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暴君相伴的日子

    铁门关。
    当然，是河中的铁门关。
    叫这个名字的很多，其实朱棣阻击帖木儿的打耳班也叫铁门关。
    “令尊的事情我很遗憾！”
    杨大使拍着沙哈鲁的肩膀说道。
    至于沙哈鲁现在已经是大明康居国王了。
    像他这样的忠臣当然要奖励，虽然他爹造反作乱，但他可是立刻就告密了。
    所以他的密信到京城时候，他就已经是新的康居国王了，只不过路途遥远圣旨没法及时送到，但现在杨大使带着京营前来，当然顺便也把册封他为康居国王的圣旨带来，他现在就是大明康居国王，封爵平西郡王……
    既然建文能封他爹平西郡王，朝廷当然也能封他平西郡王。
    至于其他的都不变，还是节制河中，葱岭，波斯三都指挥使司，只不过原本的波斯都指挥使司西部肯定划出去了。
    当然，沙哈鲁也不在乎这个。
    原本历史上这块也是帖木儿帝国最先失去的，他抢了苏丹之位后一直在和西波斯的尤其是黑白羊等势力交战，但也始终无法真正夺回，他的死就是他孙子带兵在西波斯和这些势力交战期间逐渐做大然后试图自立。他带兵亲征，但却和他爹一样死在半路，只不过他死在了德黑兰南边的雷伊，他死后米兰沙赫的孙子阿布.赛义德.米尔扎从他这支手中抢到了苏丹的位子，但已经阻挡不住帖木儿帝国的江河日下，最终被白羊土库曼击败并俘虏后处死，这个就是莫卧儿帝国开国皇帝巴布尔的祖父。
    他死后帖木儿帝国分崩离析，并被南下的月即别人逐渐吞并。
    “他已经年老糊涂了，总是在做些不可能的梦，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看强弱的。
    大明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
    我们这些小国需要做的，就是追随大明，在大明保护下享受平安，安安稳稳喝着美酒看着歌舞不好吗？非要为了什么雄心壮志四处征讨，总想着征服这个征服那个，过去我们没得选，不去打别人就得被别人打。
    就像野兽一样弱肉强食，只能不停去撕咬。
    但这样的日子好吗？
    每天都骑着马不断冲杀，没有美食，没有舒服的宫殿，还得经常受伤染病然后痛苦不堪。
    哪比得上在舒服的宫殿里守着那些美女，喝喝酒，看看歌舞，到花园里看看美景，读读书。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像他那样修了巨大的宫殿，堆满金银财宝，却一年根本住不了几天，最后到头来还是累死在一座破房子里。
    真的老糊涂了。”
    沙哈鲁感慨着。
    当然，他只是故意这样说的。
    毕竟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获得杨丰的信任。
    但从他原本历史上的表现看，他的确也就是有这样的理想，用原本历史上朱棣派到他那里的几批使者形容，他就个喜欢享受人生，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想打仗的人，包括他和明朝的关系，也始终保持低姿态，维持着称臣纳贡，然后对明朝的使者同样保持足够的尊重。
    “你能这样想最好，我在喀什噶尔跟马黑麻说过，大明对待忠于大明的藩臣有个形容的话叫与国同休，皇帝会给所有封爵赐铁券，就是用铁铸造的圣旨，持有铁券的人只要不造反，那就与国同休，大明不亡他的领地不变。你们这些西域藩属的铁券也已经开始赏赐，之前没赐主要是女皇太小，你们可能不信，但现在女皇给你们铁券。
    所有人都与国同休。
    你们的子孙在大明保护下世世代代享受荣华富贵。
    你们的属民造反，大明派兵给你们剿灭，你们遭到外敌侵略，大明保护你们。
    大明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像你们这样的藩属国甚至不需要交税，只要你们定期进贡而已，至于进贡的财物无非也是从你们的属民身上得来，而你们可以尽情的在属民供养下享受富贵。”
    杨丰说道。
    这样的藩属最好了。
    以后再忽悠忽悠，让河中也学疏勒，来个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其实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些藩属都可以保留，无非就是印度土王化，他们的宗教信仰并不是问题。
    统治者都一样。
    宗教信仰也只是他们维持统治的工具而已。
    他们自己都很清楚，这就是工具，如果这件工具可有可无了，那他们的信仰也是可有可无的，大英统治后期印度的那些他们同教土王们，对大英一样忠心耿耿，甚至还有土王主动带领军队为英国而战。英国主人要走时候，这些土王和印度教土王的眷恋是一样的，拎着手枪闯进蒙巴顿办公室，要为大英锄奸毙了尼赫鲁那个，就是个他们这样的土王。
    统治者都很清楚宗教信仰是怎么回事，一边是可以保护他们凌驾于属民之上然后对属民敲骨吸髓，维持自己锦衣玉食的大明皇帝，一边是虽然与自己理论上的同教兄弟但却要摆脱大明然后逼着他让出各种利益的属民。
    他会选谁？
    兄弟？
    呸！
    你一个贱民配和我这个王公做兄弟吗？
    靠着这种制度，这些藩属不但不会威胁大明在西域的统治，反而会成为大明在西域的忠犬，不用大明要求什么，他们自己就会走向大明要他们走的路。
    “走吧，大王该去你的王府了。”
    杨丰笑着说道。
    在铁门关守军的跪迎下，杨大使和他们的新国王并马通过这座河中之门的要塞。
    而在杨大使后面，是仿佛无穷无尽般的明军。
    这些骑着马和骆驼的士兵，都背着神机铳，或者带着丈八长矛，而在他们中间还有一门门拖着的野战炮，速射炮在京营已经基本上不用了，虽然还有些但都在战车上，杨丰当然不可能让马车通过瓦罕走廊，那地方就算现代，汽车想通过都挺困难的，这个时代南疆和河中之间没有任何一条路，可以让明军京营的四轮马车通过。
    能走马车的道路就一条。
    从迪化向北，然后沿着天山北坡，这样大概能让四轮马车通过。
    至于杨丰带着京营非要以四轮马车行军，纯粹就是因为京营并非真正骑兵，没有朱棣手下那些骑马满世界跑的能力。
    坐四轮马车就舒服多了。
    但所有士兵其实都带着马或者骆驼。
    从疏勒开始，他们就换上马或者骆驼然后通过瓦罕走廊，到昆都士和迎接的沙哈鲁会和，后者原本被他爹派回赫拉特召集士兵，沙哈鲁一直都是赫拉特的总督。帖木儿的儿孙都是分封的，米兰沙赫之前就是西波斯的总督，也就是大不里士等地的，沙哈鲁则是赫拉特的，然后他回到赫拉特就不管他爹了，得知杨丰到达疏勒，立刻派人送信并带兵到昆都士迎接。
    同时他还解决了呼罗珊各城的埃米尔。
    后者全部选择背叛他爹，跟着他继续向大明称臣，包括南边的喀布尔等地的埃米尔也一样。
    大家向大明称臣这几年日子过的都舒服呢。
    帖木儿老年痴呆，大家又不是老年痴呆，凭什么跟他发疯？
    而就在此时。
    吉水。
    战舰塞江，旌旗蔽日。
    在战鼓和号角声中，一身红袍的总督江西军务，兵部侍郎胡子昭腰悬宝剑，带着身后一大帮子文官武将跪倒在城门前。
    而在他面前从广州赶来的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黄子澄正宣读圣旨。
    至于圣旨的内容，当然是历数京城一帮逆贼的罪行，然后命令胡子昭率领天兵鼓行而下，一举扫荡逆党，重新迎陛下还宫。得到何凤辗转万里送回的情报后广州一帮忠臣义士们无不满腔热血，毕竟他们真正害怕的就是杨丰，现在杨丰已经西征帖木儿，那帖木儿且不说能不能弄死杨丰，至少能把杨丰牵制在西域一年以上。
    光走路还得近半年呢。
    哪怕就是上次和朱棣的西征，总得时间算也得超过了一年。
    而他们从江西奔袭京城需要多久？
    快点用不了一个月。
    至于攻城……
    “仲常，有这些万斤大炮，别说的京城的青砖城墙，就是铜墙铁壁也一样能轰开。”
    宣读完圣旨的黄子澄，扶起胡子昭，指着江面上一艘战船说道。
    这艘战船并不算大，但在甲板上却捆着一尊超级巨炮，他们在吉安的炮场铸造的万斤巨炮，光炮弹就是四十多斤，完全用最优质青铜铸造，试验时候一炮轰塌了吉安城墙，而且后面还有七尊。实际上建文朝这些忠臣义士们，现在已经完全沦为了装备党，他们认为过去打不过杨丰就是因为装备不行，既然这样就升级装备，全都上最好的，反正又不缺钱。大炮越大越好，火枪越先进越好，他们都已经开始给水师的陆勇制式装备燧发枪了，而御营士兵一水的半身甲，都是用粤北最优质铁矿冶炼，所以现在看起来也是很威风的。
    “不过兵力还是不够，如今我部也就三万，若定远王的大军不能及时赶到会和，恐怕很难攻破京城。”
    旁边的总兵花荣说道。
    他爹是已故广东都指挥使花茂，花家世袭广州左卫，建文南下之后当然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后者的主要将领。
    他爹被追封侯爵，然后他也继承爵位。
    这次他们这支御营并不是主力，真正主力是王弼的二十万大军。
    后者老当益壮，目前正在衡阳，接下来将和他们一样顺流直下，然后拿下长沙进入长江直奔武昌。
    长沙问题不大。
    实际上长沙士绅早就等着开门迎接了。
    但武昌不行，因为王弼他女婿楚王已经返回武昌，他们翁婿俩是不是有一战还不好说，主要是楚王的封地已经被王弼控制，不过建文要是还都，可以继续让楚王留在武昌，然后王弼继续控制安南。
    也不是不能谈。
    建文朝的忠臣义士们很清楚，他们这场讨逆之战关键并不是打，真打的话他们是打不过朝廷控制的军队，后者兵力是他们的数倍，所以关键是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因为杨丰的倒行逆施，文官系统，士绅，都是反杨的，只不过不敢站出来而已，卫所世袭将领们也不安，至少部分不安，所以只要他们能够展现出实力并迅速控制京城，那么绝大多数地方都看到希望并加入建文朝。
    只要朝廷给出他们都想要的……
    恢复旧科举，士绅免税，卫所继续世袭，放开银行业……
    那么这些人就会真正抵抗杨丰，然后就是大明齐心协力共同抵抗杨丰，同时利用控制在手的公主等人逼迫杨丰接受现实。
    就算杀不了杨丰，也可以把他逼出大明。
    杨丰是很强，强到让人绝望，可真要是天下士绅齐心协力，我们就是不再接受你的统治，那他还能怎么样？
    难道一块块重新打天下？
    “安丰侯不用担心，朝廷以顺讨逆，大义在我，优势在我，无论京城还是各地忠臣义士无不翘首以待，大军此番进京，各地当箪食壶浆以迎，大军到达京城之时，就是城内忠义开门相迎之日，无论定远王大军能否及时赶到，都不妨碍王师长驱直入。”
    黄子澄笑着说道。
    当然，主要是他们其实不想让王弼进京。
    后者和朝廷的关系，基本上相当于欢欢和元修，王弼掌握二十万大军，在广西据上游之势，朝廷无论做什么都得先通过他，如果接下来王弼大军进京，那建文还真不一定敢回京城，真回京城恐怕也是给他当傀儡。他可是目前老将里面硕果仅存的，在军队本身有足够的威望，再有进京之功，完全有能力得到卫所系统的拥戴，那时候就是几万御营的朱允炆拿什么对抗他？
    所以……
    必须是御营先进京城。
    然后朱允炆在御营保护下返回京城，以皇帝身份命令王弼北上准备迎战杨丰。
    “公莫非说笑，京城六军，杨丰不过带走两军，尚有四军留守，城内还有百万之民，数十万兵可得，我不过三万如何能长驱直入？”
    花荣愕然道。
    “因为大义在我！”
    黄子澄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