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大地之荣华夫人

38 谜团


秋月此人是望宋城之战参战罪奴中侥幸活下来的两个罪奴女子之一。她和另一个女子秋花,伤好后也无处可去,豆豆便把她们两人收留在身边。
    秋月和秋花都不是她们的本名本姓。
    豆豆原本想保留她们各自的名字,倒是这两人被朝廷恩准去罪奴籍入有限的平民籍后,在豆豆提起此事时主动请求愿意改姓成为豆豆的家奴。
    豆豆思忖一番,与她们签订了契约,到官府登了记,也改了她们的名字。
    豆豆见她们两人行事还有些胆识,也不是看上去那么无知。她便让秋月跟在自己身边做了贴身丫头,秋花到铺子里学习经营。
    这两人豆豆都有安排她们学习识字、算数。
    豆豆在后院见到周典,她轻轻一捏小猴子,小猴子便大声央求他娘亲,让他随周典四处自由逛逛。
    豆豆笑着同意了小猴子的请求。
    她让秋月跟着小猴子,嘱咐她看着小猴子不要让他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小猴子他们并没有离得太远,距离恰好就在有人来时他们能立刻赶来的地方。
    豆豆带着阿珠进入牛鸿浩的房间,吕澄此时正照顾着病榻上的牛鸿浩。
    他们见豆豆前来,吕澄赶紧屈身行礼。牛鸿浩挣扎着要起来,被豆豆止住。
    豆豆让吕澄带着阿珠到门外守着,不能让任何人闯进来。
    他们出去后,豆豆的一双如黛秀眉扭曲成麻花状,她有些生气道:“你为何把自己弄得连起身都不成?”
    她说着就动手一把掀起牛鸿浩的被子。
    牛鸿浩阻止不得,他非常窘迫,脸色瞬间就涨得通红。他也无力动手拉回自己的被子,只得让豆豆看了个明明白白。
    而豆豆看见牛鸿浩浑身都被包扎着,人几乎被捆成一个粽子,包扎的布条上鲜血浸透的痕迹比比皆是。
    她目瞪口呆之余,半响才道:“谁干的?”豆豆忍不住怒火攻心,声音不由得大起来:“谁干的!”
    阿珠听见声音不对,就要进去,却被吕澄拦住:“阿珠小姐,夫人自会有分寸的。我们还是守在这里等候夫人的吩咐。”
    阿珠只得作罢。
    豆豆后面一句“谁干的”话音一落,她惊觉不妥,便立刻收住声音。
    豆豆额头的麻花扭得更厉害。
    她闭上眼,轻轻放下被子,然后再睁开眼,把被子给牛鸿浩盖好。随即又闭上眼睛,让自己心态平稳了才再度睁开双眼。
    她满脸的复杂和不忍,对牛鸿浩不由责怪道:“你怎会把自己弄得如此惨状?”
    牛鸿浩挣扎着要起来,她轻喝道:“你给我好好躺着。今日若是有力气说话,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若是身体挨不住,我再找个好大夫给你仔细瞧瞧,等你伤势稳定了再告诉我事情始末。反正,局势现在也都安定下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不妥。”
    豆豆一边说一边亲手止住牛鸿浩的挣扎起身。
    “都是皮肉之伤,没什么大碍。大夫说罪奴只要休养一二月便可以恢复。”牛鸿浩脸上潮红未退。
    豆豆见牛鸿浩说话气息虽然短促,但吐字还算清晰流畅,有些事情她也急着想知道。
    她狠狠心,顾不上对方显而易见的伤势,她亲手把牛鸿浩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把枕头竖起放在床头的墙壁上,再把他小心移到床头墙壁上靠着。
    豆豆顾不上牛鸿浩欲言又止,非常尴尬的神色。
    她左右瞧瞧,然后走到房间里的一口箱子边,打开箱子,见里面还有被褥,她直接把这一床被褥抱到床头,小心扶住牛鸿浩,同时把被褥塞到牛鸿浩的身后,她特别注意垫稳牛鸿浩的腰部。
    牛鸿浩没有丝毫的有效挣扎力,只得让豆豆“为所欲为”。他心中既是羞涩尴尬又是满心感动。他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谢意和感激。
    待豆豆做好一切后,连续问了他几遍身子可否支撑,背靠的角度是否合适。
    豆豆见他一直点头,半天才若蚊子般小声应道:“多,多谢夫人。罪人,罪人无事。”
    豆豆一见他那样忸怩,脸色潮红不堪,不由好笑道:“一个大男人还这般扭扭捏捏。还不如我这个女儿家豪爽。罪人?算了,这又没其他人,你不用给我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
    牛鸿浩一怔,随即他听豆豆继续道:“我让小昭拖着燕儿,自儿和周典守在院门口,吕澄和阿珠守在门外……”
    豆豆说到这里便停下了。她知道牛鸿浩会明白她的意思。
    牛鸿浩看了看门口,他小声道:“夫人想问什么就只管问。”
    “大梁京中传唱的关于我的前后有些不同的歌谣,是不是你弄出来的?”豆豆低声正色问道。
    “这不是夫人你事先吩咐在下的吗。”
    “可我也没有让你唱得如此夸大离奇。”豆豆不由埋怨道。
    “在下倒不这样认为。”牛鸿浩露出莫名笑意道:“歌谣中传唱的那一句是假的?不都是夫人做过的事。我没有言过其实。”
    豆豆看着牛鸿浩,若有所思,她突然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后面发生的事情的?其他人呢?他们现在何处?”
    “咳咳。”牛鸿浩觉得喉咙有些气血上涌,他不由咳出声来。
    豆豆听到他的咳嗽身,立刻起身走到桌子前,摸摸茶壶,是温的。想来牛鸿浩被吕澄等人照顾得不错。
    她自然而然地倒了杯水,然后回到床边递给牛鸿浩。在豆豆看来这无丝毫不妥,况且这里又没有外人。
    牛鸿浩跟在豆豆身边这些年,豆豆私下一些怪异而良善的行为,他早已习惯。
    与他人不同,牛鸿浩没有目瞪口呆,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接过豆豆递过来的茶水后,他低头闷饮,也不知道他心思如何。
    豆豆心里着急,可她见牛鸿浩有伤在身,不好过分逼迫。
    牛鸿浩饮完杯中的茶水才抬起头来。豆豆拿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在下与周典分两路进京,周典直接上京,中途按正常速度前行,夫人想必都知道了。”牛鸿浩慢慢道。
    豆豆点点头。
    “在下本想照夫人你的吩咐,给乞儿食物或铜钱,让他们传唱歌谣。可在下担心若是事后要查,势必会发现有人在操作这些乞儿。于是在下便把计划变通了一些。我把身边的六人分成二人一组,共三组。路线安排好后,我们约定在密县汇合。’
    “每组二人各有分工,一人在酒楼茶肆把消息都散发出去,另一人就装成乞丐同乞儿厮混,教他们歌谣。”
    “走出纳西后,我和李铁走到上京一半路途,我们又折回纳西。回到浔汀城。”
    “你们为何掉头返回纳西?”豆豆诧异道。
    “夫人骑马英姿飒飒,肆意张扬。”牛鸿浩突然莫名其妙冒出一句。
    “慢着。你们曾返回过圆木山庄附近?”
    “我们见夫人安然无恙,就返回了浔汀城,期间听到不少关于夫人的传言。我们还遇到了从望宋城送往浔汀城养伤的伤兵,攀谈之下得知不少事情。”
    “可你也不会知道得那么详细。况且流言真假难辨,你就这么自信不会害了我,弄巧成拙?”
    “夫人既然能让纸鸢载人飞行,在下的纸鸢难道不会在天上飞。”
    “纸鸢?”豆豆脑中闪过什么,她盯着牛鸿浩,突然笑起来:“聪明。我怎么忘了,朱非彦。他见到我却什么都没说。”
    “在下确实是放飞纸鸢,在后山上等了七天,才见到朱非彦。”
    “恐怕朱非彦也放飞了纸鸢回应了你们,不然你们岂会死等七天。”豆豆有些不解道:“朱非彦怎会有这等心思?我以为他钻进机括就出不来了呢。”
    豆豆想起朱非彦的憨厚傻样,不由气闷。
    “在下去圆木山庄接人时,便对朱非彦交待了此事。在下告诉他,只要在附近看到有人放飞纸鸢,他便设法放飞纸鸢回应。若是他的纸鸢升空,来者会将自己的纸鸢收起,重新再升空,连放三次,以最后一次纸鸢出现的位置为见面的地点。而见面的地点是我们事先就约好的后山。”
    “为何?”
    “夫人恐怕当时对自己的处境还不完全了解。夫人既然能发现陈国阴谋,这份心机谋略可谓天下骇然。有些事情想必夫人是完全清楚的。朱非彦为人固执死理。在下告诉他不能把此事告诉夫人,不然会害了夫人,他便真不敢吐一字。”
    “夫人放心,在下绝没有任何不利夫人之意。如此约定也是以防万一。万一夫人被软禁,我们或许能设法救出夫人……”
    “你们怎会如此想?”
    “在下比夫人更清楚那些人的本性。只是没想到夫人居然会上城墙与陈军做战,我们联系上朱非彦后才确定此事确凿无误。如此一来,夫人自然安全了。我们在重返上京的途中突然听到‘三师之论’,传言也是夫人所出。在下无法确定真假便只能放弃在此事上做文章。”
    “夫人上城墙置之死地而后生,好胆识。再加上救了皇孙小殿下,夫人今后在大梁再无忧虑。”
    “呵呵,再无忧虑。”豆豆冷冷一笑:“这倒也是。”
    牛鸿浩有些讶然,他道:“夫人不入庆王府虽然可惜,但依在下看来,未必不是好事。”
    “好了。其他人呢?”
    “我们按计划时间在密县碰了头。然后分散他处城镇,设法让官府注意到我们,落入人贩手中。这样,我们就可以脱了嫌疑。否则,王爷等人势必会……”
    “其他人现在何处?”
    “都被卖入他人府中,地址我已经告诉周典。不过,夫人我们还得等段时间才能去接回他们。”
    “你身上的伤呢?你故意的。”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在下必须伤重,不然公孙先生不会放过我。”
    “就这些。”
    “就这些。”
    豆豆站起身来,她不由有些发怒道:“牛鸿浩,你没实话。你和李铁怎会突然返回纳西?途中你见到什么人了?就凭你们六人,就算周典在上京途中也如你们般,那也绝不能让整个大梁都知道得如此清楚详尽。”
    豆豆越说越激动:“你们到密县后,何人安排你们落入人贩手中?周典如何知道你在何处?为何偏得你奄奄一息之极才恰好救下你?不是恰好,是你真的要送命的关头,你可知,周典若是带人晚来一步,你就真的死了!”
    豆豆看着牛鸿浩摇摇头道:“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在赌。你怕我保不下你们吗?”
    牛鸿浩不再做任何回答。豆豆发现自己愈发看不透此人。她知道事情透着古怪。但显然牛鸿浩是不会说的。
    豆豆无奈道:“你想清楚了,有些事情你扛不下的,可也没法不扛。若是王爷他们执意要一查到底,牵连的不仅仅是你我。还是说你要等王爷他们查到头上了才会开口。”
    牛鸿浩古怪地一笑:“夫人放心。王爷他们不会再查下去了。他们以为夫人才是此事的主谋。夫人聪慧绝伦,手中自然还有秘密势力。牛鸿浩当然是奉夫人之命所为。至于牛鸿浩等人的遭遇,自然也是夫人安排的,明面上不能给庆王府带来麻烦。”
    牛鸿浩没有一丝慌乱,也不怕激怒豆豆,他继续道:“夫人为大梁立下天大的功劳。所得到的不过是‘荣华夫人’这一区区虚衔,连爵位和俸禄都没有。大梁自古确实也还没有女子能封爵位的。”
    “除此外就是些财物和这座不大不小的府邸。而夫人手中最贵重的赏赐就应该是皇上所赐那块的白玉。”牛鸿浩突然正色道:“这才是大梁真正给予夫人你的荣誉。有此白玉在手,可保夫人和小公子一世无忧。”
    “夫人。大梁历代帝王亲赐的白玉不过寥寥数十块。每一块朝廷都有详细的记载。夫人你是唯一一个在大梁历史上获赐白玉的女子。此白玉本身就贵重非凡,单是玉价就可以买下上百座夫人如今的府邸。”
    “皇室宗亲以外获赐白玉的更是寥寥无几。可对?”豆豆想起林尚宫的话,不由道。
    “夫人都知道。”
    “知道,也不知道。你来告诉我。”豆豆认真道。
    “大梁宫中赐予的白玉产于天山之地底,此白玉冬日握之暖意恒生,夏日握之凉意清爽。与陈国的天蚕冰弦一样,天下只有大梁天山一处产出,为大梁所独有。此白玉历来只赐予为大梁立下不朽功劳的文臣武将。其中以宗室居多。皇上为何当众赐予你白玉,其中深意,夫人应当明白。”牛鸿浩仔细解释道。
    豆豆一听,当然,看刘奕阳这种人,就知道为何获赐白玉的大梁宗室居多了。
    至于为何梁帝赐予自己白玉,那时因为我豆豆干过的事情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你大梁想赖也赖不了。“三师之论”,我虽然说是众人集思广益,但和使臣的对话,大家不是听不出事实因由。
    大梁赖不了我的功劳,也不能赖。我又如梁帝所愿自动放弃入庆王府的名分,他看我也算知情识趣,懂得进退,便用个白玉打发我,默许了我与刘奕阳的私情。
    豆豆心中冷然,对牛鸿浩道:“我当然明白。我不明白的是,我手中还有的秘密势力在何处?有多大?都些是什么人?”
    豆豆发起怒来,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还望你,牛鸿浩给我个清楚明白!你别把本夫人当傻子!”
    “时机一到,在下自然会告诉夫人。”
    “你在玩火!”
    牛鸿浩摇摇头道:“接下来就看庆王府做何打算。夫人稍安勿躁,在下自有分寸。”
    “好。你就继续玩你的把戏。你身上的伤也是活该!”豆豆知道问不出牛鸿浩隐藏的东西,牛鸿浩吃定她不会动刑。
    豆豆气不过,又无法真正伤害牛鸿浩,但她的狐狸爪子得挠挠才甘心。她上前用双手狠狠扭了扭牛鸿浩的双耳,扭得牛鸿浩呲牙咧嘴地痛苦万分,她才放开。
    豆豆不甘心又气恼地走了,牛鸿浩无法抬手,他缩起脖子轻轻用肩头摩挲耳朵,心道:这女人下手真狠。也不知阿仁当时怎么熬过来的。
    他看着豆豆离去的背影,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
    豆豆与牛鸿浩并没有交谈多久。
    她带着小猴子等人返回前院空地,她发现燕儿气得不轻,小昭也是苦笑连连。
    这些王府送过来的家奴,一个个都厉害无比。其中有几个老人精,又岂是燕儿就能压得住的。
    豆豆心中也气得不轻,这些蹬鼻子上眼的家伙,当我真的怕了你们身后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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