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分解患者

第35章 古神在低语


    一场夜雨悄然而至。
    广告牌在雨雾朦胧中晕出缤纷的瑰丽色彩。
    白琼诗孤魂野鬼一般,在淅淅沥沥的冷雨中穿行。
    她不知道时候发生了什么,记不清吃过的食物,记不清说过的话,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的融入这雨夜之中。
    那痛苦煎熬的两个小时,仿佛从她的生命中无声剥夺。
    白琼诗走在萧条无人的街道,像是身处无边无垠的旷野之中,身后无数有着獠牙裸露的红皮小鬼,不近不远的紧跟自己。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从包包中掏出手机。
    雨水打湿的屏幕有点不听使唤。
    她躲进一家面包店的屋檐下,用手擦拭下手机,拨通了人事科同事的电话。
    “琼诗你终于主动联系我了!怎么了,是不是没带伞?我去给你送!不,我直接开车去接你!”
    电话另一端传来男人难掩兴奋的嗓音。
    “不···听我说,你帮我查找一下法务处一个人的电话。”
    电话一端沉默片刻,随之传来失望的声音:
    “哦哦···这样啊,你把姓名给我,我在电脑前,很快!”
    “桑梓清!”
    “好!你记一下啊!”
    白琼诗默念着十一位的号码,牢记于心。
    “诶,琼诗啊,这是个男的吧,他和你什么关系啊?你为什么现在···”
    男人急切询问着,话音未落,电话便被猛地挂断。
    白琼诗拨通号码,焦急等待着。
    片刻,电话对面传来桑梓清慵懒的声音:
    “这边不考虑投资,也没有贷款需求。”
    生死边缘上游走的白琼诗差点被气哭。
    “我是白琼诗!”
    “哦~女士,有事吗?”
    桑梓清一端,传来酒杯碰撞声,已经轻微的咀嚼声。
    “你在哪里?我这边有紧急情况!”
    “稍等,我在吃烧烤。”
    “我都快死了,你居然在吃烧烤?!”
    “即使世界末日也妨碍不了我吃烧烤啊,女士。”
    桑梓清大口咬下一串猪腰子,隔着帐篷垂下的水帘,看着面包店前的女人疯狂咆哮。
    “你不是官方吗?那就好好保护公民啊!”
    “都说了,我只个半吊子的医生···”
    桑梓清起身,招呼下店员,便叼着一根木签走进雨中。
    白琼诗狼狈的大喊叫嚣,手机对面却突然没了声响。
    她蹲伏地上,无能为力的嚎啕大哭,像是走丢的孩子。
    凄惨决绝的哭声,逐渐消融于晦暗凝重的雨夜之中。
    “哟,遇见什么好事了吗?”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白琼诗循声望去,桑梓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
    与公司所见时不同,他穿着白色熊纹的粉底衬衫,下身是蓝白相间纹络的沙滩裤,再拖着一双人字拖。
    嘴里叼着吃烧烤剩下的木签,右手掐握着一瓶未开封的罐装啤酒。
    一副海滩度假时的懒散气派。
    白琼诗呆呆望向桑梓清,仿佛在暗无边际的旷野中终于寻得一丝光亮。
    她愈发止不住眼角滚涌而出的热泪,哭的楚楚可怜,一步一步朝着桑梓清蹒跚爬去。
    苍白的手无力地抓住他的衬衫衣角。
    “我···我快要死了···”
    “救救我···我被盯上了···我一定会死!那里!那里一定有问题!”
    白琼诗伸手指向夜雨朦胧中的一座高楼,高大的漆黑建筑像是沉睡雨中的怪物。
    “呆板···人偶···衣裳···变成皮···到处是幽绿的眼···还有声音···”
    “恶魔在低语,在不断低语,它们想拉我坠落深渊···”
    白琼诗语无伦次,说着颇有抽象气息的疯言疯语。
    “喝口酒冷静一下?”
    桑梓清将罐装啤酒递上前,在白琼诗面前晃动一番。
    水鬼般的女人只觉得口渴难耐,开了拉环便一口灌下,丝毫不在乎胸口隐隐作痛,以及胃部受到刺激产生的痉挛。
    桑梓清将木签插进一旁的垃圾桶中,把打湿的头发向后撩起。
    “如果说你刚好从杨苏苏那里出来,那确实让我感到意外。”
    白琼诗呛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望向桑梓清:
    “你早就知道那里的异状?那你不早点过去,而是在这里···吃烧烤?”
    “按时吃饭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要知道我国的胃病发病率已经达到百分之八十五了。我可不想糟蹋自己娇嫩的胃。”
    “就吃这些烟熏过的致癌物?”
    白琼诗将啤酒罐攥的紧缩,一把甩在马路中央。
    她感觉自己的庆幸根本就是多余的,眼前之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哇哦!”
    桑梓清连声惊叹,这女人的气性,比初遇时要好了不少。
    他拍拍白琼诗的肩,说着算不得安慰的话:
    “你只要尽情将心中的不快宣泄出来就好,怒时生气,悲伤时大哭,阴郁时不语,如此就是。千万不要听信耳边那嘈杂的音符!”
    “像我们这种人,就只能成为情绪的囚徒,真是太可怜了···”
    说着,桑梓清便趴在面包店的玻璃橱窗上失声痛哭。
    眼中是琳琅满目的精致糕点。
    屋内的老板早就对门外两人心生不满,看着贴在玻璃上的扭曲面孔,不由得心生恼怒,便下拉了窗帘,早早打烊。
    “我们?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白琼诗踉跄起身,轻薄纱衣被打湿后完全贴在肌肤上,完美勾勒出胸前的美妙曲线。
    淡蓝色的吊带像是散开的水彩,内衣上的花白蕾丝边同样一览无余。
    桑梓清愤然转身,捧着屋檐下低落的雨水。
    “人在焦虑、烦闷、暴躁、绝望···一切负面情绪的加压下,会变得更容易改变信仰,这个时候祂们便会趁虚而入,将人揽为自己忠实的信徒。”
    “祂们···是谁?”
    “栖居于苍穹之上,沉睡于万古之中,存在这的,亦或本就不存在的,那些剥夺了人的本位,令人作呕的神明啊!乱了,这个世界开始乱了!”
    嘘~
    “你听啊!”
    “古神在低语”
    白琼诗一脸惊慌的看着疯癫男人,耳边又响起模糊不清的嘈杂乐章。
    人的理智和感受能力完全无法将其解析,只有一种微妙的力量,使人的心智不听使唤地朝着声音的方向靠近。
    “你看,女士,那栋高楼!”
    桑梓清收敛神色,指了指漆黑大厦对面的高大写字楼。
    “有个无情的非主流小妹正在那里伺机待发!很快就要射爆某个人的头!”
    他将头凑到白琼诗耳边,轻声低语:
    “当你听清那些音符的时候,狙击镜的准星就会瞄在你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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