自家的土狗,上山打野兔。昨夜的一场大雪使山上的动物的脚印清晰的暴露在上山打猎的村民的视线之下。佳旺通过脚印,能够很容易分辨出兔子、獾子、黄鼠狼、田鼠、野鸡的脚印。
    他与父亲追着一只兔子脚印,脚印是往返的,父亲根据经验向山上爬去,快到半山腰的时候,脚印在一丛灌木丛处消失了。父亲示意佳旺停住脚步,然后悄悄的俯身趴在雪地上,扒开灌木丛,发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穴,洞口落了一层薄雪。那说明,雪后有兔子出来过,而且又跑回了洞里。父亲从包里拿出一根麻绳,系了个活套,套在洞口,麻绳另一头用钉子钉在洞穴旁边。然后慢慢退了回来,在距洞口五六米远的地方做了个标记,提示其他人这个地方已经有主了。
    佳旺和父亲继续寻找着猎物,途中遇到树上有山里红的,会顺手采摘下来,装进背包里。佳旺一边跟着父亲,一边从包里掏出冻得硬邦邦的山里红,塞进嘴里含着慢慢软化,允着糖浆一样的汁液。
    都说野鸡比较笨,顾头不顾腚,但真要是捉起来,还是十分费力气,土狗要发挥作用,把野鸡撵的没力气了,才可能出现传说中野鸡把头钻进雪里,屁股露在外面的情况。从小到大佳旺只遇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打野鸡主要还是要靠夹子,比鸟夹大几号的夹子。那样的大夹子佳旺根本掰不开,父亲都很吃力。
    父亲在野鸡经常出没的地方扫出一块漏出黑土的地方,然后撒上些谷粒,夹子就埋在那里,夹子要用麻绳栓上,用钉子钉住,否则野鸡中招后,一般不能立刻死掉,没头苍蝇一样说不准跑到哪里去了呢。其实打野鸡的方式和佳旺冬季捕鸟差不多,佳旺不跟父亲上山的时候,会在院子里扫出一块空地,撒上谷粒,用木棍支起一个竹筐,当麻雀钻到筐下吃谷粒的时候,远远的一拉拴在木棍上的绳子,筐落地,就会把麻雀扣到筐里面。
    这天的收货颇丰,佳旺和父亲打了两只野兔,三只野鸡,采了一兜山里红。
    晚上,佳旺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一把一把的往灶里填着柴禾,灶里火把佳旺的脸映的通红,锅里咕嘟嘟的响着,锅盖边冒着热气,飘出炖肉的香气。野兔肉炖好了,佳旺把刚出锅的兔肉捡了一块最肥最大的装进碗里,端给爷爷。爷爷采药摔坏了坐骨,如今行动不便,爷爷从小对佳旺呵护备至,如今佳旺知道疼爷爷,好吃的总是先给爷爷。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从一声声直冲云霄在山间回响的二踢脚爆炸声里,听出了过年的喜庆。
    佳旺换上了新衣服,那是一套仿军装儿童服,肩章和袖章齐全,佳旺舅舅送了他一顶雷锋棉帽,帽子上嵌着一枚带着八一字样纯正的国徽。平时佳旺舍不得带,就盼着过年,家里能给他买一套“军装”配成一套。佳旺穿上新衣服,带上帽子,照了照镜子,对自己十分满意,并且急忙跑到爷爷房里,让爷爷看看。爷爷见佳旺打扮乐开了花,夸佳旺是正八经的正规军。吃完早饭,佳旺穿着他的新行头,兜里揣着一挂小扬鞭,一包火柴,半根香出了门,找小伙伴门玩耍,引来同伴们无限羡慕之情。这次打枪游戏,佳旺毫无疑问成了八路军,没人跟他争。佳旺划着火柴,点燃那半只香,把小羊鞭一个一个拆下来揣进兜里,时不时点燃一颗,当做手榴弹扔到地方阵地。啪一声,手榴弹炸了,八路军取得胜利,佳旺甭提有多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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