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郑当守陵人第一、二部

第33章


  我简单地把我的发现跟老钟描述了一下,并带着调侃的口吻对他说了最后发现的这个类似于“蹲茅坑”的民间棋类游戏。老钟听说以后很好奇,表示要过来看一看,不过听他的声音好像在离我差不多两个书架远的距离。
  “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过去找你!”老钟大声对我叮嘱。我应了一声就透过书架之间的缝隙看他绕过一个一个的书架,就见他绕了半天圈以后,就在我身边不远的铜书架旁出现了,但是还是隔了一个书架。老钟有点奇怪地看了看我,咕哝了一句:“难道走错了?”然后慢慢退回去又从另外一个方向开始走过来,这次他选了和刚才截然相反的一条路,然后又快步地走了过来,这次他在这个方向还是隔了一个书架过不来。
  怪事,明明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书架的距离,但是无论是我走过去,还是他走过来,我们都只能从书架的缝隙里看到对方,却无法走到对方的面前。
  就在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深入到了这些书架的深处,并且两个人都开始在书架群里四处乱转,书架上摆放的那些陶瓮里的人们瞪着空洞的双眼无声地看着我们。
  在差不多转了有十多分钟以后,我又回到了刚才发现“蹲茅坑”棋子的地方,这时候听老钟大声地喊:“小子,我现在就在你说的什么蹲茅坑棋子的地方呢,你在什么地方呢?”我无奈地回答:“我又转回了那个地方,我就在那个有棋子的地方。”
  老钟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我现在就守在这堆骨头旁边呢,要么是你见鬼了,要么就是我见鬼了,否则不会出现两个相同的地方,我们却见不了面。”
  就在我仔细地看脚下的这堆白骨时,脚下意外地碰到一件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铜制的乌龟,并且在乌龟的背上附着一条蛇。铜龟四肢粗壮,紧抓地面,铜蛇昂首吐信紧附其上。
  “老钟,我这里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我向老钟报告了这一情况。老钟听完描述以后吃了一惊,又详细地问了我一遍,然后急促地说:“赶紧离开那个方位,朝你能走的任何方位过去。”我听他讲得急促,赶紧从龟蛇旁边挪开走到旁边的一个书架旁。我刚离开不到半分钟,顶多就是三十个呼吸的时间,那个地方竟然刷地一下冒出几十个铜矛,就像地上突然长出的韭菜一样。
  我活活吓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就变成刺猬了!我急忙问老钟现在该怎么办?老钟问我现在在什么位置,我说在书架旁边,他让我赶紧爬到书架上,然后找个坛子挪下去,自己站在坛子的位置上。
  我依言行事,对着一个中年人的陶瓮棺材双手合十道了声得罪就把坛子给挪开了,刚刚挪动了一下,就感觉身下的书架开始不停地动,左动一下,右动一下,不一会儿就见在书架中间的位置,缓缓地升起了一个平台,台上放置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大瓮。
  我还以为是挪动了坛子的功劳,准备再挪一个坛子尝试一下,可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除了让我的心里一哆嗦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时候只听见老钟在大吼:“快来救我,有人要杀我!”我急忙爬到书架上朝下看。
  只见老钟双手捂着脸不停地在哭号,我正准备下去,他突然又停止了哭号,一下站立起来指着我说:“知道你为什么差点被扎死吗?”
  我愣怔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是我的杰作,我要你们死在这里!”他声嘶力竭地开始狂吼起来,然后一下子就冲到了书架中间,准备要掀翻中间的那只坛子的时候却突然又站直了身子问我,“知道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死吗?那是因为我救了你!”
  我又傻了,怎么他突然变成了这样?
  “四象之中北方为龟蛇神,名叫玄武。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由鳞甲曰武,到甲胄为武,玄武主兵之说立。玄武门通常为北门,凶门,北出门也。将军之出,以丧礼处之,以其必死也。”老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开始背一些毫无头绪可言,也无逻辑可言的东西,然后指着我用一种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说,“你现在就是在龟蛇之位,就是玄武,玄武是北门,北门是什么?北门就是凶门,必死之门!”
  伴随着老钟的突然疯癫,我突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依然是凄厉婉转,似乎有无尽的哀怨含在里面,而且这哭声充满了攻击的味道,好像有无数的怨怒在里面,还有无尽的恨意无处发泄。
  我吃惊地看着发疯的老钟,看他用一种近似于发疯的状态在大喊大叫,我急忙喊他:“老钟!”他听到我的叫声后停了下来,然后突然说到:“掌权好啊,掌权可以享尽荣华富贵,掌权可以富甲天下,掌权可以独霸一方!”然后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大声地嘶吼,“掌权还可以被灭九族,只剩下襁褓里的半条命。”接着便用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开始不停地念叨和咕哝一些话,反正是从来没有听他讲过的东西。说着这些发疯的话语的同时他不停地冲击我站的这个铜制“书架”,想要靠近我,可是由于中间无论他怎么转都隔着一个铜制的书架,他还是无法来到我的面前,我慌乱地招架着,随着他不断地碰撞我站的书架,脚下开始越来越不稳当,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就在我准备跳下这个书架、暂时躲避他攻击的时候,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突然多了很多老鼠,它们硕大的身躯顶着两双蓝荧荧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盯着书架上的我。老钟猛地一撞书架,刚刚掉下去一个陶瓮,里面的蜡质干尸即被它们撕扯了个干净,饕餮的吃相让人一阵阵恶寒。我忍住恶心,想尽快找到老苗然后再让他看老钟到底是怎么了,这时候我突然发现老苗已经从旁边的书架上慢慢地攀缘过来。但是他攀缘的姿势异常奇怪,四肢并用,交替向前爬行,活像一只上了树的豹子。只见他爬到不远处,伸出手说:“来,老钟被鬼附体了,我们赶紧下去救他。”说着就慢慢地朝我的跟前凑。
  不对,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从老钟莫名其妙地发疯,到老苗从天而降地出现,处处都透出不可思议,好像都是随着我的心意走的,我刚刚想到哪里,就会有相应的情景出现,如果说老钟的发疯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老苗突然上来就显得有点诡异了,好像约好了似的。我没有理他的茬,急忙稳了稳心神,就见老钟突然停止了发疯,一脸沉静地站在那里,稳稳地说:“还不下来,在那里看什么呢?”还没有等我回过神来,正在伸手等我抓的老苗就像在空气中湮灭了一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娘的,幻象,这是离魂术,我好像听爷爷以前偶尔念叨过,这是用邪术让闯进某个地方的人根据自身思维所幻化出来的一些虚拟形象,不仅有声有色,而且恍如真人。
  离魂术所激发的条件非常苛刻,据说是根据战国时代道家的一些方术演变而来的,最初是方士们为了炼丹,无意中发现矿石里的一些成分在燃烧的时候所散发的一些烟雾会让人产生一种随心所欲的错觉,这些道士就认为自己炼制成了仙药,能用这些仙药让人飘飘欲仙,然后宣称这样就可以羽化成仙,可惜成仙的没几个,倒是吸入这些矿石的化学毒烟嗝屁上天的为数不少。当然这是所谓现在的科学解释方法,而流传在阴阳风水界则是这样的说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春秋战国时代,一些方士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就炼制了一种邪术,在极阴之地葬以活人,然后用这些死人在死亡的时候充满怨念的脑浆晒干和粉加以调制,布洒在灯油中,燃着之后就会让闻到的人产生类似于那些亡灵生前记忆的幻象,而且往往可以通过一些凄厉的厉鬼形象杀人于无形,是战国纷乱时代王国贵族们互相杀人灭口的必备良品。
  可是在墓室里用到这些东西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仅仅为了防盗墓贼就下这么大的工夫?而且在这个墓室里,没有可以点燃的任何东西,我也没有闻到任何有异常的味道,等等,好像每次我的眼前出现错觉的时候总能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难道是这些哭声扰乱了我的心神?
  想到这里,我急忙用手指用力地插进耳朵里,狠狠地压制住鼓膜,一点声音也不让透进脑海,竭力把自己的心绪慢慢平和下来,尽量做到像明台一样清静。
  过了半晌,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没有了撞击,没有了老钟的叫喊,也没有了幻象,我依然用手指堵住耳朵,然后轻轻地张开眼睛。这时候我才发现,被我挪开的那只陶瓮竟然跟其他的陶瓮不一样,陶瓮上所种的那颗人头,他竟然是有眼睛有耳朵的,而且眼眶里只有一双充满眼白的眼球而没有一丝丝的黑眼球,我看了几分钟后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仍然没有脱出幻象的范畴,重新闭上眼睛,然后用力地从心底睁开自己的眼睛。
  这样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我重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依然是铜制的书架,依然是黑色的陶瓮,而陶瓮上的蜡质人头还是光秃秃无耳无眼帘的肉球。旁边的那些书架也豁然开朗,仿佛不是刚才如同迷宫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找不到路的迷魂阵了,重新恢复到了我和老钟在找到“蹲茅坑”旗子之前的模样。
  而此时,老钟既没有疯也没有狂,依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理智冷静的老钟,只不过此刻他正蹲在地上很专注地研究那个被我戏称为“蹲茅坑”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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