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境/牛语者

第354章



无涯方丈唯恐越秀剑派与年旃又起争执,抢先说道:「贫僧明白了,这位卫掌门极有可能是自尽而亡!」
若非敬他是云林禅寺的方丈,许宽又要跳将起来,心中忿忿道:「这老和尚胡说八道,卫师妹生性刚毅坚韧,怎会弃世自杀?」
商杰曾见过卫慧,一省道:「卫姑娘并不用剑,她若是自杀,那剑又是从何而来?」
苏芷玉道:「那柄用以自杀的剑,当然是别人的,而且此人与卫姑娘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因此他不得不取走仙剑,以防暴露了身分,却故意将九雷动天引留下,藉以嫁祸小蛋。」
年旃扫了眼屈翠枫,问道:「这话怎么说?」
蓝关雪道:「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家,深更半夜偷跑到荒郊野外,不是有人相伴便是早有约会,除此之外,谁还能告诉我第三种解释?」
屈翠枫一凛,察觉到身周已有不少目光悄悄往自己看来。需知论及与卫慧的关系,当日在滴水石林内,除了小蛋便是他了。
苏芷玉不容他多想,说道:「翠枫,那是你的剑吧?案发当日曾有许多人见过卫姑娘与你亲密无间、出双入对的情景,可谓形影不离。可噩耗传出后,你非但不在卫姑娘的身边,反而隔了许久才匆匆赶来。这段时间里,你去了哪儿?」
屈翠枫立时浑身冰凉,作梦也没想到苏芷玉会有此问,难怪她适才想方设法先排除去小蛋在场的可能!
他勉力镇定道:「玉姨,难不成你在怀疑我?」
苏芷玉轻轻叹息道:「你才醒悟过来么?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有所怀疑。卫姑娘肚里的胎儿可是你的?是否因为你不愿娶她,于是翻脸成仇,卫姑娘羞愤自尽?」
屈翠枫脸色铁青,面对着苏芷玉睿智清澈的眼神既不能说不是,更不敢说是,一时僵在当场。
苏芷玉望着他,神情渐转怜悯惋惜,徐徐道:「我曾专程前往天雷山庄查询,你并未护送卫姑娘的灵柩回庄,行到半路上便不知所踪。这是为什么?」
屈翠枫被她连珠炮的质问打得措手不及,口中嗫嚅道:「我、我——」
却始终说不出第二个字。
关寒惊怒交集,低喝道:「翠枫,你为何不回答苏阁主的问话?」言下之意已然不承认他是越秀掌门了。
苏芷玉摇了摇头,说道:「你既不愿说,就由我来接着说明吧。当夜,大伙儿是听到杨掌门临死前的怒吼才先后赶到了现场。由此可知,卫姑娘自尽在前,杨掌门遇害在后,且两者之间相隔极短。
「因为我到场时,他们两人的尸体尚有余温,且尚未僵化。」她顿了顿道:「翠枫,容我大胆推测,当夜杨掌门可是目睹了卫姑娘自尽的景象后,故而对你严加训斥?」
屈翠枫咬牙不答,心中急速盘算着如何找寻苏芷玉推理中的破绽,为自己开脱。
苏芷玉道:「于是你们两人发生了争执,继而动起手来。偏巧在这当口上,有人突然出手偷袭,以九雷动天引杀害了杨掌门。否则如年老祖所言,以杨掌门的修为和阅历,又何以让人用一串九雷动天引便轻易取走了性命?」
她的话音落下,品茗阁内外鸦雀无声。由于杨挚的身分地位远重于卫慧,人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谁又能想到苏芷玉会独辟蹊径反其道而行之,从卫慧伤痕透出的蛛丝马迹着手,剥丝抽茧进而查出真凶?
容仪悲愤难平,颤声道:「屈……翠枫,这可是真的?」
屈翠枫听苏芷玉将真相娓娓到来犹如亲见,连细节都丝毫不漏,不由又是惊骇又是佩服,强撑道:「玉姨,为什么这人一定是我?你要庇护小蛋,侄儿无话可说。可不该不念旧情,凭空捏造来构陷小侄!」
说着,他一指小蛋,忿忿道:「他已承认自己是凶手,你为何还一定要将罪名推到我的头上?」
苏芷玉静静听完,说道:「你还不肯承认么?翠枫,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拿出证据将我驳倒。可是你办不到,知道昨日我为何要你陪着去为楚师姐和令尊扫祭?我多希望你能有勇气在父母的坟前说出真相!」
屈翠枫呆住了,回想起昨日苏芷玉在他父母坟前似有意似无意说过的那些话语,竟都字字珠玑煞费苦心,奈何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到,还自作聪明、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仍被蒙在鼓里。
他不甘道:「我没杀卫慧,我更没害杨挚,我有什么可交代的?」
苏芷玉道:「正因为他们都不是你杀的,所以我才一再给你机会,盼你能悬崖勒马幡然醒悟。我是没有证据,但你身为楚师姐唯一的爱子,多半也该听她说起过天一阁有一项不传之秘,类似于北海的迷魂秘术,被称为「照心鉴」。
「任何人一旦为它所制,便会有问必答绝无假话。翠枫,你要是问心无愧,可敢当众让玉姨一试?」
屈翠枫脸色煞白,顿时进退维谷,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料到苏芷玉竟然会亮出这记杀招!
他只觉得自己已在苏芷玉的面前溃不成军,只会越说越错,不断露出新的马脚!
伍端小心看护着情绪激愤的容仪,沉声道:「翠枫,事关杨掌门的遇害真相和敝派千年清誉,你如果真的问心无愧,答应苏阁主又有何妨?」
屈翠枫摇头道:「我压根没听娘亲提起过照心鉴,如今更信不过玉姨。」
屈翠枫的拒绝似在苏芷玉的意料之中,泰然自若道:「好,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强人所难。」
她转身往无涯方丈身旁坐着的尹雪瑶道:「尹仙子,可否向在场诸位说明,三日前的那晚你是为何受的重伤?」
尹雪瑶强打起精神,将那晚乔装卫慧骗取屈翠枫口供的经过说了。
当时在屈翠枫的屋中,她也曾有向伍端等人说起,却是无人肯信。而今时过境迁,反成了她话里的可信度比屈翠枫更高。
屈翠枫望着众人投向自己惊疑未定的目光,面色越发难堪,嘿然道:「信口雌黄,这种故事你都编得出来?」
苏芷玉道:「尹仙子,你说你曾骗得翠枫亲手写下一份悔过书,那你是否还记得那上面的内容?」
尹雪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几乎一字不差背了出来。待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然筋疲力尽,冷冷问道:「屈翠枫,你敢对天发誓,这些都不是你亲手写的?」
屈翠枫怒道:「妖女,屈某与你无冤无仇,你偷袭在前,污蔑在后,我越秀派与你势不两立!」
尹雪瑶讥诮道:「就你这种人,还配做越秀派掌门?我劝你,别再给越秀和你父母抹黑了!」
尽管伍端等人俱未开口,屈翠枫仍有一股寒意升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恐惧。
苏芷玉凝望着他,低叹道:「两位长老,我这儿有一件东西请你们过目。」抬手从袖里取出一个牛油纸小包。
小蛋见状,心下惊异:「玉姨怎知我已将那叠纸笺放入包裹里?」
苏芷玉在屈翠枫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打开包裹,取出一叠纸笺交到伍端手上。
伍端双手接过,只瞧了一眼便面色大变,与关寒一目十行匆匆看完。
关寒惨然一笑道:「罢了,罢了!越秀不幸,竟出此逆徒!」
伍端将纸笺还给苏芷玉,苦笑道:「是他的笔迹。」
屈翠枫盯着苏芷玉手里拿着的那叠纸笺,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虽然无法看清纸上写的是什么,可从伍、关二老的言语神情,无疑已说明这是一份对自己极为不利的铁证,以至二老彻底心灰意冷。
苏芷玉从容不迫地将纸笺展示在他眼前,问道:「你总该认识自己的字迹吧?」
屈翠枫望着纸笺上残缺不全的墨迹,顿时呆若木鸡,这才知道从卫慧自尽的那晚起,已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喃喃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
苏芷玉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模样,心中生出不忍,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自以为毁了尹仙子手中的那页纸便死无对证,却没想墨迹已印染到下一页的纸笺上。」
虽说纸笺上留下的只是些若断若续、支离破碎的笔画,可在座之人多为正魔两道一等一的高手,稍一功聚双目即可大致看清。再对照方才尹雪瑶背诵的忏悔书内容,尽皆心头雪亮。
猛听小蛋苦笑道:「屈大哥,这是你忘在书斋中的!」
屈翠枫霍然回首,怨毒地望向小蛋,胸口积郁的种种愤怒情绪顷刻爆发,怒骂道:「谁要你来惺惺作态?我没错,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不认?」
罗牛在旁欲言又止,心情沉重之极。他既为屈翠枫惋惜,更感对不起屈箭南夫妇,暗暗自责道:「若非我这一年来忙着找寻羽杉,疏忽了对翠枫的管教,又焉能令他沦落至此?」
年旃嘿道:「你小子,丢尽爹娘的脸,还说是别人害的?」
苏芷玉心平气和道:「翠枫,你可知我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叠纸笺?」
屈翠枫自知山穷水尽,索性把心一横:「你们串通一气来害我,我怎么猜得到?」
苏芷玉摇摇头,说道:「你的确猜不到,事实上,这纸笺是昨日我前往探视小蛋时,由他交给我的。」
屈翠枫恨恨瞪视小蛋,原本俊朗的面容扭曲得狰狞可怕,冷笑道:「好小子,你早留好了后路,刚开始还假惺惺地替我顶罪,这份心计屈某自愧不如!」
苏芷玉道:「你又错了,他将这纸笺交给我,是在为自己准备后事,更留下了一封遗书托我转交丁原。从知道杨掌门和卫姑娘遇害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已决定牺牲自己,保全下你!」
屈翠枫呆了呆,立刻道:「这不可能!」
苏芷玉回答道:「我没必要骗你。直到尹仙子背诵悔过书的前一刻,我都不晓得这包裹中装的究竟是什么?多亏一位小鲜姑娘的提醒,我才获悉了其中秘密。」
莫说屈翠枫没听说过小鲜的名字,就连见多识广的年旃、风雪崖等人亦同样闻所未闻,望遍厅内也没找到哪里有一位小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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