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旬记

第四十章 误会


    “陛下谬赞,不瞒陛下,如今我还有要事在身,如果陛下没有旨意那我就先告辞了。”李归尘正色开口,恨不得赶到玲珑身旁。
    拓跋元姑见李归尘不尊礼数也不恼火,眼珠一转开口调笑道:“平凉侯如此着急,定然是挂念自己的相好吧?”
    “既如此朕也不多留,不过往后记得多进宫看看,朕这皇宫随时为你敞开,不过下次记得换身干净的衣裳,这血腥味隔老远都能闻到。”拓跋元姑捂嘴一笑道。
    李归尘尴尬一笑拱手一礼告退,心中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这女人仗着自己是皇帝耍人玩呢?那么大阵势邀他入宫,本以为又是一场尔虞我诈的博弈,不成想竟稀里糊涂就完事了!不过也正合李归尘心意,本来他的心思也不在此处!
    刚走出宫门行在街道上就从路边的小茶摊听到一则消息,消息来自一个老气横秋的说书人。说书人这一行一般都与茶馆搭伙,口齿伶俐故事新奇的说书人往往能为茶馆招揽许多生意。李归尘偶然路过这个茶馆说书人本来正声情并茂的为众人讲述江陵城白日昼暗玄幽现世一事,众人听的津津有味之时,突然有一小童上台打断说书人的话,对着他耳语几句。台下众人正听到精彩处被人打断自然是十分恼火,本以为又是说书人说三分留七分那一套,正欲发作只听得说书人醒木一拍故作高深道:“你们可知那北燕一等宗门不动峰?”
    “那当然知道了,天下名门,天下四家之下就数不动峰和离恨窟势力最大了吧?”
    “不动峰宗门拥七山之地,门内弟子数千,就是北燕皇室也对他们礼待有佳。”
    “说书就说书扯不动峰干嘛?那玄幽最后究竟咋处理的?”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数还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说书人都是这个尿性,万事先吊足胃口。
    说书人将头一摇故作深沉道:“说的不错,不动峰的确是天下名门,不过不动峰可不是七山为宗,自今日后不动峰只有六个半山头了。”
    “啊?”
    “什么意思?”
    说书人见众人反应尚可,他目的便已经达到,手中醒木再落:“不动峰二公子开罪九空少主李归尘,九空执剑亲临不动峰,以开天之力一剑斩去一峰,在不动峰宗门正门之上挥剑刻下一个大大的诫字,不动峰谢家上下几千子弟无一人敢拦,任他自行离去!”
    “嘶……”
    “李家近年来低调行事,一出手竟然如此惊天动地!”
    “这九空亭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为了小辈的恩怨竟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一剑断山?这就是天下第一的威势吗?”
    人群中议论不断,九空亭李家,不动峰谢家,说书人轻抚胡须,听到议论凑近的人越来越多,看来今日可以多分几钱银子。
    李归尘听闻也是一愣,族里的事如今还不需要经过他,不过伯父这撑腰也实在霸气了些。这是等于告诉天下江湖李家还是那个护短的李家,告诉那些想打李归尘主意的势力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最少也得有不动峰这种份量才能勉强保得一宗不灭。
    李归尘朝着北门直去,不多时就看见阿兰所说的医馆,门庭大开,上悬扇形大匾书太常二字,一副对联居左右门框。
    上联:但愿人常健
    下联:何妨我独贫
    进门有一长桌上置一脉忱,长桌前后两座,屋内弥漫一股草药味,竟是空无一人。李归尘抬步往里屋而去,屋内有几个偏房,皆是门帘紧闭。李归尘走到最近那一个掀开门帘便往里进,却不料于一女童撞了个满怀,二人贴了个瓷器,女童身上一股奇怪的草药味铺面而来。砰的一声,女童手中端的药碗落地,药汤飞溅。李归尘直呼无心,眼疾手快一把将小女童抱起,看了一眼地上还冒着白烟的汤药,心说好险。那扎着长辫满身草药味的女童刚刚被李归尘放下便一声尖叫,使劲将李归尘往外推。退出门外的李归尘这才知晓缘由,被小女童推出门外之时不经意抬头瞥了一眼屋中的景色,白!真白。
    屋内女子看到李归尘闯入并未作何反应,自顾自捧起一捧药水从脖子淋下,水气缭绕。如同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有缘呢。”
    这一切李归尘就没机会看见了,他也只是匆匆一瞥,如今直后悔不曾多看几眼,连面相都没来得及看清。不过哪怕再看一次也不见得能看清,毕竟他看女人重点从来不在看脸……
    此时对面的偏房中阿兰听见外面的动静掀开门帘走出,一见李归尘在此也是一愣,红着脸惊讶到:“公子?你怎么进来了?门外不是写了男子回避吗?”阿兰说完赶紧拉着李归尘腿出里屋,李归尘这才发现门框之上写着男子回避四个大字,赶紧解释道:“无心之失,无心之失,我只是见外面没人,心里一急这才冒失闯入,并未留意到门上有字。”
    阿兰显然对李归尘之言持怀疑态度,可也不好多说什么。细细了解之下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女医馆,那个小女童便是此处的郎中,里面小房间是针灸药浴所用。玲珑身上的伤口经诊治并无大碍,只是还处在昏迷之中,毕竟接近百鞭的重创,解开衣服之时那密密麻麻的伤口连小女童都为之一惊。照那小女童所言,想要疗伤不难,以她的医术不出三天便能使玲珑醒过来。想要痊愈不留伤痕却要费些功夫,需外敷药浴十五日方有成效,玲珑身为女子,身上能不留伤疤自然是最紧要的,李归尘也是点头赞成。他们一行人中男子居多,在此多有不便,一番商量之后留下一名未央宫弟子和阿兰在此守候。
    “登徒子!看打!”
    正当阿兰给李归尘讲解玲珑伤势之时,那小女童从内屋快速串出,双手高举着比她个头还高的扫帚崩起老高朝李归尘打去。屋内地方狭小李归尘避无可避被扫帚打了个结结实实。
    “误会!都是误会!”
    李归尘着急的大叫,可那小女童却不理会,嘴里越骂越凶,李归尘自知理亏也不好还手,三两下甩开小女童跑到屋外。小女童抗着大扫帚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一搓鼻冷哼道:“呸!在本姑娘地盘上耍流氓,也不怕折了你的狗腿!”
    一想起李归尘刚才所做之事她就一肚子火气,房中的大姐姐是她的老主顾了,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对她而言已经把她当作朋友看待,没想到今日在自家地盘上竟然闯进来这么个毛贼,把大姐姐看了个精光!大姐姐嘴上虽然不说,要是心有芥蒂以后不来了,谁陪她说话,谁给她带风筝糖画?
    “我都说了不是有意的!再说了,看的又不是你,你激动个啥呢?”李归尘气喘吁吁的说道,他一路赶来定临不曾歇息,而且与王封岳一战并没有表面那么轻松,此时也就比强弩之末稍强一点。
    “呸!你个癞蛤蟆想尽想美事,看了大姐姐还不够,还想打本姑娘的注意。”那女童啐了一口唾沫满脸鄙夷的看着李归尘。
    “你就别想着那好事了,就你还想让本公子惦记?扒光了不看脸我都分不出哪是前边,下此出门记得在胸口塞两个馒头,不然以你这粗野的行径平板的身材,嫁的出去才叫活见鬼呢!”李归尘一手叉腰指着小女童反击道,就算打不得小爷我这张嘴也没输过!
    “你……找……死!”小女童头发炸起,目中喷火操起扫帚便要和李归尘拼命。她已经十六岁了,可胸前依旧平平,私下里使了多种草药都不曾见效,甚至还落得一身奇怪的草药味。这是她心底的疙瘩,如今却被李归尘指名道姓点了出来,如何不气?
    李归尘见小女童冲杀过来自然是拔腿就跑,隐约听见阿兰呼喊道李喜他们和未央宫一行都在镇北王府落脚,看见那女童快冒出火星的眸子,愣是没敢问清楚。
    镇北王府?镇北王又是哪个鸟人?没听说过西周有亲王呀?李归尘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过往行人都远远躲着他,身背一把长剑,一袭白衣带血,腥味都还未散尽,哪个见了不发怵?
    李归尘几次想要找人打听镇北王府所在,结果旁人不是拔腿就跑就是跪地上磕头求饶,李归尘看了眼身上的血渍长叹一口气,没办法,慢慢找吧!李归尘兜兜转转镇北王府没找到,倒是找了个一直心驰神往的地方。也不怪他能找到这里,醉仙楼太过显眼,足有十数层高,即便隔了几条街,一抬头便能看见那富丽堂皇的高楼。
    此时的月夕楼下有一人半蹲在风雪之中,一双眼睛看不出悲喜,亭院中的血腥味还浓,风声呜咽犹如鬼哭。地上其余的尸体都已经被他带来的手下清理干净,唯有他脚下谢游方的尸体还静静的躺着。他抬手闭上谢游方的双目,将捡回来的四肢仔细排好,手拿针线一针一针的缝合,先是头颅,后是手脚,严丝合缝。
    他的身后十步有两道身影挺立,任风雪再大依旧屹然不动,一言不发静静的守候着,直到那人缝好谢游方的尸体抱在怀中,才跟上那人的步伐离去,身影逐渐消散在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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