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塔的星空

    然而从一开始，就对以众议裹挟魔法师意志的行动感到悲观的人，可不只兄弟会的成员，还有很多卡尔斯鲁厄帝国的贵族青年。
    有人问道：”诺亚，艾吉欧他们家的情形我们现在知道了。但你们怎么也那么悲观呀？你们帝国贵族的身份不是假的吧。难道还会怕那个魔法师动到你们身上？”
    会这么问，是因为某人打算将迷地所有统治阶级一锅烩了的计划并没有曝光。知悉内容的两大帝国皇帝，十一名帝国重臣包含老卡维公在内，都没有透露相关讯息。
    毕竟这样的威胁对少数人时能用，但要拿到台面上公开，只会激化矛盾，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不是什么人都有足够的理智去判断事情的，多得是那种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脾气。而且他们还不管伤不伤的了人，反正自己是炸上天了。
    可以说想让魔法师与人类一方的合作破局，把这项计划公开就好。那时两边势必会走上只能活一个的地步，且无法调和。
    所以知道这项计划的人，没人希望这次合作被搅黄，也就严格对外保密。是以问话的人才会什么都不知道，天真地问出这样的问题，拿帝国贵族身份去压那个魔法师。
    帝国空骑兵出身的贵族子弟诺亚?冯?克拉姆三世，却是一脸苦涩地说：”你们知道我有很多叔叔伯伯曾经待过临海城，为家族赚取丰厚的海上商贸利润嘛。现在我想缅怀他们的时候，就只能乘船到海上，在海族的地盘上奠祭他们。”
    临海城，卡尔斯鲁厄帝国，弗里亚斯大公爵领地上的一颗明珠，对龙岛贸易的主要港口之一，于十二年前灰飞烟灭。一同陪葬的，还有弗里亚斯大公爵的所有领地，和领地上的所有生灵……
    那可不是单纯地让一个大贵族绝嗣的做法而已。而是连其领地、人民全都屠戮一空，让大贵族的头衔直接变成一个没人希罕的空衔。
    现在在卡尔斯鲁厄帝国内，弗里亚斯家名被降为公爵格，而且还是虚衔。因为没有实际的领地可以分封。也没人愿意分出自己的领地给这个前大公爵家族，包括皇帝自己。
    其实弗里亚斯家族还有人活着。林当初命令机人舰队灭掉的，就只有其领地与在皇城内的宅邸而已。部分家族成员只要是在这两个地方以外的，都活了下来，没有遭受赶尽杀绝的待遇。
    但是还活着的人，包含现任弗里亚斯公爵，也就只能靠着原有领地以外的产业维持着家族，失去了过往的权势。这包含原本的亲戚与交好家族的支持，全都变成形同陌路。
    如今的弗里亚斯家族，虽有公爵的家格，但也就是帝国内豪商的等级。就算是男爵所举办的宴会，都不会去邀请弗里亚斯家族的成员。
    就好像某魔法师曾经说过的，当失去了领地的利益与支配人民的权力——都死光了，支配谁去！——后，即便拥有大贵族的头衔，在其他人眼中也没有丝毫价值。
    只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大家虽然还记得，但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所以才有健忘的人提问，怎么帝国贵族会怕那个魔法师。
    外人会忘，但卡尔斯鲁厄帝国的人不会忘。尤其是当初弗里亚斯大公爵领地被摧毁的时候，待在那块土地上的人，可不仅仅只有弗里亚斯家族的人呀。
    有无数经商的、走亲戚的、攀关系的贵族或非贵族，在那块土地上活动。这些人有很多是跟弗里亚斯家族没有直接或间接关系，只是想来这块土地找个机会。
    但在机人舰队的炮火下，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没有谁因为自己跟弗里亚斯家族无关，就能从炮火袭击下幸存。
    然而过去这么久的时间，卡尔斯鲁厄帝国有谁追究过那个魔法师了？
    没有！所有人就像是忘记那件事情一样，噤口不谈。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忘记了。
    固然有那种等待机会报仇的人，但愈来愈悬殊的实力差距，更多的还是远远地看到那位魔法师，就选择绕路回避的人。
    堵不起他，难不成还躲不起嘛。
    再加上那个魔法师当初进入卡尔斯鲁厄帝国，是为了散播金币女神的荣光，让银行遍地开花。
    还推动的君主立宪，让权力从皇室手中被合法合理地抠出来，移交到其他人手上。不论最终既得利益者是谁，反正原本只能在命令底下无条件服从的人民，多了一丝丝制衡掌权者的武器。
    可以说，面对那位魔法师，卡尔斯鲁厄帝国的人民是又爱又恨。既然打不过，面对他的情绪也复杂，那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敬而远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打算怂恿着卡尔斯鲁厄帝国的人去挑战那么魔法师，这件事情怎么可能成真！
    别人不清楚天空中机人舰队的意义，这帮帝国贵族会不清楚天空那些灾星的意义吗！
    就算不管那个据说可以独自力敌龙岛，把龙神揍到他妈都认不出他儿子程度的魔法师，要怎么去挑战的问题。只要天空中机人舰队在的一天，卡尔斯鲁厄帝国的贵族就不会有轻举妄动的一天。
    或许身边的战友看到了机人舰队是怎么消灭恶魔与地底世界联军的，但也只有看到炮火掠过天际的过程，没有亲眼看到消灭的经过。所以他们的体悟还不够深。
    卡尔斯鲁厄帝国的人说白了，谁没有亲戚或朋友跟着弗里亚斯大公爵的领地陪葬呀。
    一个大公爵的影响力，除了真正意义上的死对头，否则触角与联系是遍集整个帝国方方面面的。这些人可都是全部随着弗里亚斯大公的领地一同葬送了呀。
    所以说，除非那个魔法师真的触及了你死我亡的最终底限，否则卡尔斯鲁厄帝国的贵族与平民，第一选择是认怂。
    这个大实话要是传出去，估计十个人里头有十个人不信。谁会相信一个帝国会认怂呀。没有不服就干的气魄，谁敢称自己为帝国。真以为领土面积到了，就自动升格呀。
    但事实就是如此，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把这种事情挂在嘴巴上而已。
    所以说，当众人知道卡尔斯鲁厄帝国出身之人的态度后，无不感到震惊。就算不是那种站不住脚的震撼程度，也是让脑子为之一清，意识到现在正在摇的震撼。
    既然人家明确表态了，想赶着他们上也不切实际。毕竟在联军统帅明令军队解散的当下，大伙儿会聚在一起纯粹只是意气相投，且目标一致。没有谁上谁下的问题，大家都是平级。
    不过不打算参和进深渊之门的事情，他们各自的未来还是得安排。有人问起了：”艾吉欧，既然你不想针对那扇门行动，那为什么留到现在还不走？”
    知道问话的人没有恶意，也不是什么反讽，就真的只是提问而已。艾吉欧如实回答道：”防恶魔一手嘛。谁知道牠们有没有躲过了天上那些怪物的攻击，幸存下来的。再说大家都还因为担心，所以留了下来。我能不管不顾的把你们丢了，自己一个人走吗。”
    ”你认为……那位魔法师出手了，恶魔还有机会吗？我是指深渊之门那边。天上那些家伙虽然可以压着恶魔打，但它们不会永远存在吧。要是它们走了，堵门的魔法塔又还没建好，那该怎么办？”又有人问道。
    面对这样的问题，艾吉欧确实一开始也没想过。这时的他也就只能低头沉思着。
    而大多数人的忧虑在之前艾吉欧的分析中，虽然已经减少很多，但仍未完全摆脱。只是他们也不明白自己还担心什么。如今经人一提起，他们也就明白最后那一步是什么，纷纷看向艾吉欧。
    艾吉欧思索片刻后，说道：”假如我说我对那个人有信心，估计你们也不会有多少赞同吧。因为不知道这样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你刚刚问的那个问题，重点在于魔法塔要盖多久吧。”
    众人点点头。
    众所皆知，一座标准的三层魔法塔建造时程， 少说二十年起跳。然而之后的修修补补，这改那改的，在魔法塔被彻底毁掉之前都不会停。
    所以有一派人认为，魔法塔可以算是’活’的，因为它会不断地成长、改变。
    而这个二十年的时间，就意味着用来堵深渊之门的魔法塔，有二十年不会起作用，只能靠人力堵门。那个魔法师有这样的本事吗？这就是众人的疑虑所在。
    对于这样的疑虑，艾吉欧虽不了解那个魔法师的破局之法，但他从另一方面找到有利的条件，试图说服大家，道：
    ”大家知道技术公会吗？待过圣城埃斯塔力的人应该会知道。那也是跟那位魔法师有关系的一个组织，主要就是许多工匠联合起来，分享技术、创新技术的一个地方。
    ”现在的圣城，盖普通房子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呀，而且还是又坚固又好。也不光只有方方正正格局的，什么奇形怪状都有。这可跟那种土房子、茅草盖顶的不一样。
    ”然后就我所知，那个人可从没有放弃过自己拥有一座魔法塔的想法。而他之所以会被人如此防备，就是因为他建造魔法塔的本领比谁都还要高。
    ”结合以上两个因素，你们会认为他要盖来堵深渊之门的魔法塔，会用上一二十年的时间吗？假如危险性真的那么高，第一个丢给别人去做的，就是那个魔法师。
    ”能够毫不在意被别人说是最会逃跑的魔法师，可千万不要小看他脸皮的厚度，还有他怕死的态度呀。呵呵。”
    面对艾吉欧如此有信心的发言，众人心中的疑虑虽不至于立即打消，但那股不安也平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