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林和平

第96章


我以前呀,没拿女人当回事。就像说的似的,那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喜
欢穿了,穿,不喜欢穿了,扔!可是怪了,自从见了这个仪萍,完了,鬼迷心窍
了,见到什么样的女人也不动心了。白天晚上,心里就装着这一个人了,想呀,
有时候心里还他妈的挺难受的。心里说,她要是跟我好,叫我干什么我都干,叫
我死,我就去死!”四太太道:“真是动心了!”陶书利道:“动心了!我和你
说吧,什么争这个争那个的,我就是想在陶家干出点事来,让仪萍看看,我陶书
利不是个饭桶,我陶书利是个他妈的男人!”四太太眼睛中有泪水,道:“我这
辈子,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个男人对我这么好,一个都没有。要是有那么一个,心
里装着我,让我为他去死,我也干!……”陶书利道:“是不是傻呀?”四太太
道:“嗯,傻!”陶书利拿起茶杯,道:“来,两个傻子干一杯!”四太太也拿
起茶杯子,道:“好,两个傻子干一杯!”
  二太太从外面回到屋里,王宝财和小玉跟在后面。
  二太太坐下来拿烟枪,道:“这个孩子呀,我告诉他不行,他偏不信。老爷
谁敢认呀,怎么样,把自己伤着了吧?”王宝财道:“郎中说,他心里有淤气,
熬点中药喝,化血去淤,没有大事!”二太太道:“我就愁这个书远呀,你说他,
脑瓜子比谁都聪明,可就是做傻事!什么事跟他没关系他做什么事,他就不像大
少爷,知道抓钱,知道把自己的实力搞厚了。咳,这个孩子呀!……”王宝财道:
“他要是像大少爷那样,您又不干了。书远还是个好孩子呀!”二太太道:“我
没说他不是好孩子,我说他干的那些事!唉,他又得恨我了,要苏永明的欠条我
没给他,这次认老爷,我又和他唱了对台戏,你说这可怎么办呀!……”王宝财
道:“二太太,书远的事,我倒是不觉得麻烦,毕竟那是您的儿子嘛,早晚,他
会消气的。可我担心的是三太太,她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她能咽下这口气吗?”
二太太道:“哼,我现在可不怕她!”王宝财道:“二太太,苏永明的那张欠条,
在您的手上了?”二太太道:“不信呀,我拿给你看看。”王宝财看了欠条,道:
“真是它呀!”二太太道:“那还能有假!”王宝财道:“哎,不是说这欠条上
记载着陶家藏财宝的秘密吗,这也没有呀?”二太太道:“就是呀,当初大少爷
拼命要找这个东西,说是得到了它,就能得到陶家的财宝,这哪有呀?”王宝财
道:“没有,是没有。”二太太道:“有了它,我还怕她三猴子吗?再说了,咱
们放印子钱那事,到现在她也没有证据,弄本账还是假的,我怕她!?”王宝财
道:“这张欠条不光是钱的事,苏家一家十几口被杀,到底是谁干的,现在还是
个谜呢!”二太太道:“是呀,这要是三猴子雇人杀的,那事可就大了!”
  大梅子在路上走,因为天黑,她走得一脚深一脚浅。走过了人工湖假山的时
候,空中有一个东西飞过来,落到了她跟前,她拣起来一看,大惊。四下里看了
看,没发现有人,她赶紧跑起来,跑回了三太太的屋子。大梅子慌慌张张进屋,
道:“三太太,三太太!”
  三太太从里屋出来,道:“什么事,这么慌张?”大梅子拿着一本账道:
“三太太,您看!”三太太接过账看了,大惊道:“啊,永康钱庄的账簿,你从
哪得到的?”大梅子道:“我饿了,去伙房找老伍要点吃的。回来的路上,突然
这本账簿从天而降,落到了我的脚前,吓了我一跳。我四下一看,在假山后面有
一个人影一闪不见了,你说这事怪不怪?”三太太道:“真是怪了,谁把它扔给
了你呢?”大梅子道:“不知道呀。这个不是假的吧?”三太太道:“这个不会
是假的,这上面的字是许先生的字,章子也和许先生说的一样,钱桩的‘桩’字
多了一个木字,是真的。”大梅子道:“那个人把账簿扔给咱们,什么意思呢?”
三太太道:“这事没法分析了。可不管怎么说,这不是一件坏事,二太太要是敢
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让她舒服了!”大梅子道:“这个送账簿的人,能是谁呢?
……”
  仪萍在弹琴,弹得心烦意乱,突然停下,双手按住琴弦,长长地叹气。小福
子在一旁练字,也停了下来,看着仪萍。小福子道:“五姨太,老爷没认成,你
怎么不高兴呢?”仪萍道:“小福子呀,老爷没认成,谁受到的伤害最大?”小
福子道:“三太太,还有二少爷。”仪萍道:“二少爷在心里边,不知道怎样恨
我呢。”小福子道:“我听说,他病了呢。”仪萍想了想,站起来往外走。小福
子道:“五姨太,你要上哪?”仪萍道:“我去看看二少爷。”
  陶书远正躺在床上咳嗽,他咳了一阵,下地喝水,坐到椅子上,他很累,闭
上了眼睛。仪萍进来时,他不理。仪萍走到陶书远跟前道:“书远……书远,你
不舒服吗?你哪里难受?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没有办法……”陶书远突然转头,
道:“没有办法?什么叫没有办法?哼,你太有办法了,你的阴谋诡计很高明呀。
你策动陶家的人佯装可以认下老爷,以此麻痹我和三太太,然后出其不意,彻底
挫败我们,让我们当众出丑,你这一招够毒的了,竟然还有脸说你没有办法!”
仪萍道:“你没明白我说的话。”陶书远道:“我傻,我笨,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仪萍道:“书远,你听我说。”陶书远道:“我不听!”仪萍道:“你不听我也
得说。书远,让老爷接受改良,废除家法,在陶家实行自由民主,可能吗?你不
觉得你的想法太幼稚了吗?如果老爷认成了,会怎么样呀?三太太得势,她和老
爷就要大开杀戒,把别人都害死,到那个时候,书远,你成什么了?你是改良的
英雄还是杀人的帮凶,你想过吗?”陶书远道:“老爷认不成怎么样?你就不想
大开杀戒吗?”仪萍道:“我……”陶书远道:“说,说呀!老爷能不能大开杀
戒,还是个未知数,可你要大开杀戒却是明摆着的。我告诉你,我想认下老爷,
就是为了阻止你复仇。这件事情做不成,我还要做别的事情。只要我陶书远活着,
我就要阻止你,就要和你对抗,除非你想办法把我杀了,否则,你休想在陶家复
仇成功!你给我出去,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仪萍道:“书远……”陶书远道:
“出去!毒蛇,出去!”陶书远又咳了起来,用丝巾去擦嘴,白丝巾上一片鲜红。
仪萍吓坏了,道:“书远,你咳血了!”陶书远大吼道:“你滚,我死了与你无
关!”仪萍只得走了,她是忍着泪离开的。
  仪萍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门,身子贴门站着,眼泪簌簌而下。小福子在一
旁看着,不敢说话。这时有人敲门,仪萍擦干了泪水。小福子走过去开门,大贵
从外面进来了。大贵道:“五姨太!”仪萍道:“大贵,你有事?”大贵道:
“五姨太,按着您的吩咐,我把那本账簿给了大梅子,我看她拣起来看了一眼,
急急忙忙往回跑,肯定回去交给三太太了。”仪萍道:“好,我知道了。大贵,
你这事办得太快了,要是晚一点,我可能就改变主意了。”大贵道:“为什么改
变主意?”仪萍道:“我也说不好,我就是觉得,心里越来越沉呀!……”
  半夜时分,月光不太明亮。陶书利和四太太躲在假山的后面,监视着三太太
的屋子。
  陶书利道:“没动静呀。”四太太道:“别着急,肯定能出来的!”陶书利
道:“是不是有戒备了?”四太太道:“不能呀,我也没惊动他呀!”突然三太
太的房门开了,走出一个人来。四太太道:“出来了!”陶书利道:“看见了!”
两个人盯着那个人影。那个人影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突然一闪,闪到了另一座
假山的后面,不见了。陶书利道:“走,快过去!”二人往那边跑,跑到了大梅
子隐身的假山跟前,二人身子贴在假山上,慢慢往后面转去,突然停下。他们看
到,大梅子在月光下解溲,“哗哗”的声音很响。陶书利和四太太虽说早已有心
理准备,但还是一惊。大梅子撒完了尿,正要系裤带,陶书利突然走上前,在后
面拍了一下他的肩,道:“尿完了!”大梅子大惊,道:“啊!大、大、大少爷,
有、有事儿?……”陶书利道:“没事,就是想看看蹊跷,三太太的女佣站着撒
尿!”大梅子道:“大少爷,不不不,我没、没站着撒、撒尿呀!……”陶书利
突然下手掏了上去,道:“这是什么?妈的,你这是蘑菇呀!”大梅子惊得要昏
过去。陶书利道:“我看她三猴子这下子往哪跑!”
  陶书利和四太太把大梅子带到三太太的屋子里,大梅子一下跪倒,道:“三
太太!……”三太太大惊:“怎么回事?”陶书利道:“三姨娘,你真有本事呀!
二十多年了,身边养了一个男人,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先不说你胆子有多大,
能沉住这份气,天下也就你三姨娘了,佩服,佩服呀!”四太太看着大梅子道:
“他、他、他太不容易了!……”三太太镇定下来,道:“大梅子,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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