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秘密/莉莎·克莱佩

第23章


  “我花了很长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能吊起你的胃口,”亨特说,“所以我让厨房什么都弄了一点。”
  安娜贝尔被征服了,想不出有任何男人曾经这样花心思讨她欢喜,突然有些语无伦次。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神四处游移,回避着他的脸,“这太好了。我……我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间房间。”
  “几乎没人知道。伯爵夫人身体不适不能下楼的时候,有时候会在这里坐坐。”亨特凑近她,修长的手指托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安娜贝尔的脉搏跳动得那么快,她肯定他的手指都能感觉到。“我没有年长女伴陪伴。’她几乎是耳语道。
  亨特微微一笑,手放开了她的下巴。“你再安全不过了。我不会勾引你的,你显然太虚弱了,还不能自卫。”
  “你真是太有绅士风度了。”
  “我会等你身体好些的时候再勾引你的。”
  安娜贝尔还给他一个微笑,扬起一条细眉说:“你对自己太有信心了。你难道不应该说你打算设法勾引我吗?”
  “从不期待失败――我父亲总这么跟我说。”亨特强壮的胳膊扶着她的背,引她入座,“你想喝点葡萄酒吗?”
  “我不可以。”安娜贝尔苦恼地说,陷进厚厚的椅垫里,“会马上上头的。”
  亨特倒了一杯给她,迷人又坏坏地微笑看,年轻的撒也会设法这么微笑的。“喝吧,”他低声说,“如果你有点醉的话我可以照顾你。”
  安娜贝尔啜了一口柔滑的美酒,揶揄地瞄了他一眼。“我在想有多少女子因为你同样的保证而倒下……”
  “我用不着让姑娘醉倒,”亨特说着揭开盘子上的盖子放在一边,“我通常在她们倒下后才追求她们。”
  “你过去已经让很多女子倒下了吧?”安娜贝尔忍不住问他。
  “我的那份不多不少。”亨特答道,直视看她,表情既不遗憾也不炫耀,“不过最近我的精力被其他消遣分散了。”
  “那是?”
  “我在监督一家火车机车厂的进展,我和韦斯特克里夫共同投资的。”
  “真的?”安娜贝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还从没坐过火车呢。
  亨特咧嘴一笑,抑制不住的热情让他显得像个大男孩。“快速,令人激动。客运火车的均速大约每小时五十英里,不过联合正在研制一种六厢特快机车,时速可以达到七十英里。”
  “每小时七十英里?”安娜贝尔重复遁,无法想象以这种速度前进的情形,“那样乘客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不会特别舒适。”亨特承认,又给自己倒了些酒。“我不会建议别人使用私车以外的交通工具旅行――尤其是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安娜贝尔给了他一个责备的微笑,“如果你是在暗示我很娇气,那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是。”
  “你应该是的。”他温暖的目光从她粉红的脸上移到她苗条的上身,然后又注视着她的双眼。他声音里有什么东西让她无法呼吸,“稍微宠一下你就会的。”
  安娜贝尔深吸了一口气,设法恢复正常的呼吸节奏。她强烈地希望亨特不要碰她,希望他能遵守诺言不勾引她。因为如果他那样做的话……上帝保佑……她不确定自己能够抵抗他的诱惑。
  “联合是你们公司的名字吗?”她声音发颤地问,努力找回谈话的线索。
  亨特点点头,“是肖氏铸造厂在英国的伙伴公司。”
  “是奥莉维亚小姐的未婚夫,肖先生的公司?”
  “完全正确。肖正在帮我们适应美国的引擎制造体系,那比英国的方法高效高产得多。”
  “我一直听说英国制造的机器是全世界最好的。”安娜贝尔评论道。
  “这有待论证。而且就算是这样,它也极少标准化。英国制造的机车没有两辆是完全一样的,这大大降低了产量,也增加了维修的难度。不过,如果我们仿照美国的样品制造统一的铸模零件,使用标准的规格和模板,我们几个星期就能造一辆机车,而不是几个月。维修也会快得像闪电一样。”他们交谈着,安娜贝尔着迷地看着亨特,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这样谈论自己的职业。在她的经验里,工作并不是男人喜欢谈论的事,因为劳动维生的观念本来就是下等阶层的显著标志。如果一名上流社会的绅士不得不谋一份职业,他会对此非常谨慎,假装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休闲活动中度过的。不过西蒙.亨特从不故意隐瞒他对工作的享受――出于某种原因,安娜贝尔觉得这有种奇怪的吸引力。
  在她的催促下,亨特进一步描述了他的生意,告诉她他是如何谈判买下一家铁路持有的铸造厂的,又如何转变它采用新的美国系统。五英亩的厂址上,九幢楼房里已有两幢被改造成制造标准化螺栓、活塞和阀门的铸造车间。这些零件和从纽约肖氏铸造厂进口的部件一起,正被组装成一系列四厢和六厢的机车,将在全欧洲发售。
  “你多久去厂里一次?”安娜贝尔问道,咬了口淋着奶油水芹酱的野鸡肉。
  “我在城里的时候,每天都去。”亨特凝视着杯里的酒,微微皱了皱眉,“实际上,我已经离开很久了――我必须尽快回伦敦,检查进度。”
  他很快就要离开汉普夏郡的消息本该让安娜贝尔高兴。西蒙.亨特令她分神,这是她承担不起的。亨特离开庄园后,她就可以把精力集中在肯达尔勋爵身上。然而,她有种奇异的失落慰;她意识到她有多么享受他的陪伴,而一旦他离开,石字庄园将会了无生气。
  “聚会结束前你会回来吗?”她问道,全神贯注地用叉子把肉排切碎。
  “那要看情况。”
  “什么情况?”
  他的声音非常温柔,“看有没有足够的理由回来。”
  安娜贝尔没看他。她陷入不安的沉默,目光视而不见地移到窗口,那里传来舒伯特《罗莎蒙德》的华美旋律。
  终于传来一声小心的敲门声,一个男仆进来收走了盘子。安娜贝尔侧着脸,不知道她和西蒙・亨特单独用餐的消息会不会很快传遍仆人的大厅。不过,男仆离开后,亨特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安慰道:“他不会跟任何人说的。韦斯特克里夫把他推荐给我,因为他能对私事守口如瓶。”
  安娜贝尔担心地看看他。“那么……伯爵知道你和我……不过我肯定他不会赞成的。”
  “我已经做了许多韦斯特克里夫不赞成的事。”西蒙平静地说,“而且我并不总是赞同他的决定。不过,为了维护我们有利可图的友谊,我们一般不会互相作对。”他站起来,手撑在桌上往前靠,他的影子笼罩着她,“想下棋吗?我带棋盘上来了……万一你想下的话。”
  安娜贝尔点点头。她凝视着他温暖的黑眼睛,想到这也许是她成年以来第一次完全开心地呆在一个地方,和这个男人一起。她对他感到强烈的好奇,迫切地想发掘掩藏在他外表下面的想法和感情。
  “你在哪里学的下棋?”她问,观察着他的双手把棋子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跟我父亲学的。”
  “你父亲?”
  他一边嘴角嘲弄地似笑非笑,“屠夫不能下国际象棋吗?”
  “当然,我……”安娜贝尔感到脸上又发烫地红成一片。她为自己的不得体而羞愧,“对不起。”
  亨特脸上残留着笑意,研究着她,“你对我家似乎有错误的印象。亨特家是殷实的中产阶级。我的兄弟姐妹和我都上过学。现在我父亲雇我的兄弟在店里干活。他们晚上经常下棋。”
  听到他口气里没有责难之意,安娜贝尔松了口气,拿起一枚小卒,在手里转动着,“你为什么不替你父亲工作呢,像你兄弟那样?”
  “我年轻时是个倔头倔脑的捣蛋鬼。”亨特笑着承认,“不论我父亲让我做什么,我总想证明他是错的。”
  “开始他努力对我保持耐心,但没有效果,之后他便反其道而行之。”亨特沉浸在回忆中,懊悔地微笑着,“相信我,你永远不会想被一个屠夫抡着棍子打――他们的胳膊像树干一样粗。”
  “可以想像,”安娜贝尔小声说,偷偷仔细看了他宽阔的肩膀一眼,想起了他强壮结实的肌肉,“你家里对你的成功肯定感到很自豪。”
  “也许吧。”亨特不带表情地耸耸肩,“不幸的是,我的野心似乎让我们之间产生了距离。我父母不让我在西区为他们置宅,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要选择住在那边。他们还觉得我的投资也不像是合适的职业。如果我转行做更……更实在的事,他们会更高兴的。”
  安娜贝尔专注地看着他,试着理解他的言外之意。她一直知道西蒙.亨特不属于他经常出没的那个上流圈子,可直到此刻她才想到,他在被他抛在身后的那个圈子里也一样无所适从。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偶尔觉得孤单,或者他让自己忙碌得无暇去顾及这点,“我想能比五吨重的机车引擎更实在的东西实在不多。”
  他笑了,伸手拿她手里的棋子。安娜贝尔不知怎的就是不肯松开那粒象牙棋子,他们的手指纠缠在一起,眼神亲密地交织着。她为那股从手流到肩膀,又扩散到她全身的暖流而惊讶。她就像是在阳光下喝醉了酒,浑身洋溢着暖意,伴随着这种快感,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突然袭来。
  安娜贝尔感到迷惑,猛然把手抽开,棋子掉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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