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郑当守陵人第一、二部

第50章


我听完默然无语。
  不过,从老钟和老苗的观察来看,这个盗洞明显的属于古典流派,依然采用的是传统的“开地井”,并且开挖这个盗洞的人相当熟悉墓室结构,在路上很巧妙地避开了几处龙石,而且在切断经纬铺排的木条时,竟然用的是失传已久的炎木刀,那些用来防止墓室塌陷而设置的经纬木条齐齐地被切断,断口处是明显被火灼以后的黑色痕迹。
  龙石和流沙是墓主防止盗墓的另外一种方式,大量的流沙堆积在墓室四周,当有盗墓贼挖开墓室的时候,大量的流沙夹杂着大块大块的龙石就会自动地把盗墓贼所开挖的洞或者坑给填平,可是这伙盗墓贼竟然煞费苦心地用了凝沙胶。这是从南方的一种树干中熬制的胶液,虽然凝固性不是很强,但是凝固流沙却是绰绰有余,只要把这种药液顺着盗洞泼洒一遍,整个洞面表层就会奇迹一般地凝固在一起,只要没有大动作,流沙就不会破口而出,但是经过这些流沙龙石填充的地方要分外小心,稍有不留意,碰开了凝好的胶面就会把人埋进去。当我和老钟老苗顺着盗洞往上爬的时候也是倍加小心,生怕一个不留神碰破流沙。
  而且这种胶凝结的时间还很短,一般只能坚持几天的时间,看着前面老钟的屁股我心里一个劲儿念佛,心说可别这个洞刚好在我们仨走到一半的时候给塌掉,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我们刚刚爬出墓室,就感觉耳旁开始有“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来,我还以为是刚才在墓室里面自己残留的幻觉,但是这个声音开始越来越大,好像我前面的老钟和后面的老苗身上都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有点儿像电磁波的声音,又有点儿像收音机刚刚接受到频道的声音,里面同时混浊了好几个声音而且声音忽大忽小极不清晰。我一下紧张起来,想告诉老钟我听到了声音。这时候正在爬行的老钟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好悬没撞在他身上。就只见老钟对着手腕里大声地喊起来:“收到,一切正常,顺利返回!”
  我靠,我这才想起来,我们手腕对讲机好像从下墓开始就没用过。我压根儿都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这会儿听到它的声音,还以为是我的天生双瞳又感觉到了一些大家感觉不到的东西呢,同时心里一阵欣喜,我们已经脱离了地底墓室这个大磁场,已经可以和地面联系上了,这说明我们已经即将要脱离这二十多个小时的苦熬,终于可以回到地面上了,啊,我的床,我的食堂,我的炒面,我的烧烤,我的啤酒,我回来了!
  我一口气在寝室里睡了差不多有十四个小时,睡得那个叫昏天黑地,寝室的哥们儿来回看了我四回,还有个兄弟竟然还试了试我的鼻息,生怕我在梦里挂掉。睡醒了之后他们告诉我,在我失踪兼睡着的这两天里,已经有先后四个人替我在课堂上答了到,竟然没有一个被抓到。直到上外语课我那个外教哥们儿发现我不在,当他得知我莫名失踪以后竟然吵吵着要报警,结果我们寝室的哥们儿嫌他小题大做就编了一个看望外地女朋友的理由把他糊弄过去了。听完他们的描述后当时我那个“感动”啊:这帮没良心的,竟然还没有一个老外牵挂我!
  等我洗漱完毕,完全恢复过来精神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灿烂云霞满西天的傍晚了。寝室里一帮自恃有功的哥们儿正簇拥着我浩浩荡荡地迈向宰我的圣殿——学校外面一个师兄开的小餐馆。我突然失踪的这两天里,他们已经或多或少听到了什么,很想再仔细地听我白话白话。而我则牢记临别时老钟的话:“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一定不要说!”
  我用春秋笔法把我们下墓的事迹一笔带过,实际上他们也不会相信我所讲的那些近似于神话一般荒诞不经的经历,而是重点把讲述过程放在了我们出墓之后的事情,我的整个讲述过程让他们以为我只是遇到了一个从事文物保护工作的叔叔,协助他做一些义务守护陵墓的工作,而且他们的关心焦点在于新郑哪里有文物,偷偷挖掘不被发现的几率有多大,当听到他们热烈地讨论用一套编钟来换一辆奔驰的时候,我只想拿金尸的头砸进他们嘴里。
  就在我们当时爬出墓的时候我跟他们一样也是一个劲儿地惋惜,说多好的祝融杯,能换一辆加长林肯。老钟狠狠地瞪我一眼,老苗则笑着说:“别说一辆林肯了,把大众汽车厂搬回来都可能!”我赶紧回头看老苗一下,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觉悟高,一脸道貌岸然地说:“老祖宗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换汽车厂呢?”话刚说完,我就不吭声了,在昏暗的防空洞里,一条雪白而诡异的手臂轻轻地攀在了处在队伍最后的老苗的肩上。
  这个盗洞的尽头是一个地下防空洞,这种挖得不深、应景似的防空措施好像在每个城市都屡见不鲜。据说当年在开挖这些防空洞的时候就挖开过一些埋葬浅的古墓,起出来过不少的陪葬品。盗墓贼巧妙地把这个盗洞口放在了一个废弃的防空洞里,防空洞的洞口外面是农田,大多被当地的农民用秸秆类的东西给掩盖住了,所以在里面开完一条百十米长的盗洞完全有可能不被发现。我们脱出墓室的时候是呈一字形的长队,老钟打头,我居中间,老苗收拾完那堆碎尸块以后留在最后,由于我有点儿忌讳他身上残留的金尸味道,所以催着老钟走在前面,而老苗则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以至于到了出墓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开始整装,而他才刚刚探出半个肩膀。
  这个时间正是我们下墓的一个对时,也就是十二个时辰,折合现在的时间就是二十四个小时。跟我们下去的时候辰光一样,防空洞外面是黢黑的夜幕,刚下过雨的空气带着一丝丝的潮气,我有点儿发傻地看着刚从盗洞里爬出来弹身上土的老苗,而那只看似雪白手臂的条状物似乎毫不费力地挂在老苗的肩膀上,在阴暗的防空洞里,猛地看起来似乎像一条雪白的手臂,少女怀春般拥住了老苗的肩头。不过,这明显不是艳遇,而是带了丝丝诡异之气的杀机。
  老钟也很快看到了这条白色手臂,轻轻地冲老苗打了一个手势。正在弹土的老苗立刻停止了动作,脖子僵直起来,就像被定身法锁住一般一动不动。
  “是什么东西?”老苗轻轻地嚅动嘴唇,用一丝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问我们。
  “我也不知道。”老钟竟然也有一丝懵懂,“千万别动!”
  “是鬼趴尸吗?”老苗又问。老钟轻轻地摇头。
  “鬼趴尸是什么东西啊?”在这么诡秘的气氛里我仍然不忘发扬不耻下问的精神,恶补一下相关知识。这个问题换来了老钟的一脚,我立刻很配合地闭上了嘴巴。
  仿佛是鬼趴尸这三个字所带来的一阵阴风,整个防空洞里的空气似乎流动着让人心寒的气息,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仨人就这样静静站着,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诡异的手臂,而老苗的神情依然是一片木然,尽量控制自己的动作和情绪。
  半晌,那条手臂在老苗身上开始缓缓地移动,像有目的似的直奔老苗的脖子。不大会儿的工夫就直奔了老苗的喉下,恍惚间好像有条长指甲从手臂中伸出来。看得我后脊梁凉气直冒,刷刷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闭上眼!”老钟命令我,我赶紧依令行事。
  “看到什么没有?”老钟问我。闭上眼后一阵抑制不住的倦意潮水一般袭来,听到他的问话我才明白,感情他让我闭上阳瞳,张开阴瞳看看老苗是不是从墓里背了东西出来,我还以为是那条手臂杀戮的场面太血腥,他不忍让我看见,保护我幼小的心灵呢。
  在得到我否定的答案以后,老钟开始慢慢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条荧光棒轻轻折断,猛地一下扔到老苗的脚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用手里做撑杆的旋风铲杆把那只手臂击落在地上。
  等到我们看清楚地上不断蜷缩伸展的“手臂”才长舒了一口气,这哪里是一条手臂啊,这明明是一条衔蛇,跟刚才和毒獴恶斗的那条形状相似,但是明显小了一号,而且肚子是瘪的,没有那条刚吞食了毒獴的衔蛇身材臃肿。它躺在地上来回挣扎,整个头部已经被老钟刚才那恶狠狠的一棒敲碎了,只有嘴巴里两颗黄色的长牙还不甘心地来回扭动着。
  “是一条雌性衔蛇。”老钟看清楚了地上蜷曲的蛇尸以后长吁了一口气,形似长指甲的独角已经斜歪在了一边。“它一定是被你身上的金尸气味所吸引,因为金尸身上所长的尸死覃是它的最爱。可惜啊,已经被打死了,衔蛇雌雄同穴,这条死了,那条雄蛇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看着这条白蛇渐渐地停止了挣扎,老钟用旋风铲杆拨弄着蛇尸体惋惜地说。
  “衔蛇?”我的脑海里那条手臂的形象还历历在目,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衔蛇啊?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撇嘴说:“您老别忽悠我了,衔蛇的角不是黄色的吗,这条怎么像长指甲一样是透明的?”老钟不理我,协助老苗迅速地把衔蛇七寸里面的蛇胆给取了出来,然后用一个小盒子把衔蛇的尸体盛了起来。
  “谁给你说了衔蛇就一定是黄角了,雄蛇有黄角,难道雌蛇也是黄色的角吗?”老钟示意我把这个盒子给收起来,一边教训我。
  我极度郁闷地把盒子外面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塞进了包里面。
  我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定睛一看,桌子上的菜也被这帮哥们儿扫荡得差不多了,一帮人听故事的同时嘴里也没闲着,一刻钟就风卷残云净,等我说到我们仨被接应的人找到的时候,整个桌子上已经就剩下了一碟酸辣小白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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