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印象派

    「抱歉，麻烦魏警官了。」
    静谧的车厢内，苏萌惨白的脸颊上，毫无生气。
    「吵架了？」
    「不是。」
    见苏萌不愿多说话，魏延没有再追问。
    「带你去吃饭，我知道南城一家粥铺，味道很好。」
    「不用……」
    苏萌下意识拒绝，魏延则快速接了她的话。
    「说好的，你请我。」
    「好。」
    南城夜市的粥铺很是热闹，各类夜宵早点应有尽有。
    苏萌点了份红豆粥，一杯热豆浆，魏延点了份小馄饨。
    两人挑了处空闲的位置坐下，魏延开了口：
    「苏小姐小气了些，一碗小馄饨就把我打发了。」
    「等回去，再请你吃好的。」
    魏延苦笑，摇头表示道：「我应该，不会再回去了。」
    「为什么？」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家里人觉得是份危险且不讨好的工作，都希望我跟在我外公后面，学学画，接触这些文人雅士。这不，趁着我休假，又使唤我出来找画了。」
    「不管做什么，你喜欢的，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
    魏延吃了口小馄饨，抬眼看向苏萌，眼里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好事，往往我喜欢的，并不属于我。」
    苏萌抬眼，接触到魏延的目光时，本能地蹙眉抵触。
    「老板，帮我拿份油条。」
    有些话不说，对于成年人来讲，一个眼神，也能猜透个七七八八。她想错开话题，便抬手示意老板再拿根油条。
    「脸上还受着伤，别吃油腻的。」
    苏萌缩回手，没再多言。
    「我不会纠缠，你也不需要有负担，等你和江凝离了婚，我会正式的追求你，到时候，你若还是不愿意，再拒绝我，也不迟。」
    苏萌挖粥的手停了停，思量再三后，拒绝道：
    「我和你，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
    魏延笑着，丝毫不在意苏萌拒绝的话。
    「如果说我和你都门不当户不对，江凝的背景身价，远超我可不是一点点，你怎么就能和他结婚呢？还是说，因为我的身价不够，所以你，看不上我？」
    「我和他……不过是玩玩而已。」
    魏延顿了顿，笑道：
    「那他确实厉害，我做不到在感情上开玩笑。」
    言下之意，他魏延对她苏萌，是认真的。
    苏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明明聊的是他的工作问题，为什么会扯到婚姻？还莫名来个了表白？
    自己已经够糟糕的了，实在不想再去讨论感情问题。
    「你说你是来帮你外公找画的？找什么画？」
    苏萌刻意扯开话题，魏延苦笑，自然也能察觉出苏萌对于自己所提及事情的不乐意。
    「一个宣布停笔的画家，我外公挺欣赏他的画，想购买真迹而已。听说他这几日都在南城，便让我来南城打听打听。对了，你既然也是学绘画的，那你认不认识一位叫周绍阳的画家？」
    苏萌立刻被进嘴的豆浆呛到，最近自己是水逆吗？就没有顺当过。时隔好几个月，再听到周绍阳的名字时，苏萌内心除了惊吓与尴尬，完全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就算他周绍阳在南城，魏延找到了他，怕是也不可能拿到真迹。毕竟，他所出展的画，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自己所绘。
    可，这事，要不要告诉魏延？若是说了，倒有些多管闲事；若是不说，岂不是让他白忙活
    ？
    「他既然停笔了，你找到他，他也不可能帮你外公画画。」
    「老头说，他毕生心愿就是拿到这周画家的真迹，奈何他封笔后，似乎好多画作都被封存了，不仅不外展，也不售卖了。」
    苏萌无奈摇了摇头，当然不可能售卖了，都不是他自己的画，怎么售卖？
    「你是不是认识这位周画家？」
    苏萌：「……」
    「你要是认识，帮我引荐下，说不定，江凝身上的官司，我没帮你解决。」
    苏萌眼里立刻有了光，那一瞬间，魏延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江凝和她不过是「玩玩」，苏萌依旧心甘情愿和江凝领证结婚。
    或许对外说得是「玩玩而已」，但在苏萌心里，早就把江凝当成是自己的丈夫，自己要真正过一辈子的人。
    「真的？」
    魏延放下手里的汤勺，点头保证。
    苏萌单手撑着脑袋，努力思索着该怎么和魏延说才比较合适。
    柔和的灯光洒在苏萌侧脸，她那副认真的模样，深深地刻在魏延心里。
    几个月前的报道魏延早就看过了，苏萌和周绍阳的事，他了解得不多，但也略知一二。
    那则新闻公布出了仅仅一日，苏萌的那张纯真阳光的脸，就深深地将魏延吸引住，心，瞬间被俘虏。
    魏延被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吓到，待他下定决心，想要去了解苏萌，先到苏萌时，那则新闻，早已草草下架。
    取而代之的，是周绍阳封笔的消息。
    外公想要画是真的，但当魏延知道外公想要的是周绍阳的画时，他立刻应承下来，答应帮外公找画。
    说什么周绍阳在南城是假，但苏萌在南城，却是真的。
    说拿画是假，想借此靠近苏萌，却是真的。
    「唔……我倒是可以帮你弄到一副他的画，但是没有他的签名哦，你介不介意？」
    「真迹就行，我外公不在意其他的。」
    魏延说得每一字每一句，眼神都没有离开过苏萌丝毫。
    果然，但凡只要是能帮到江凝，让她做什么，她都乐意，她都开心。
    为了江凝，结婚也好，离婚也罢，受伤也好，委屈也罢……她似乎，通通都能接受，完完全全，无条件地接受。
    「那就好办！你外公，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他……哦，不对，就是，我哪有好几张，我可以给他挑一挑。」.br>
    苏萌一不小心，差点说漏嘴，捂嘴慌张的模样，可爱至极。
    魏延打着趣，刻意开苏萌的玩笑：
    「看来你也挺喜欢那位周画家的画，不然也不会存这么多幅了。」
    苏萌突然的变脸，让魏延不禁喜上眉梢。
    差点被周绍阳坑的骨头都不剩了，还喜欢？
    苏萌抬眼，眼里看到的，是魏延毫不收敛的笑意。
    等等……当初自己因为画作的事，和周绍阳闹得很僵。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都是上了新闻头条的，魏延外公若真是喜欢周绍阳的画作，怎么会不知道他画作其实都是自己画的？
    就算魏延他外公年迈，上网频率不高，但魏延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肯定是知道这事的！
    好嘛，知道这事，还在这里跟自己打哈哈把自己当猴耍！
    「魏延！你过分了！」
    苏萌气鼓鼓，魏延笑哈哈。
    见苏萌似乎真的生气了，魏延伸出手，轻揉苏萌的头顶，一脸宠溺地看向她。
    「好了，不逗你了，别生气。你随便画两幅风景画，我给我外公交差，至于江凝的案子，我答应
    帮你，就一定会帮你。」
    「谢谢！」
    苏萌对魏延真的是感激不尽，笑容溢满脸庞，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让人倾慕。
    魏延和她一起笑着，眼神掠过她的侧脸，在粥铺门口，一个高挺纤瘦的身影落入他眼底。
    不得不说，江凝的气场，身形，容颜，在人群中，总是一等一的高级。让人看到一眼，就难以忘却。
    魏延笑容不变，但是眼底却由温柔宠溺，转为挑衅与不屑。
    不远处的江凝，眼里却只有苏萌的笑颜。
    他们在讨论什么话题，又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苏萌和魏延在一起，能这么开心？这么随性？
    这样真切，无忧无虑的笑容，仔细回想起来，上一次见，还是六年前。
    当两人四目相对时，魏延不仅没有收敛，反倒是笑得更加灿烂。
    「你看你，这粥渍吃得到处都是。」
    说罢，魏延抽了两张纸，要帮苏萌擦拭。
    「我自己来！」
    苏萌接过纸，随意擦了两下，魏延宠溺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擦掉。
    「这里？」
    魏延摇头。
    「还是这里？」
    继续摇头。
    苏萌：「……」
    「都不对，我帮你擦吧。」
    苏萌撇了撇嘴，瞧了眼手里的餐巾纸，递还给了魏延。
    魏延起身，驻足在苏萌一旁，俯下身去，将苏萌嘴角往上处的米粒擦去。
    两人靠得有些太近，近到让站在他们侧后方的江凝，以为魏延和苏萌接了吻。
    他不禁握拳，身子止不住地打颤。
    「我去TM的！这小子找死吧！」
    相比于江凝的沉稳，一旁的蒋一程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直直地冲上前去，拿起粥铺门前的棍子，就要上前和魏延理论。
    却被身边的江凝，一把拦住。
    「走吧，回去。」
    「走？不是，凝哥，你看看那小子都，都，都和嫂子，那个了……你，你让我走？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江凝扭头瞪了蒋一程一眼，顿时，将蒋一程镇住。
    「好嘛好嘛，不管就不管呗，反正你都不在意，那我就更没必要在意了。」
    江凝转身，率先一步上了车。
    车子在魏延抬起身时启动，江凝扭过脸，不愿再多看一眼。
    不是不在意，而是已经没有在意的资格。他拿什么去在意她，了解她，帮助她？或许放手，此刻对苏萌来说，才是最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