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家的小娇宠

第九章 雨落


    后半夜,雨声越来越大,沿着屋檐滑下形成一道水线。潮湿的气息遍布。
    另一间房间内。
    沈砚玺宽大的身影站在书案前。
    接着书案上的灯火看清,面前摆着本该在夜市摊主那里的一副字。
    正是姜妤写的那张“大雪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笔势有力,不似寻常家儿女的字迹。
    那张纸旁边还堆放着一沓,有些是奏章,有些是密函,甚至有些是被揉过的随笔。
    书案下还有一个漆黑的大木箱子。
    显然这些纸先前被小心翼翼的收在里面的。
    沈砚玺将一一比对过的纸收好放回箱子里,拿起今日姜妤写得那副字端详一会儿后也搁进了箱子里。
    他脱力的坐在圈椅,微颤的手指交叉搁在胸前。
    无声的闪电接着窗子刺进房间一晃。将那融入黑暗的身影照亮一瞬,无边的寂寥顺着潮湿的空气蔓延。
    ***
    与此同时,城内一间宅子里。
    白日酒楼里被抢了饭菜的横肉男在院内赤裸狂奔,还不停的挠着浑身的红疹子。
    丝毫不顾倾倒而下的大雨。
    “痒,痒……”
    横肉男身上遍布红疹,还有包子大的疙瘩。
    有的皮肤已经被抠的鲜血直冒。
    一个踉跄绊倒在地,他也顾不上爬起来,在地上扭动着身体,试图靠摩擦地面止痒。
    不到一个时辰,白日里活生生的男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没了声息。
    ***
    翌日清早,姜妤从温暖的床铺醒来。
    捂着发晕的脑袋下床,许是听见动静,春桃从外敲了敲门。
    “小姐,醒了吗?”
    姜妤应道:“进来吧。”
    春桃推开门进来,手上抱着件淡蓝色的新衣,“小姐,这是王爷命奴婢送来的。“
    接着关上房门,立马火急火燎的跑到姜妤身边:“昨晚王爷抱着您回来,没对您做什么吧,可急死奴婢了。“
    姜妤愣怔一下:“他抱我回来的?“
    “是啊,还不准奴婢来伺候,说您就留宿在他这了。”
    姜妤模模糊糊还记得些昨天的情景,好像是被人抱回来的。
    回来后……
    回来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姜妤仔细感受身体,除了脑袋有点晕外没别的不对劲的地方,她道:“没发生什么,放心吧。”
    春桃还一脸担忧,“我伺候小姐更衣吧。“
    送来的衣服料子好极了,和沈砚玺的品味如出一辙,低调不失奢华。
    袖口用金丝线绣着两朵海棠花。
    衣服下摆的刺绣也精美无比,一看就是手艺上乘的绣娘一针一线仔细秀出来的。
    另一边,沈砚玺正在撇着眉头看着今早送来的密信。
    不细探不知晓。
    举国各地的流民竟是原来的两倍之多。
    就拿淮州来说,本来是粮食丰收的季节。
    却因连绵不绝的大雨冲刷,收成的庄稼还不够自己填饱肚子。
    更别说拿出去卖钱换点家用了。
    淮州傍水,西面临海,多雨。现在正逢入春季节,冰雪融化,水位上涨。
    再加上去年的那一仗,边境小城有大批民众涌入淮州。
    所谓,涝的涝死旱的旱死。嘉乐国有洪涝地区就有干旱地区。
    汝宁地区降水少,多风沙。土壤肥力低已出现严重干旱现象。
    多年前也许不成问题,可随着人们的繁衍生息已经开始严重。
    这种自然灾害比人为更难治理。
    沈砚玺处理完朝廷政事后走出房门,阳光正好。
    院落的躺椅上,一位曼妙女子懒洋洋的晃动。
    他无声的勾勾唇角,负手抬步走去。
    姜妤听见了脚步声,拿开面上掩着的扇子。
    “王爷。”
    “不必起身,躺着吧。”沈砚玺侧身站在姜妤斜前方,挡住了投落在她脸上刺眼的太阳。
    一身紫色长袍映入姜妤眼帘,腰束同色云纹宽腰带,将男人的身形裹紧。
    姜妤眯着眼笑笑,她本来也没打算起身。
    沈砚玺道:“中午和你干爹一起用饭。”
    “你和我?”
    “嗯,一起。”
    姜妤撇撇嘴,干爹这称呼真不好听。
    “有什么要事谈吗?干嘛带上我,我在府中从不和他们用餐。”
    凭借沈砚玺的敏感度昨天肯定吩咐人去查那些流民的事了。
    本来她也要让楼残雪去查的,可在他身边没时机吩咐。
    楼残雪隐蔽在暗中,她暂时还不想暴露。
    等了半晌听不到回答,于是转问:“我的小兔子呢?“
    这回沈砚玺很快接道:“羌疾抱去喂食了,等你想起来怕是已经饿死了。”
    ……
    午时,醉江月包厢内。
    姜妤在一旁沉默的扒拉着碗里的饭,对江知贺和沈砚玺的谈话装作漠不关心。
    江知贺亲自斟着茶:“小女这两日给王爷添麻烦了。”
    沈砚玺道:“哪里,这趟体察民情来的突然,应该说本王给知府添麻烦了。”
    “不敢不敢,下官荣幸至极。”
    也亏得沈砚玺愿意陪江知贺周旋一番,茶过几盏两人才进入正题。
    “知府也算是老臣了吧,随着年纪的增加,也为这万里江山做下不少贡献。”
    “不敢居功。”
    “可近些年就有些差强人意了。”沈砚玺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噔的一声砸在江知贺心中。
    “据本王所知,朝廷对淮州的拨款可是一年比一年多,沉甸甸的雪花银一批一批的往这运,可淮州的流民数量是只增不减啊。”
    江知贺一听此言,身子颤颤巍巍道:“这……王爷明察。下官一生清廉奔波,从未有非分之想。”
    沈砚玺截住他的话:“本王知道。”
    “本王不是来治你的罪,只是来告知你,朝廷永远是你们的靠山。有什么困难可以直说,朝廷定会倾尽全力,不要试图一个人扛着,你也扛不住的。”
    江知贺低头深深叹了口气:“下官心里明白,可这有些事也不好直接禀奏。”
    沈砚玺道:“现在只有本王,但说无妨。”
    “是……”江知贺神色变幻莫测。
    “王爷出去仔细观察也能看到,连年大雨,淮州江边的水位都一涨再涨,其实每年的粮食收成并不好,自从去年打仗,城内还有许多难民流入,已经在最大范围内接济了。”
    “眼看着今年多雨季节将至,许多村镇都出现了洪涝灾害,这样下去就怕要扩大到整个淮州,只怕那时,民不聊生啊。”
    姜妤心里暗惊,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江知贺正欲接着往下说,房门被敲响。只好清清嗓子。
    “进”
    一个官兵从外面神色匆匆进来,俯首到江知贺耳边说了几句。
    官兵出去后,江知贺冲沈砚玺道:“王爷,下属来禀,城中昨夜有人离奇惨死家中。家眷闹到公堂之上。下官得赶去处理一下。”
    沈砚玺挑眉道:“知府辛苦,事事亲力亲为。”
    江知贺道:“本来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下官出面,只是惨死这人身份特殊,乃是后宫贵妃的小侄子。”
    江知贺又略微斟酌后道“此人死装极其惨烈,浑身满是红疹,疑似疫病。”
    疫病两字一出,姜妤的筷子都不动了。
    这可是传染性疾病,控制不好亡国都有可能。
    事态严重,江知贺也不准备隐瞒。如果确认是疫病,城内要立刻开始排查。
    后续也要朝廷帮助才行。
    沈砚玺道:“那本王便一同去看看。”
    随后招呼了羌疾:“送江小姐先行回去。”
    姜妤立马扭头看着他“我不回。”
    “听话,你先回去”
    如果真的是疫病是会传染的。
    可姜妤此时当然不能回,她就是要去一探究竟。
    如果是疫病,一定要及时阻止。
    如此突然,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姜妤坚定的眼神和沈砚玺对上。
    江知贺正在一旁纳闷,这女娃被拐去两天就开始粘着人家了?
    沈砚玺思忖片刻妥协了。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等几人见到尸体时,姜妤还是忍不住干呕出声。
    这人赤裸躺在院中,除了下面重要部位被遮住外,露出的皮肤布满干涸的鲜血。
    但依旧能看到身上大大小小的疙瘩。几乎都被挠破。
    几人用面巾掩面,站的远远的。
    姜妤和沈砚玺都看清此人的面目。
    姜妤疑道:“怎么这么面熟啊?”
    沈砚玺道:“是昨日酒楼里被乞丐抢了饭那人。”
    姜妤听了才想起来这号人,可这人昨日还是活蹦乱跳的,甚至叫嚣起来也中气十足,怎么今日就成了这般模样。
    这时一名妇人哭哭啼啼的被带了过来。
    与那横肉男一般年纪,身穿素花小裙。掩面哭啼。
    “大人明鉴啊,我家夫君一向身体健康,突然惨死家中,一定是被人所害!呜呜呜……”
    沈砚玺打断妇人的哭泣:“依你所说,那他遇害时你在哪?”
    妇人一听这话哭的更加厉害:“你……你是怀疑我?”
    沈砚玺道:“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生异状,不可能一时半刻就变成这样吧?”
    妇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这位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昨日我是回了一趟娘家,上午回来就看到我丈夫就这个样子倒在家中庭院了。”
    妇人声泪俱下,一副伤心得不能再伤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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