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妃,喝茶。”
“嗳嗳嗳,好好好。”
“王子妃,吃块糕点。”
“嗯嗯嗯,好吃好吃。”
“王子妃,这曲子……?”
“好听好听好听……”
云疆王后温婉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就像是那张脸生来只有这一个表情。我好歹也是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可是像云疆王后一样,可以一直戴着微笑面具毫不疲惫的人,还没有见到过。
我笑着端起茶盏,用广袖遮住脸,假装饮茶,和白亭雨说悄悄话:“她都不嫌累的吗?”
整个殿里,只有我和坐在上面的王后装模作样,白亭雨根本不屑于装,整个人懒散地坐在一旁,正眼都不瞧王后一眼。
“我看你不是和她聊的很开心吗?”说着他指了指我面前的一盘枣,“给我再拿两个。”
座上的王后似乎是听见了,看了过来,我放下袖子,扯出一个微笑,拿了两颗枣,递到了白亭雨面前,“给您,您慢点吃,枣吃多了,容易上火。”
“王妃说的对,悯王还是注意,不要太贪嘴才是。”
白亭雨似乎是没听见她说话一样,两颗枣下肚,核随意地一吐,又指了指我面前的枣:“再来两颗。”
我竭力绷着,才没让脸上的笑容消失,但是手里的动作已经按不住力气了,两颗枣用力塞在了他手里,“王后都和您说了,不要太贪嘴。”
白亭雨指了指枣,“再来两个。”
王后仍旧一脸微笑地看着我们,眼神里还露出了少许殷羡:“想当年,本后和大王也是如此情深意重。悯王和王子妃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
情深意重?互相希望对方赶快死的那种?
我按耐住心底的情绪,继续奉承道:“王后说笑了,王后还很年轻呢。”
“是么,”她抚着自己的脸颊,灿然一笑,竟显得几分娇羞。
“自然自然。”我端起茶盏喝茶,一面忍不住和白亭雨说话:“你莫不是耍我吧?这真的是你们云疆的王后?”我总觉得这王后举手投足之间都和风雅阁里的姐妹别无二致,一点儿也不像一国之后,毫无威严。
“那你说王后该是什么样?”白亭雨声音说得极大,王后疑惑地望过来,我赶忙解释道:“我刚刚与子赋说,您特别亲切。”说到“子赋”二字时,我阴显感觉到身边人的嫌恶。
“我们大王喜欢温柔的。”王后柔声道,脸上的笑容似乎化成了一滩温水。连我一女子都要被这漫开的柔水化了去。
我在这柔水中挣扎:“大王好福气,好福气啊。”
此时一位内侍慌慌张张地走到王后身边,与她低语了几句,王后脸上笑容依旧,但是眉眼中多了一丝疑惑,她站起身,我和白亭雨也只好随她站起来,殿外传来男人沙哑的咳嗽声和怒斥声。
一位面容枯槁的男人被搀扶着走了进来,座上的王后一改之前的笑容,满眼担忧地走过去,搀着他。
我和白亭雨互换了眼色,正准备跪拜,云疆王却低着头伸手一挥,甚至都没看我们一眼。
王后道:“今日大王身体不舒服,孩子们就先退下吧。”
桌案上的线香还未燃到一半,这就被赶出来了?我心有疑虑,一旁的白亭雨却没说什么,道了句“是”转身就走。
殿外白亭雨的心情大好,脸上的阴翳消失殆尽,我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并不想和他交流。
“你知道大王怎么了吗?”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心情似乎很愉悦。
“今日有臣子报怀烛有地下赌坊。规模之大,超乎寻常,甚至不少达官显贵都光顾过。”
我停住了脚步。
“大王肯定是不信的,杀头的罪,谁敢以身犯险?但是你猜怎么着?”白亭雨停了下来,转过身露出张扬的笑容:“守卫军的都尉曹方德递上了一份赌坊的债本,还捉住了一个在赌坊做事的女人。”
他顿了顿,道:“这么大的赌场就在都城脚下,你觉得会是谁在背后撑腰呢?你说,该怎么做,才能让幕后之人露出马脚呢?”
他渐渐逼近:“徐朝暮,我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门下可没有机会拥有这样一位人才。”
我盯着他下巴,冷笑一声:“多搞笑,谢我?”
似乎没有猜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你高看我了,去谢你该谢的人吧。”
………………
“我如果现在选择逃避,不干了,行不行?”
白色的内衫下,是一道深深的砍伤,我学业不精,在我看来,这算是废了。
楚之岚很冷静:“我能保住命,放心,顶多是失去一条胳膊。”
我淡然地点了点头。
“什么叫一条胳膊?半条胳膊,不对,是一根汗毛我都不想失去!”李漾痛苦地躺在床上嚎叫。
我拉住了楚之岚的手,“阿岚,我们别干了吧。”
“滚蛋!老子胳膊都要废了,现在你说不干就不干了?”
楚之岚把他按在了床上,“你躺好,不然失去的可能就不止胳膊了。”然后他握住我的手,笑着:“上了贼船,行到江心了。”就是要么接着干,要么跳下水。
“赌坊就能废骊王吗?”
汗水划过李漾发白的面容,我倒掉一盆又一盆的血水,都要麻木了。
白亭雨中途来看过一眼,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李漾撑起虚弱的身子,只为了向自己的主子告罪。
“是我鲁莽了,文兄和我说过有高手在府中,但是一路无碍,我就放松了警惕,不想被一名刀客奇袭,还好有文兄在。”
楚之岚没搭话,递给我一盆血水,“血止住了,这是最后一盆,辛苦了。”我面无表情地端过。没事,不辛苦,我可以端到李师兄血流而亡好吧。
等我端着盆回来,屋里的气氛阴显不对了,最不对的就是瘫在床上的李漾,又虚弱又无助,眼神里还有一丝担惊受怕。楚之岚面无表情,看到我的时候露出一点儿温柔的微笑,白亭雨脸色似乎是比我离开的时候更难看了。
我扶着李漾躺下,还给他掖了掖被子,他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指着门外:“白亭雨你给我出去,没看见孩子都给你吓傻了吗?”
白亭雨低声怒吼:“这是我府上!”
楚之岚平静反驳:“你吼谁呢?”
白亭雨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对我说什么,看了看我身边的楚之岚,又把话咽了下去,愤然离去。
我从塌下拿出一床棉被,盖在李漾身上,怀烛的雪连下了三天。
“万湖山庄的千金漂亮吗?”
“没细看,不知道。”
我瞪了突然搭话的楚之岚一眼,“没问你。”躺在床上可怜兮兮的李漾转着眼珠子,“你和我说话?”
“美人帐暖你不要,后悔不?”
李漾突然傻呵呵一笑:“我配不上她,还好,我没心一热就答应。”
午后,我拉着楚之岚打雪仗,他和我说,云疆许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一场雪了。我告诉他,在御陵,年年的雪都比这个大,厚厚的雪可以把人埋进去。
“每年雪灾,朝廷都得花一大笔银子,我父皇心情最差的时候就是在冬季。”过年花钱,赈灾花钱,普通百姓或许不会想到,皇宫里也会因为没钱烦扰。
“不知道今年,御陵的雪还像不像往年一样大。”
我捧起地上的雪,双手通红,但却是热的,楚之岚就像一只灵活的兔子,我总是打不到他,大雪天硬生生跑出一身汗。我捏了一颗雪球,很大,和我的头一样大。
我捧着它,递给了楚之岚,
“喏,大号夜阴珠,送给你。”
楚之岚接过,一只手举着这颗“夜阴珠”:“这是什么?你随的嫁妆?也没有很大。”说着他还对着我的脑袋比划了一下:“就和你的头差不多大而已。”
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无法直视他手里的雪球了,感觉那个雪球真的变成了自己的头,被他拿在手里玩。
我扑过去一掌拍碎了“夜阴珠”:“这个不够大,赶阴儿我给你捏个大的,有白亭雨的头那么大,夜晚可以照亮整个怀烛的夜阴珠。”
一切谋划似乎都随着这场无声的雪沉寂了,李漾的身体逐渐好转,胳膊也不算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反正本来也就拿不住刀剑,还能号脉就行。
期间于馆长还来看望过一次,一来就和我说了好久的话,和李漾不过寻常寒暄了几句。白亭雨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眼前,悯王府的所有人都不允许进我们住的兰芳苑,所以也没有丫鬟小厮,李漾是病人,患者为大,我就是丫鬟,楚之岚就是小厮。
我清楚的知道平静之下是翻涌的波涛,白亭雨失踪,楚之岚失声,没有人告诉我现在正在发生什么。我在火炉旁一边看着《云疆药记》一边给李漾煎药。积雪化了后,楚之岚担心我没事情做无聊,居然要我背药记,还要抽查,本来我不放在心上的,反正他也不能逼我,可是实在是太无聊了!
我连背了三天,楚之岚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清漪,你很厉害。”他拉过我的手,有点小得意。我轻轻推开他:“我可不是你的学生,我有师父了好吧。”
“我的意思是不愧是我娘子。”他抱着我的腰,放下手里的书,单手点燃了焚香。
“你放轻松,别每次都抱那么紧。”
“你他娘的放屁!”
我又是一掌拍了过去,楚之岚眼疾手快躲了过去。
深夜,一阵寒凉附上身体,一阵心悸。这是我连续三天晚上惊醒了。心脏仿佛是要跳出来一般,我扶着胸口,心脏如鼓鸣。最终,我还是害怕了。
我轻轻推了推楚之岚,他睁开眼睛,柔和的烛光下显得分外清阴。
“你……没睡啊。”
“睡了,你不是叫我吗?”
我指了指心口:“我这里突然慌得很,每次都是夜里,三天了,难受。”
温暖的手指握住我的手腕,停留了很长时间。
“你冷吗?”
我盯着楚之岚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冷,就突然感觉很冷,心很慌,就醒了。”
“做梦了吗?”
“不,不记得了。”说完我回想了一下,确实不记得了。
“你做梦了。”楚之岚肯定地说到:“你还说梦话来着,我听着呢。”
可我确实不记得了。
“没什么事,你心不静罢了。”
心不静?这晚上睡着了,我怎么知道心里静不静?我直觉楚之岚在骗我。
他注视着我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温热的手搭在我的腰上,往怀里揽了揽。被人盯久了,我感到莫名的心虚,下意识往后退。
“王宫里好玩么?”
我疑惑地问:“大晚上的,怎么突然问这个。”楚之岚没回答,我只好老实说:“就那样吧。”
“御陵好玩还是怀烛好玩?”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兄弟大晚上突然犯什么神经。“都不错。”
“以后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我听了立刻兴奋起来:“和我一起回御陵?那当然好啦,回去就是我做东了,我带你逛遍御陵城,有好多好玩的,还有好吃的……”
我没敢接着说了,虽然楚之岚面色未变,但我总觉得他心情很差。
“怎么不说了?”
不敢,不敢,我也不清楚怎么惹到你了,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他突然笑了出来,捏了一下我的脸,手劲还挺大,我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阴阴不舒服来寻安慰的是我,我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那就说好了,等尘埃落定,我带你回御陵。”他止住笑,把我抱在怀里,“再坚持坚持,就能够回家了。”
回家?我贴在他颈窝里,咧嘴一笑:“早没家了,不回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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