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转移杀人/西泽保彦

第28章


我急忙警告她。“别放开他,也别大意!”
    “我知道,我不正这么——”
    “哈尼”(=贾桂琳)的声音倏地急速下降并消失。
    “贾桂琳?”
    “哈尼”(=贾桂琳)以莫名缓慢的动作,松开了“我”的脖子;“我”并未对她做出任何反击,不知何故,她却自动松开了手。
    “你……你在干嘛啊?”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粗鲁地推开“哈尼”(=贾桂琳),站了起来。
    “贾桂琳,你怎么了?”
    “哈尼”(=贾桂琳)不知为何,眼神失去焦距,反过来被“我”勒住脖子却毫无抵抗之意,活像被施了催眠术似地任人摆布。
    “你怎么了?”
    我慌忙朝她奔去。
    “贾桂琳,醒醒!”
    虽说事态紧急,“贾桂琳”(=我)毕竟无法狠下心来以酒瓶痛打自己的脑袋,便选择以肩膀冲撞;但我却忘了“贾桂琳”扭伤脚踝之事,踩步时过度用力,喉头间泄出了惨叫声。
    “我”被撞飞,总算放开了“哈尼”(=贾桂琳),却又立即拾起方才丢在地板上的折叠椅。
    我原以为他会改变目标,攻击距离较近的“贾桂琳”(=我),没想到他却锲而不舍地朝“哈尼”(=贾桂琳)挥去。
    折叠椅发出飒飒风声,掠过了“哈尼”(=贾桂琳)的鼻尖,直接击中了靠海的窗户。钝重的金属冲击与紧接而来的硬质刮划声响起,同一时间,玻璃窗宛如蜘蛛网般地龟裂。
    “我”再度举起折叠椅。这一瞬间——
    
    *
    
    “——啊,混帐!”感受到断齿及肛门那撕裂般的疼痛,“哈尼”(=我)忍不住出声咒骂。
    “又来了啊?他妈的!”
    我又进入了“哈尼”体内。
    这到底是今天的第几次“化装舞会”了?我已然记不清次数。
    的确,博士是说过无法预测发生时机;但也不必如此频繁,又挑在这种复杂的状况下发生吧?我着实感到厌烦。
    我已经无心思考哪个身体是谁的人格了,自暴自弃地叫道:“贾桂琳,你是哪一个?”
    “我在这里!”
    高举折叠椅的“我”半是尖叫地回答。“我在这里啊,江利夫……哇!”
    “贾桂琳”——当然,里头的应该是“那家伙”——重新握紧酒瓶,袭击“我”(=贾桂琳)。
    “住手,住手,别过来!”
    “我”(=贾桂琳)以折叠椅为盾,四处逃窜。
    “别让我动手打‘我’,太残酷了,我不要!住手,住手,叫你别过来嘛!”
    毕竟对手是“自己”,怎么能拿折叠椅痛殴?尤其女星的脸蛋即是生命,要是亲手毁伤,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话说回来,若是迟疑不决而被酒瓶击中,造成致命伤的话,她就得关在“我”的身体里跟着一起“灭亡”,这么一来,可就万事休矣。“我”(=贾桂琳)皱成一团的脸孔,正切实地呈现了她的进退两难之情。
    “混帐!”
    事到如今,只有豁出去了。“哈尼”(=我)扑向“贾桂琳”,然而从背后制住“她”前,“贾桂琳”已发现了我的动作而回过头来,宛如挥棒似地挥动酒瓶。
    刹那间——
    锵!犹如真用球棒击球般的声音响彻了交谊厅。固定瓶栓的金属不知于何时间业已脱落,瓶栓渐渐松脱,又加上三人轮流挥动,瓶中的香槟早巳到达了界限,喷洒而出,塑胶制的瓶栓犹如子弹般发射出来。
    这一瞬间——
    
    *
    
    碰巧的是,“化装舞会”再度发生了。
    我在“我”的体内听见瓶栓发射的声音。
    刚才还在“贾桂琳”身上的“那家伙”,为了攻击刚才在“哈尼”体内的我而横挥香槟酒瓶;以球棒类比的话,它的“握柄”部分正好朝着“哈尼”。
    如子弹般飞出的瓶栓正中“哈尼”的颜面,只听“他”惨叫一声,就这么毫无抵抗地往后倒仰。而他的后方,正好是方才因折叠椅一击而龟裂的玻璃窗;“哈尼”的后脑就这么栽进了蜘蛛网中。
    随着玻璃完全破裂之声,一道宛若诅咒他人魂魄般的凄厉叫声响彻四周;呈山脉形状残留于窗缘上的玻璃碎片,刺穿了“哈尼”的颈部。
    他的嘴中喷出了血泡,胡子看起来犹如浸过红色油漆的刷毛。放下用来当盾牌的折叠椅后,我连忙靠近宛如溜滑梯般倚在窗缘上的“哈尼”。
    “……他死了?”
    背后传来了这道带着英国腔的轻喃。回头一看,“贾桂琳”(=贾桂琳)仍握着瓶栓脱落、瓶身已空的酒瓶。
    我这才忆起今天是平安夜。真是破天荒的香槟“祝酒”啊……或许是解除紧张的反作用力而致,我兴起了这种带着黑色幽默的感叹。
    “喂!”“贾桂琳”(=贾桂琳)心急地再度问道:“他死了?”
    “嗯。”“我”(=我)探了探“哈尼”的脉搏,又轻轻地放下。“已经死了。”
    “你是……江利夫吧?”
    “没错。”
    “那……这是谁?”
    “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要攻击我们?为了什么目的?”
    “不知道。”
    “杀了‘亚兰’的,一定也是他吧?”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明白。”
    “不知道?有什么好不知道的?这不是一目了然吗?他就是这样把我们……”
    她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尖锐声音,在顿了一拍后,总算回复平常状态。
    “你没事吧?”
    “应该没事。你呢?”
    “身子到处发疼,不过应该没事。”
    “贾桂琳”(=贾桂琳)似乎仍怀疑“我”是否真的是我,隔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靠过来;虽带着些踌躇,却仍稳稳地拥抱了“我”(=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
    “你可不可以偶尔说些不一样的台词?”
    “总之……幸好平安无事。”
    “我觉得……”她朝着我的肩膀吐了口安心的热气,又将脖子靠了上来。“还晕头转向的。”
    “我浑身是血。”
    “那又怎么样?”
    “你不在乎啊?贾桂琳。假如你的推测正确,这可是‘亚兰’的血喔!”
    “你还真是冷静到了极点耶!”
    贾桂琳讥讽地如此轻喃的瞬间——
    
    *
    
    “化装舞会”再度发生,我们互相对换。
    “我”(=贾桂琳)与“贾桂琳”(=我)成了互拥“自己”的状态,连忙松开身子。
    此时,我们仍未发现“化装舞会”发生在我们两人之间的重要性,只是因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气氛又被扰乱而手足无措。
    “怎么搞的啊?拜托饶了我吧!”
    “我”(=贾桂琳)心力交瘁地大肆抱怨:“竟然会这么频繁对换?频繁到眼花撩乱的地步?这和他们说的不一样啊!”
    “并没有不一样啊!艾克洛博士说得很清楚,转移何时发生,是完全无法预测的……”
    不觉间,我打住了话头;有种感觉急速膨胀着,似乎自己疏忽了某个重要的环节。
    
    艾克洛博士的确是如此形容“化装舞会”的频率——或许是一小时后,也可能半年内都维持现状。乍听之下,容易误以为下限是一小时而上限是半年,但这当然只是博士的比喻而已。事实上,于方才的一小时间,我们便亲身体验了数次“化装舞会”。
    我似乎……忘了某个重大环节。这种感觉挥之不去,我直觉那是十分重要的事,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自己是否漠然地认定“化装舞会”的周期下限是一小时而上限是半年?是啊!我的确是如此漠然地误解了,作梦也没想到“化装舞会”会如此频频发生。而以这个误解为前提,我似乎又误会了另一个重大事项……
    “以后这种情况也会持续下去?”
    或许是因惊魂甫定,“贾桂琳”(=我)以难得的柔弱语调——或该说是小孩求助的感觉,瘪着嘴说道:“一天里发生好几回,从一个身体又换到另一个身体,眼花撩乱——”
    “……天啊!”
    “贾桂琳”(=我)呻吟道。虽然我仍未想起自己究竟误会了“化装舞会”的哪个环节,却突然想起了别的事,还是十分重大的事。
    “难道说……”
    “到底又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啊?”
    “这么说来……果然不是转移顺序出错。”
    “咦?你在说什么啊?”
    “你没发现吗?贾桂琳。”
    “发现什么?”
    “刚才,我和你两人之间发生了人格转移——对吧?”
    “很遗憾,似乎是的。不过,那又如何?”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人格交换只发生在我们两人之间?本来应该依顺时针方向循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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