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倾红尘/碧落晴空

  房中轩辕倾城细细端详着镜中身着嫁衣的身影，面凝如脂，眉如墨画，神若秋水，眼如新月，五彩绣花的大红喜服，美得令人眩目。
  这不是她第一次穿嫁衣了，时至今日，她丝毫也不记不起当年是怎么嫁进奕王府的了。
  望着桌上的凤冠，心底溢出丝丝甜意。
  “溪儿－－”楚云澈推门而入。
  轩辕倾城蓦然转头望去，从来是一身白衣的楚云澈身着大红的喜袍，微微讶异，唇角忍不住上扬，这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楚云澈，眉宇间带着温暖的笑意，她知道那是－－幸福。
  楚云澈拿起桌上的凤冠，小心地戴在她的头上，那缀满珠玉的凤冠流苏，模糊了眼前的人影。
  将手中的红盖头盖上，微抿着唇，等待着。
  楚云澈牵过那纤细的手，掌心那刺目的疤痕，相贴着，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出房门。红盖头挡去了所有的视线，只能紧盯着脚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从他牵起她的手出房门，二十三步，到庭院左拐三步，直行一百步……心里细细的数着，嘴角微扬。细细数着脚步，走向属于他们的幸福。
  “小心台阶。”楚云澈温声提醒到。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知道已经到了喜堂了。
  “来了。”醉月轻唤道，看见门口十指交握的两人，起身上前扶住轩辕倾城。
  本欲起身的林如月，一站起身，眼前一阵晕眩，稳了稳心神，笑着重新坐下，扶着扶手的手微微泛白。依旧泛着笑意看着走来的一对佳人。
  君若见轻轻笑了笑，望着缓缓走来的两人，那般温暖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
  倾城，祝你幸福！祝福你找到了你的唯一。而这些是我所给不了。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先遇到她，比洛夜辰早，比楚云澈都早，比她生命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早，那样的话，他可会成为她生命中的唯一。
  楚云澈牵着轩辕倾城走到林如月面前。
  “一拜天地。”秦醉月喊道。
  两人转身对着门口，微微弯了弯腰，再转过身。
  轩辕倾城突然一阵心悸，握着的手微微颤抖，楚云澈紧了紧握着的手。
  高坐的林如月，努力微微沁出冷汗，喉头一阵腥甜。却还依旧笑着望着眼前的新人。
  “二拜高堂。”两人跪地，对着林如月深深一拜。
  楚云澈起身扶着轩辕倾城站起来。
  “夫妻对拜。”二人相对而立。
  高坐上的林如月脸上的笑渐渐淡去，眼前的人影，渐渐浓缩成一团红色，然后变小变小，直到完全消逝，无力的闭上眼。滑落下去……
  还没来得及对拜的二人，听到倒地的声音，轩辕倾城情急的扯下盖头，缀满珠玉的凤冠，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娘－－”轩辕倾城急急扑过去扶起倒下的身影。“娘－－，你醒醒，娘－－”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可是任凭她怎么叫，怀中的人也没能睁开眼睛，感觉到她的温度在手心一寸一寸的冰凉，手足无措。
  “娘－－，娘－－”秦醉月摇着沉睡的人。是她大太意了，这些日子，她总说累了想休息，自己都没有注意，如果她早点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内心深深的自责着。
  “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看着我嫁人，好好跟我们一起生活……”轩辕倾城哽咽着出声。
  冰凉地泪水滴落在那毫无生气的脸上。
  半晌怀中的人缓缓睁开眼：“傻丫头，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哭鼻子。”
  “我不哭，我不哭，娘好起来，我就不哭。”慌乱的拭去脸上的泪水，扯出一抹笑。
  “娘能看到你们成亲，已经了无遗憾了……”林如月气若游丝般的低语着。
  “你不会有事……”楚云澈欲帮着运功替她疗伤，却被一双冰凉的又按住。
  “我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不要再伤害自己来做这无用的事，你的命要用在照顾倾城，用来保护她……咳咳……”一阵血气上涌，鲜红的血吐出。
  “娘－－，娘－－”秦醉月与轩辕倾城慌乱的唤道。
  林如月缓缓伸出那纤弱而冰凉的手抚着轩辕倾城的脸：“我的女儿是这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哭花了脸，可就不漂亮了。”
  “我不哭，我不哭。”说着不哭，眼中却依旧泪如泉涌。
  林如月笑得苍白而缥缈，眼前轩辕倾城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淹没在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手无力的垂下。
  “娘－－”轩辕倾城与秦醉月两人痛哭出声。
  看着那哭得歇斯底里地人，楚云澈心疼着，他总说着会保护她，会照顾她，看到她这般的痛苦伤心，他却无能为力，若是她知道了那一切，他们之间又将走向何方。
  一旁的君若见和凤倾心痛的别开脸。
  鲜红的嫁衣沾了一袭的灰尘，原本喜悦的心情，跌落谷底，一片死寂。
  轩辕倾城紧紧抱抱着怀中冰冷的身躯，这个这些年来，一直给她温暖的亲人就这样离开了她，在她的婚礼上，离开了她。是她的错，如果这些日子，她从陪陪她便会发现她身体的异样，可是，自私的她一直享受着属于她的幸福，忽略的她微妙的变化，如果不是她的婚礼，所有人不会都没有注意到她，任由她被病痛折磨着，而他们还满心欢喜地准备着她的婚礼……
  她以为他治好了她，以为从此他们一家人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以为幸福已经向她伸手。
  “对不起－－”楚云澈低低的叹道。“我早就知道她活不过一个月，即骗了你！”
  轩辕倾城难以置信的望向那纯澈的眼眸，满眼的伤痛……
  单薄的身子颤抖着，难道连他也无法相信吗？他竟然知道为何要这般的隐瞒与她，还在这样的时刻要与她举行婚礼，心冰凉的如同深秋的夜雨，寒彻心骨。
  然后缓缓闭了闭眼，泪悄然滑落。
  那晶莹的泪刺痛了谁的眼，谁的心……
  明明前一刻还幸福在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转瞬间心去隔了万水千山。
  他们的幸福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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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娘亲的味道
  轩辕倾城一直抱着怀中冰冷的身躯，仿佛怀中的人只是睡着了而已。
  “我们出去吧！”秦醉月对着旁边的凤倾与君若见开口。
  两人默默地一起走出屋。
  秦醉月静静地在院中的台阶坐着，低垂着眼，望着地面。那个对她慈爱如母亲的人，就这般在她眼前消逝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自私占有了属于她的母亲温暖，她是那么渴望拥有一个简单而幸福的家。
  倾城你是幸福的，虽然一路经历那么多的苦难，你拥有如此深爱着你的母亲，如此疼惜你的云澈，而她也从中分享到了这本应不属于她的幸福。
  听雨阁上下静寂无声，仿佛从未有人在一般。
  君若见眺望着门口，看着那一袭嫁衣的女子，拥着怀中的妇人，眼神空洞，身形动容，她是那么脆弱，那么孤单，透明得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眼前消失一般。
  “不要过去。”凤倾唤住欲进屋的身影。
  君若见诧异地回头看着一脸正色的凤倾，那般精致的脸上，哪还有一点点平日的轻漫神色。
  “有师兄在，她不会有事。”狭长的凤眸，泛着点点忧思。现在他们任何进去，都无济于事，那就让他们好好待在一起吧，这个原本属于她们的婚礼，却变成了悲伤漫延的丧礼。那红得鲜艳的嫁衣映红的人的眼。
  老天爷为何给予她的幸福要这般短暂，她还没来得及和他拜完堂，你便在她的眼前，夺走她惟一的亲人，让她一瞬间从天堂跌到地狱，为何要对她这般的残忍，一次又一次剥夺她地幸福……
  秦醉月定定地望着地面，眼露寒光。我不会原凉你，再也不会，永远也不会。
  轩辕倾城依旧那么抱着林如月，紧紧地，一点也不松手，眼神动了动，为怀中的人理顺微乱的发丝，头紧靠在怀中人的肩膀，虽然那里再没有一点温度。
  楚云澈静静在旁边守着，望着她的一举一动，俊眉微皱，没有开口相劝，也没有拉她离开。他知道她需要安静，安安静静地告别。直到日暮西沉。“我不要她埋在地底，忍受那冰冷的孤独。”喃喃开口，仿佛是在身边的楚云澈说，又仿佛是自语。
  楚云澈默默起身出门。
  “她怎么样了？”君若见疾步走来问道。
  “她要把娘亲火化。我去准备。”说罢转身。
  “师兄－－”凤倾上前拉住楚云澈，抿了抿唇：“你进去陪着她吧，这些我们来做就好了。”
  楚云澈怔了怔，还是回到了屋内。
  一阵清风从门口吹进屋来，屋内的红绸，吹着哗哗作响，吹过她的脸。蓦然抬起头，望着门口：“是你回来了吗，娘？是你化作清风回来了吗？”原本干涸的眼，蕴了泪，含泪而笑。仿佛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正在向她走来，一声一声地唤她：“倾城－－，倾城－－……”
  良久，风停，一切静寂如初。
  轩辕倾城望了楚云澈，楚云澈会意上前抱起林如月向屋外走。轩辕倾城这才挣扎着站起身，才现脚已经麻了，刚一站立，又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