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殇/夜已扬

看来等会审胡姬时，得先审出他们下的什么毒才是。
  扶苏红着眼看了我半晌，才喃喃的道：“自从娘亲过世后，没有人再这样为扶苏尝过药，还如此细心的喂下。”
  傻孩子，我听得心酸，从怀中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药汁：“太子别想这么多，身体要紧。”
  他定定神，收起伤感正色道：“用完药后，我们赶紧起程。否则明天的大典会赶不及，到时空惹出事端。”
  是呀，这祭祀大典是一种象征，如果太子不出现，怕会引起咸阳百姓的臆测。可是……我看了看扶苏，只见他眼中有说不出的坚定。
  “好，由臣陪同殿下一起回咸阳。”我还没开口，蒙恬已经被扶苏的神情所感染。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殿下可愿让嫣然与君同行？”故意调笑着，想将气氛弄得轻松一点。
  “那是自然，有太傅同行扶苏万分高兴。”
  如此，那行刺一事只等回咸阳后再来审理了。
  兵不厌诈
  顺利回了咸阳，我赶紧让太医院照新开的药方煎好后送至同庆宫。希望扶苏喝下后能挺过大典再说。
  大典前夕，我在殿上看到了李斯，他一脸的平静与怡然，似乎整件事真的与他无关一般，接着开始忙里忙外的为大典作准备。蒙恬作为如今城内爵位最高的将领，自然是要去参加的。而我这种外命妇，虽然不用上台去，但也必须到场。
  因此我将胡姬交给了鲁二带去自卫队营地那边进行审讯，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审出个所以然来。
  大典上，我远远的看到扶苏站在祭台前身子微微有些发颤，想来是毒发时身体太虚而造成的颤栗。可是现在的我根本不能帮到他任何事，只有靠他自己的意志撑过去。
  还好有蒙恬在他身旁，想来蒙恬会见机行事的。这大典上，究竟经过了哪些程序，又说了些什么我根本没往心里去，脑子里全是关于审讯的念头。
  一直到了下午，整个典礼总算是结束了，我这才抽身往营地跑。刚到大营，便见鲁二匆匆忙忙的回来。
  “如何，她可招了？”我赶紧问。
  “MADAM！”鲁二摇摇头叹道：“无论怎么样，她都只说是她一人！”
  怎么会这样，她打算一个人背这罪名么？“那是用何毒药？”
  “也不知道，所有办法都用尽了，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鲁二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为什么她会一个人背这罪名呢，是为了胡亥？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样了吧。假若李斯与她有个约定，只要她一人将罪名背尽，则力保胡亥平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一人抗下所有罪名的动机便成立了。
  哼，这种事现代见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要撬不开你的口，就白白糟蹋了二千年的智慧。
  “你让其它人都下去，我来。”我也是母亲，母爱究竟有多伟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齐整了衣服，我端了一壶茶两个空杯在手中，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走进了刑讯室。此时胡姬一脸的狼狈，但是眼中的坚定是前所未有的。看来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维护李斯到底了。
  “妹妹，做姐姐的来看你了。”我慢慢的踱进了房间，然后慢慢的坐下。
  “你来干什么？”她一脸的戒备。
  我将茶倒入空杯中，不紧不慢的道：“妹妹干什么这么严肃，坐下来喝杯茶。”
  “你……”她此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稍有动静就会引起她的反弹吧。想来是之前的逼供与精神压迫造成的后遗症，不过也好。越是这样，越容易攻破她的心房。
  我递了一杯茶到她面前，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不理会她的反应，便自己坐下慢慢的啜了一口：“嗯，这茶倒是香淳。”
  她见我喝下，于是自己也坐着喝了一口。“姐姐来此不知所谓何事呢？”
  见她开始有所放松，我也不着急：“妹妹虽然做错了事，可是素来对我也不错，如今眼看妹妹已经定了罪，我若再不来看望只怕以后也没那机会了。”说完只轻声的叹了口气，又继续杯中之物。
  “姐姐是来审我的？”她立即产生了警觉。
  “审？”我则开始装傻：“我为什么还要审？不是已经审完了么！此茶乃是去年的贡品，陛下随手给了我。妹妹不妨多尝尝，想来以后也尝不到了。只可惜了小公子，如此年幼就没了娘亲，唉！”
  提到了胡亥，我明显看她身子一僵。
  打铁趁热，我赶紧接道：“妹妹可也真是的，干嘛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这下可好，连累了小公子。他尚且如此年幼便遭遇此等罪行，可怎么得了。”
  “罪行？”胡姬完全呆住了：“亥儿尚且年幼，此事当与他无关，姐姐此话从何说起？”
  “咦？”我惊道：“妹妹不知道么？他没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说完，赶紧闭嘴。然后专心的端起了茶杯，只是由于紧张而手颤。茶水顺势洒了出来。这样的场面，想来足以把她唬倒吧。
  “亥儿在哪里？”她显然有些慌了。
  “妹妹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先告辞了。”我则以退为进的要走。果不其然，被胡姬一把给抓住。她的右手食指与姆指间有些细茧，不用说了，是练针灸练的。这用针高手，自然就是她。那也就能证明，当初用针杀死茵夫人陷害于我的凶手也正是她。
  “姐姐把话说清楚，亥儿在哪里？”她眼神变得犀利了，同时抓在我臂上的手用力的收紧，抓得我生生的痛。
  “这……”我显得很慌乱，就像是不小心把天大的秘密透露了一般。“妹妹，我还是先告辞了，如果有机会我再来看看你。”说完，直接离开。
  这时，身后传来重重的一声响，可惜了我那茶壶，想毕是被摔了个粉碎吧。见我出来，鲁二走了过来。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进去，他见状又和我一起退了出来。
  “MADAM这是何意？”回到了大帐内，鲁二不解的问。
  我则笑道：“常言道，兵不厌诈。这一次，我们也玩一次兵不厌诈如何？”
  “兵不厌诈？”他将这话细细的回味了一番。
  “一柱香过后，你再回去，然后直接将她绑好让她画押认罪。罪状上就写她为了让胡亥做太子，所以设计刺杀太子扶苏，还有之前陷害太子与杀死茵夫人。一定要写胡亥知道行刺太子一事，并且同意此做法。”
  “为什么？”对于我的这一做法，显然他并不认同。也许是不满意我将无辜的小公子拖下水。
  “这是在诈她。这样的罪状，她是不会画押的。相反就一定会问起，到时你直接告诉他，李斯被擒，什么都招了。包括行刺太子，之前的诬蔑太子造反以及几年前设计害死茵夫人的事，胡姬是主谋，他是被胡姬威胁所以才不敢上禀。”这样一记猛药下去，如果她上当了，自然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好计！”鲁二显然是明白了我的做法。“只是这时机一定要把握好，如果让她回过了神，可就再也骗不倒她了。”
  “没错，所以你要让探子密切留意她在刑讯室的一切举动不要被她发现。然后抓住最佳的时机，一举将她心防攻破。”
  “是！MADAM，脸色不太好，不如先在帐中休息片刻，属下定不负重托。”鲁二说得很有信心。我也就乐得去休息一番，昨夜赶路累了一夜，趁现在歇口气才是真的。
  躺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进来！”我话音刚落，只见门口一连冲了两个人进来。
  鲁二是一脸喜色，而另一个小将则是表情凝重。
  “怎么了！”我问。
  鲁二跪下朝我深深拜了下去：“夫人果然厉害，胡姬什么都招了。李斯，正是李斯！一切的计谋都是李斯出谋划策的，包括太子殿下所中之毒以及当年茵夫人的死。一切都与夫人的推论一致，属下万分佩服。”
  不是我聪明，而是这些手段历史上COPY了太多次，整个被现代的人在电视上就给演绎烂了。
  “好，立即准备让她画押，另外通知太医院关于太子所中之毒的解毒方子。”我注意到旁边的小将。“对了，你有什么事？”
  “夫人，大事不好。陛下，陛下在路上遇到了行刺，误中副车。可赵佗重伤。”小将说这话时，脸色惨白。
  “什么？”历史上有记载过误中副车这件事。可赵佗重伤，他应该是紧紧的跟在政儿身边的呀，为什么会重伤。那政儿呢？我蹭的一下站起来，二步踱到他面前：“陛下呢，陛下怎么样了。”
  “这，陛下的车队还在回程的路上，现在似乎到了上党。前方卫队传回的消息很简单，所以详细情况尚不得而知。”他如实回答。
  上党？冲到大帐那边挂着的地图面前。上党，回咸阳还有一段路程。我心急如焚，完全失了分寸。
  “MADAM，你先别急。目前先要做的是将胡姬的供词画押，然后提审李斯吧。”鲁二赶紧提醒我。
  也是，这里还一团乱呢，我不能自乱阵脚。现在鹿淳在嬴政身边，郭启去了蜀中。我身边只有蒙恬一人能用，不找他还能找谁。写了个条子，递给鲁二：“立即送往蒙大人处，我有事先行离开。”
  这当口，有两个人最可靠。想及至此，我翻身上马匆匆赶往了目的地，泷的住地。
  开门的人居然是清煦，见了我他很是高兴：“姑婆，您怎么会过来？”
  “你叔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