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教父

第98章


然而,我想你一定知道丹特有罪,却没有采取措施。这样一来,我怎么能来找你伸冤呢?” 
  “你的证据?”乔治问。 
  “像皮皮·德利纳这样的人决不会被打得借手不及,”克罗斯说,“吉姆·洛西在另一边也纯属巧合。这屋里没有一个人相信巧合。你们都知道丹特犯了罪。而唐,你亲口给我讲过圣迪奥家族的故事。谁知道丹特杀死我以后有什么打算,他当然知道他该怎么办。下一步,杀死他几个舅舅。”克罗斯没有敢提起唐,“他指望得到你的疼爱。”他对唐说。 
  唐放下了雪茄。他的面孔让人捉摸不透,不过露出几分惆怅。 
  还是佩蒂开口了。佩蒂一直跟唐最亲近。“你把尸体扔在哪儿了?”佩蒂又问了一声。克罗斯无法回答他,无法把话说出口。 
  沉默了许久,随后唐终于朝众人抬起头,开口说话了。“不值得为年轻人举行葬礼,”他说,“他们积了什么德要给他举行葬礼?他们是怎样激起众人敬重的?年轻人没有怜悯心,也不知道感恩戴德。我女儿已经疯了,我们为什么还要雪上加霜,打消了她康复的希望。就跟她说她儿子跑了,她要过好多年以后才能知道事实真相。” 
  这时候,似乎屋里的每个人都松快下来。佩蒂走过来,挨着克罗斯坐在沙发上。文森特立在吧台后面,把一杯白兰地举到嘴边,像是向他致意。 
  “不过,不管有没有正当理由,你对家族犯了罪,”唐说,“这就必须受到惩罚。对你来说,是罚款,对利亚·瓦齐来说,是偿命。” 
  克罗斯说:“利亚跟丹特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洛西。让我替他缴纳赎金。我拥有华厦一半的资产,我把这份资产的一半交给你,作为我和瓦齐的赔款。” 
  唐·克莱里库齐奥像是在揣摸这件事。“你是忠诚的。”他说。他转向乔治,随即又转向文森特和佩蒂。“如果你们3个人同意,我也同意。”那3个人没有答话。 
  唐叹了口气,仿佛有些懊悔。“你要签字交出你一半的股权,不过你还必须离开我们这个圈子。瓦齐必须带着家人回到西西里,也可以不回去,随他的便。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啦。你和瓦齐以后不准再在一起交谈。我也当着你的面,命令我的儿子不得为他们外甥的死报仇。你有一周的时间料理自己的事情,给乔治签署必要的文件。”接着,唐说话的口气不那么严厉了。“我向你担保,我不了解丹特的计划。好了,安安静静地去吧,记住,我对你父亲总是像亲儿子一样疼爱。” 
  克罗斯走了以后,唐·克莱里库齐奥离开椅子,对文森特说:“睡觉去。”文森特把他扶上楼,因为唐现在两腿有些乏力。真是年龄不饶人,他的身体终于渐渐不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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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法国尼斯 夸格
  克罗斯·德利纳在拉斯维加斯的最后一天。他坐在他顶层套房的阳台上,低头望着洒满阳光的商业街。几家大酒店——凯撒宫、弗拉明戈、沙漠客栈、海市蜃楼、桑兹——门口都架着光彩夺目的霓虹灯桃花遮篷,要与太阳竞相争辉。 
  唐·克莱里库齐奥作了明确的流放决定:克罗斯不得再回到拉斯维加斯。他父亲皮皮在这里过得多快活啊,格罗内韦尔特把这座城市建成了他自己的瓦尔哈拉殿堂①,可是克罗斯从未真正享受过他们的悠闲。诚然,他享受过拉斯维加斯的种种乐趣,然而这些乐趣总是带有钢铁般的冷酷气息。 
   
  ① 瓦尔哈拉殿堂:系北欧神话中主神兼死亡之神奥丁接待战死者英灵的殿堂。 
  沙漠里一片沉寂,7座别墅的绿色旗帜下垂着,不过有一面旗子从烧毁的房子上垂下来,像是一具黑色的骷髅,丹特的鬼魂。但是,他将再也见不到这一切了。 
  他爱华厦,爱他父亲、格罗内韦尔特和克劳迪娅。然而,他在某种意义上背叛了他们:由于对华厦不忠诚,而背叛了格罗内韦尔特;由于对克莱里库齐奥家族不忠实,而背叛了他父亲;他还背叛了克劳迪娅,因为她相信他是清白无辜的。现在,他摆脱了他们。他要开始新的生活。 
  他准备如何对待他对阿西娜的爱呢?格罗内韦尔特、他父亲、甚至唐,都警告过他浪漫爱情的危险。这是想左右天下的伟人的致命缺陷。那他现在为什么要无视他们的忠告呢?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女人摆布呢? 
  说来很简单,见到她的面,听见她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喜怒哀乐,全使他感到快乐。跟她待在一起,世界变得其乐无穷,令人眼花缭乱。饭吃得香,阳光温暖着他的骨髓,他渴望她的肉体,觉得那使生活变得神圣。他跟她睡觉的时候,从不惧怕黎明前的那些噩梦。 
  他已有3个星期没见到阿西娜了,不过他今天早晨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往法国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要去找她,从声音里听出她很高兴,因为她知道他还活着。她可能真爱他。在不到20个小时之后,他就见到她了。 
  克罗斯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真心爱上他,会回报他对她的爱,不会再评判他的好坏,而会像一个天使,把他从地狱里拯救出来。 
  想通过化妆和衣着来破坏自己的美丽,在法国可能只有阿西娜·阿奎坦恩一个女人。她并不想摆出一副丑八怪的样子,她并不是个性受虐狂,不过她觉得对她的内心世界来说,她的形体美实在太危险了。她讨厌她的美貌给她带来了权势,将她凌驾于众人之上。她讨厌虚荣心,这种虚荣心还在损害她的精神,妨碍她的工作,她知道这将是她毕生的工作。 
  她在尼斯孤独症儿童学院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便想装成那些孩子的样子,像他们那样走路。她一心就想仿效他们。那一天,她将面部肌肉松弛下来,安详得像是没有生气似的,然后学着几个被车撞伤的孩子的样子,怪诞地侧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路。 
  热拉尔医生见到了,便以讥讽的口吻说道:“哦,很好,不过你的方向不对。”随后,他抓住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道:“你不该仿效他们的不幸。你必须跟这不幸作斗争。” 
  阿西娜觉得碰了壁,很是难为情。她那做演员的虚荣心,又一次把她引入歧途。不过,她觉得自己在心平气和地照料这些孩子。对于他们来说,她的法语差一点倒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即使种种令人烦恼的事也没使她灰心。孩子们有时候很具有破坏性,并不承认社会准则。他们你打我我打你,还打护士,把大便抹在墙上,随地小便。有时候凶起来,根本不把外界放在眼里,实在令人可怕。 
  阿西娜只有夜晚待在她在尼斯租用的小公寓里,研究学院的文件的时候,才感到无可奈何。那些文件报告了孩子们的进步情况,非常令人可怕。接着她就爬到床上哭泣。不像她以前置身于其中的电影,这些报告大多是些不愉快的结局。 
  她接到克罗斯的电话,说他要来看她,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欣喜和希望。他还活着。要来帮助她。接着,她觉得有点惊惶。她去找热拉尔医生商量。 
  “你看怎么办最好?”她问。 
  “他可能对贝瑟妮很有帮助,”热拉尔医生说,“我倒很想看看,她在一段时期里对他有何反应。这对你也很有好处。做母亲的不要为孩子而牺牲自己。”在去尼斯机场接克罗斯的途中,阿西娜还在琢磨这些话。 
  在机场上,克罗斯要从飞机上走到建筑低矮的终点站。空气温馨宜人。不像拉斯维加斯那种灼人的闷热。用混凝土修筑的接待区的边缘,栽着一片片艳丽的红花和紫花。 
  他看见阿西娜在接待区等候他,对她改造面目的天赋感到惊异。她无法完全掩饰自己的美貌,但还是伪装得不错。金边的变色镜将她的眼睛由鲜绿色变成了灰色。身上的衣服使她显得比较笨重,金黄色的头发掖在一顶用蓝色劳动布制作的大檐帽子里,帽子遮掩着脸腮。他感到一阵拥有的喜悦,只有他知道她实际上有多么美丽。 
  等克罗斯快走到跟前时,阿西娜摘下眼镜,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克罗斯见她压抑不住自己的虚荣心,禁不住笑了。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了尼格勒斯科大酒店的套房里,拿破仑曾在这家酒店与约瑟芬同床共枕过。或者说,贴在门上的酒店介绍上还仍然这样声称。一位侍者敲敲门,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瓶葡萄酒,一盘可口的小三明治。他把食品放在阳台的桌子上,在那里可以俯瞰地中海。 
  起初,他们两个觉得有些尴尬。阿西娜信赖地握着他的手,然而好像是她来控制局面,而一接触到她那温柔的肉体,克罗斯不由得产生了一股欲望。不过看得出来,阿西娜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 
  套房布置得富丽堂皇,比华厦的哪一幢别墅都豪华。床上罩着深红色的顶篷,与之相配的帷幔上装饰着金黄色的鸢尾花图案。桌椅都很考究,这在拉斯维加斯是绝对没有的。 
  阿西娜领着克罗斯往阳台上走,走着走着,克罗斯猛地亲了一下她的脸。这时阿西娜再也克制不住了,便抓起绕在酒瓶上的一条湿布餐巾,擦去破坏了她美容的化妆品。她脸上闪烁着一滴滴的水珠,皮肤亮晶晶,红扑扑的。她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轻轻地亲着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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