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翠/阿荧

第77章


    “如果,王上曾经对我做了那种事情,你怎么办?”你问。
    “我、我不是仍然纳了你吗?”伯巍烦躁的咬牙,“不要再说了!”
    是,他太子殿下恩泽浩荡,可你要的比这更多呢!所以仍然问下去:“如果这次我没有逃出来,或者,万一,我又被捉回去,又或者,他虽然没有对我、但对其他女孩子做了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办呢?你会怎么办呢?”
    他腮帮子上青筋都暴出来了:“不会有这种事!”半响,吼出这么一句,大口的喘气。
    你安静的坐着。好了,没什么要问的了。老虎吃人怎么办?“——不会有这种事!”他连听都不要听呢。所以,那只老虎要是真的再来,他这只鸵鸟一定也就是气愤、茫然的站着,很久后才会反应过来、找你的骸骨流几滴眼泪吧。
    你不怪他,他做的已经够多了。只是,从此以后你还是多为自己打算一点,也请他不要怪你。
    (算得这么清。你永远算得这么清。也许你从没爱过他,或者也许,他从没给你足够爱上他的机会?经常差那么一步,擦肩而过,手便落空了。隔着扇水晶玻璃门,他在那边、你在这边,你以为他是最可能打破这门救你出去的,但到底,你们也不过是分立在门两边的男女。)
    伯巍转回身子,抱住你,声音放柔了:“嗳小家伙,你不要害怕。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危险了!你看,你已经是我正式的女人。没事了,以后谁都不能抢你了。”
    你放任自己享受他的温情。为什么不呢?以后也许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不反驳、不质疑,完全的失望之后,你表现出的是完全的信任,甜甜笑道:“嗯!巍哥哥,你真是神仙呢!怎么能把我封作什么……保林的?好奇怪,我连想都不敢想,像做梦一样。”
    他得意的告诉你:“一知道你在哪里,我就开始做准备了。那些最基本的文卷,该盖的印鉴,我还弄得到。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逃出来,真是上天慈悲。也幸好我准备好了这些,用最快的时间让你有了名份。现在一切都好了。”
    唔,像小狗在树下撒了泡尿,盖了印鉴,觉得一切都好了。那如果现实告诉他,其实不是那样,他该如何呢?你想着,笑。
    想看看这些男人能为你做什么事呀、想看看他们能被逼着去到什么地步。小怜兵败、烽火倾国?边想,边笑。你已入魔。
    非帮你辩解的话,可以说你缺乏安全感,用一种绝望的心情开始游戏人间。但青楼和宫中的女子多了,比你经历更惨的也不知有多少,又不见得每个都会变成你。所以你是没有理由可自辩的。只不过血液中本来就有疯狂的种子,现在真正发作。
    (真好笑,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成为一本小说的主角。)
八、惠而好我(4)
昨晚在宫中来追你的,是王上派来的人。他不知怎么想起来,又到民扉去找你了。听说你行踪不明,他“什么”了一声,很镇定的指派人追踪,然而没追上,他点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那小子!……唔,旁边有谁在唱歌?把她带给我。”
    他宠幸了一个叫阿戚的、会唱歌的侍儿。照着宫里规矩,阿戚第二天就梳起了,算算时间,也是跟你差不多的时候。她直接晋为美人,换了住所,分配在顺成宫。
    梳洗的宫女悄悄说,戚美人在梳头时一直没有笑过,眼神里也没有喜色,几乎还有点恶狠狠的神色,倒也不说什么,只是唱歌,那歌声动听管动听,可里面总像有什么东西,叫人心里发毛。
    “一朵花儿赴瑶池归来,一朵花儿不如醉了。”天底下总有那么多的事,花开花谢,春风沉酣。
    你给伯巍带着回宫,青地金饰云龙纹的轺车,引着金铜飞凤矾红纻丝的小轿,看起来端正荣耀。
    “先睡一会儿吧,”伯巍体贴道,“真怕你吃不消……本来想等你及笄的。你看起来实在太小……快多休息一会儿。”
    你点头,闭上眼睛,就盹着了,一路无梦。
    车进得太子府,头里来迎接你的是宣悦。她模样没有大变,见到你,唤一声,没说什么,先漾起泪光。你扶着她手臂,一时也无言。
    她这么一迎,倒让你有点儿回娘家的感觉呢。可是另一个更像亲人的贴虹,却被你陷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了。她当初不听你的劝,结果受罪;洗心革面紧紧跟着你,还是受罪。所以说你是一个煞星吧,身边的蚂蚁注定要被踩死踩伤,你救不了。
    你对伯巍道:“我们把宣悦送回去好不好?”宣悦一怔。你赶紧跟她解释:“这阵子劳烦姐姐跟我受苦,我怎么过意得去。千乞姐姐回去罢,不然,我没脸见小郡爷!”怎么说,都觉得言语那么苍白和不真诚,你只恨不能掏出心来给她看:你不是嫌弃着要赶她,而是要给她放生呢。
    宣悦果然不领情,急得把甜白脸儿涨红,像你给了她多大羞辱似的。伯巍打圆场,护着你道:“庄容心太慈了。”便向你和宣悦保证,“今后你们只管放心,不会再让你们受危险。”给宣悦特别补一句,“你们小爷那边也有我。”
    对哦,小郡爷认你为义妹,让你得以有资格立册庄容保林,就是摆明站在太子一边、跟王对板了。这是多危险的事!何况小郡爷身后是整个南郡王府。只为伯巍的一句保证,小郡爷就会去冒这种险吗?你觉得奇怪,他不像是这种人,哪怕为什么所谓的童年友谊。
    宣悦的反应也很怪。你知道她嘴上不多说、心里是绝对水晶灯笼的一个人儿,而且对小郡爷绝对忠诚,但是小郡爷出头为你做了这么危险的事,她脸上没有特别的忧色。伯巍这么轻轻一句保证,她也就全盘受下了。
    “也许他们已经达成某种协议,只是又瞒着我?”你想。
    (那时你想不到其他可能。所谓其他可能……也许存在,但是太可怕了,即使你也不能相信它是真的。它在你心中只是轻轻冒了个头儿。)
    按照伯巍的意思,你没有入宫参拜,只是去拜见了唐慎仪。
    她比你年长、比你早进府,封的又是慎仪良娣,比你高上一头。你去拜见,是礼所当然。伯巍犹怕你们见面不融洽,从头至尾陪着你。唐慎仪身子有点不适,没怎么说话,只是一直笑着,递了见面礼给你,便罢了。你少不得说些“请姐姐好生养病”的话儿,出来,伯巍又陪着你,你回手把他推了回去——人家生着病呢!你倒霸着他?怎敢在“唐姐姐”面前犯下这般罪过的。
    回头打开她的见面礼,是精针密绣的一个香囊,里头一对白玉鱼儿,很妥贴的礼物,就像送出礼物的人一样,温润含蓄。宣悦却道:“庄容多加些小心为上。”你点头。唐慎仪是经王妃认可而封进太子府照顾伯巍的人,伯巍对她敬爱有余、昵宠不足,她为自己打算、总要另寻靠山,你早疑心伯巍生病时差点要取了你们三个性命的,除了王妃,唐慎仪也有份在里面。此刻听见宣悦也这般提醒,你已经不能不把她当心腹了,索性摊开了问:“下巴有颗红痣,鼻子很尖的,是什么女人?”
    宣悦默然片刻,垂头答:“贤平嫔的乳娘。”
    是了,对王妃说来,最眼中钉、肉中刺的,是她的亲妹妹。没什么好意外的,你手指在桌上划来划去,问:“小郡爷怎么说?”
    宣悦一抖:“庄容?”
    “别客气了,我知道小郡爷的生身母亲、南郡王的郡王妃娘娘,是我大闽王妃娘娘同父同母的姐姐。听说王妃娘娘的先慈大人,在生王妃娘娘时,不幸仙逝了。贤平嫔娘娘是继室所出,略有隔膜不足为奇。而反过来说,作为世上仅剩的同胞姐妹,南郡王妃娘娘跟王妃娘娘应该更亲密不是吗?”你一口气说完这么多饶舌的“娘娘”。该死,为什么闽国最高的宝座上叫做王、王妃,下头封的郡王又叫王、王妃?太不合理!他年你若执掌大权,总要想法子将这些称呼理顺——这且不论了。你逼问宣悦,“这一整串事件里,南郡王府是什么意思?小郡爷是什么意思?”
    宣悦怪为难的看着你:“庄容……”
    “嗯?”
    “太子爷没有告诉您吗?”
    “什么?”
    “太子爷说,他和小郡爷决定了一件事情,要亲口告诉庄容娘娘的。”宣悦道,“所以婢子不敢先说,请庄容娘娘等太子爷来告诉娘娘吧。”
    你没有等,直接去找了伯巍。所谓“等”,是需要克制力的,你觉得此刻不需要克制。
    伯巍虽然能力不足,但对你的爱,是满满的在这里,又恰因为能力不足的关系,所以这份爱显得尤其廉价,简直想怎么糟蹋都可以。你扭着他就问:“巍哥哥!巍哥哥!你和小郡爷有什么事要告诉我?讲嘛讲嘛!”
    他放下书——是,他在书房,不在唐慎仪的房里。这让你觉得快乐,就像他对你表示出了某种忠贞——他说:“真是的,怎么叫你知道了……唉,今天晚宴,我把阿逝叫来了,那时再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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