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

第8章 认清现实


    陈柏坚知道父亲做了许多错事,而自己却未曾察觉,也未能及时阻止。苏家因他而遭难,陈柏坚自知对不起苏慕叶,只能以死谢罪。只见陈柏坚抽出佩剑,朝胸前狠狠刺进去。
    尹南风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刺啦一声,剑已经穿过了柏坚的胸膛。陈柏坚已经体力不支,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剑,另一只手扶着地。
    苏慕叶没有想到陈柏坚会按她的话照做,没有一丝犹豫。她看到眼前的陈柏坚血流不止,感到于心不忍,顿时有些慌乱。看到陈柏坚痛苦不已,苏慕叶没有想象的那种快感,反而心里十分刺痛。
    难道他真的不知情吗?
    苏慕叶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打消了。
    苏慕叶,你是在同情仇人的儿子吗?父债子偿,他不过是受了些小伤,你就这么难过,那父亲和哥哥呢?谁能知道他们当时有多痛呢?
    苏慕叶拼命提醒自己不能心慈手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又忍不住担心陈柏坚的情况。纠结之下,最终还是前者占了上风,苏慕叶咬牙决定选择扭过头去,不再看陈柏坚一眼。他是生是死,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陈柏坚觉得这样不够,自己还死不了,于是艰难拔出胸前的剑,准备再给自己一下。随着陈柏坚拔出胸前的剑,鲜血喷薄而出,四溢开来。
    据尹南风的观察,陈柏坚坦坦荡荡、情真意切,不像是要来取小姐的性命,否则他就不会一个人孤身前来了。或许整件事情,他真的不知情吧。
    终究是顾念儿时之情,眼看陈柏坚失血过多,恐有性命之忧,尹南风心中不忍,提醒苏慕叶道:
    “如果他再来一剑,必死无疑。”
    尹南风知道苏慕叶对陈柏坚的感情,他不想让苏慕叶为难,更不想让苏慕叶日后后悔。
    苏慕叶低头沉默不语。
    尹南风眼看陈柏坚的剑又要穿过伤口,十分焦急,想上前阻拦,却又碍于苏慕叶,不敢挪动。
    “够了,住手!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苏慕叶颤抖地说。
    尹南风见状,赶快上前,抢下了陈柏坚手中的剑,撕下自己的衣服,为陈柏坚包扎。
    陈柏坚气若游丝,却仍坚持不懈地劝说苏慕叶:
    “阿叶,你答应我的,赶快离开。”
    尹南风看向苏慕叶,希望苏慕叶能听进陈柏坚的话。
    苏慕叶看向陈柏坚,开口道:
    “你想好了,如果我走了,早晚有一天,我会回来杀了陈立晔报仇。如果这样的话,你还想让我走吗?”
    “想。他……他虽是我父亲,但他咎由自取,我们……我们父子缘分已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拦着你。”
    苏慕叶听完陈柏坚的一番话,泪水决堤,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痛苦地抱住了自己,蜷缩在角落。
    “给我一个解释,我只想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他怎么下得去手?”
    “对不起阿叶,我……我替他向你道歉。”
    苏慕叶崩溃大哭,感觉整个人就像被撕裂了一般。仇人之子就在眼前,可她还是不能忍下心杀了他,自己真的对不起死去的父兄啊。
    “啊!啊!啊!”苏慕叶崩溃大喊。
    “我不能走,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苏慕叶恨自己不能像陈立晔一样冷酷无情,恨自己没有勇气杀了陈柏坚,悲愤交加之下,苏慕叶拾起地上的剑,冲出客栈。
    尹南风和陈柏坚都没有料到苏慕叶会突然离去,一时不知所措。
    陈柏坚率先反应过来,着急地扯着尹南风,青筋暴露,说道:
    “不好,快拦住她。”
    尹南风此时也反应过来,害怕小姐出事,赶忙匆匆离开。
    陈柏坚慢慢起身,受了伤的他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稳,他用手捂着胸口,也追了出去。阿叶此时太过于激动,很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陈柏坚担心她会出事。
    苏慕叶一个人跑向陈府,可她还没跑多远,就迎面遇到了拿着她的画像大肆搜捕她的官兵。
    跑是跑不掉了,苏慕叶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能硬着头皮,双手拿着剑,指着那些官兵瑟瑟发抖。她根本不会武功,更别提杀人了。她的手从来都是用来弹琴和作画的,从未染过鲜血。
    这时,一个带头的官兵嬉皮笑脸的走上前,调戏道:
    “这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吗?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看着好是心疼呐。”
    只见他握住苏慕叶的手腕轻轻一拧,苏慕叶就感觉很吃痛,握着剑的手一松,佩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引来围观官兵的一片笑声。
    “我当将军府的小姐有多厉害呢,原来连剑都拿不稳。”一个人嘲笑道。
    这还没完,只见那个带头官兵把手搭在苏慕叶手上,来回抚摸,又把鼻子凑到苏慕叶脖子旁边使劲吸了一口气,一副很是迷恋的样子。
    苏慕叶扭过头,只觉得恶心,想挣脱开来,可是她力气太小了,根本抽不出手。换做是以前,没有人敢对自己这样。
    此刻她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被周围的人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她天真的认为自己做什么都会成功,从来不惧怕失败。
    其实那都是因为有苏府小姐的光环,将军府一倒,她离开了苏府什么都不是。外面的世界很险恶,没有人会让着她。
    苏慕叶被官兵层层围住,不停调戏和羞辱。此刻她才明白了尹南风和陈柏坚让她离开的用意。他们说的没有错,她现在什么都做不好,根本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报仇,唯有离开积蓄力量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惜已经太迟了。苏慕叶认清了现实之后,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敢来一个人报仇,使自己深陷泥潭,白白丧命,却伤不了仇人分毫。如果她早一点听了劝,就不会沦落至此了吧。
    事已至此,苏慕叶不得不认命,她挣扎不了,也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些官兵对自己动手动脚。
    现在,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南风不要来找她,不要白白丧命。
    苏慕叶闭上了眼,悲凉地笑笑,心想:父亲、哥哥,对不起,是我无能,没能给你们报仇。是我太过自负,没有听南风的话。
    不过,我真的不甘心,为什么我们苏家满门忠烈,却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凶手可以逍遥法外,享尽荣华富贵?
    父亲、哥哥,如果你们在天有灵,就保佑我顺利度过眼前难关,待我足够强大之时,一定为你们报仇雪恨。老天爷,如果你对我苏家还有一丝丝人性和怜悯之心,就放我平安离开。
    苏慕叶对这世界还报有最后一丝幻想,她想等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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