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她是个美人

第99章


见着了前方奔过来的马匹,众人慌忙迎了上去。
“大部队还在后头!”不待他人开口,苏黎甩下一句话便跃下马,朝人群中扫视过去,仍是不见语桑身影,便向一旁的幂王妃看过去。
“王妃……王妃在房中。”幂王妃轻轻开口,话语中并未显露任何情绪。
苏黎松了口气:“多谢嫂子这一月来对语桑的照料!”说罢便奔进了大门,众人忙让开道。
进了院子,绕过长廊,苏黎直朝西院走去,正待跨进卧房,不料前边绵杏“噗通”一声跪在了门边挡住了去路。
苏黎脚一收,拧起眉头:“你这是干什么?!”愣了半刻,心忽地一沉,踹开阻碍便直朝床边跨步过去。
朦胧纱帐里,苏黎瞧着安静躺在榻上的人儿,喉咙已被梗住。颤抖着手撩起了纱帐……帐内自己妻子画黛弯蛾,小巧樱唇,冰肌玉骨……明艳而动人心。苏黎缓缓拉出了锦被内的手握在掌心,刺骨的冰凉。
“……都不更衣就睡下了么?”苏黎小心翼翼地将语桑头上的花冠取了下来,轻声责备:“也不怕磕着自己!”
而语桑安静地躺着,任来人灼灼目光盯着她,依旧是丝毫未动。
苏黎心头一动,俯身吻了下去……凉!冰凉的唇,冰凉的手……苏黎慌了,一把将语桑捞起扣在怀里,语桑软软绵绵地耷下头。冰凉,整个身子都是凉的!苏黎瞬间僵住,整个心也随之冻结了:怎么会这样……
“桑儿,快醒来,别贪睡了!你睁眼瞧瞧谁回来了?”
苏黎轻轻将语桑揉进胸口,又怕闷着她,腾出一只手托起她的头:“苏黎回来了,你的夫君回来了,将七月的藤尔腾草原也一并带回来了。我们可以去抓黄羊,捕野兔了!或许还能猎到红狐,那种比你还滑溜的小狐狸,多抓几只就为桑儿制一件狐裘……”
可无论苏黎怎么讲怎么引诱,就是不见怀中人儿有丝毫动静。苏黎再也不能强装镇定了,返头逼视过去:“什么时候的事?”
绵杏战战兢兢跪在门边仍未起身,低头答道:“已经是第七天了……”
如今的黎王爷是一座随时都可能爆花的火山,有时候惹不起更躲不过,绵杏只得老实回答。当日王妃开口说话,下床走路,过后睡着了,便再也没有醒来,并且已经滴水不进。大夫进来后,也只说了四个字:油尽灯枯。
室内是可怕的沉寂。
绵杏自然不敢轻易开口,更不敢抬头对视苏黎凌厉的目光,西院的下人们都知道,黎王爷只有看着王妃的时候,眼里才会出现柔情。
“王妃醒时是否有做交代?”
“王妃……王妃说要她等王爷回来,不准奴婢们动其遗容……”
“什么遗容!”苏黎终于怒火中烧!若不是还怀抱着妻子,床榻就得被他劈成两半!“谁说王妃过了?什么尸体可以在这盛夏保持七天不腐?!她明明还有呼吸……”
苏黎颤抖着手探向语桑鼻息,可是那一丁点的微弱,不知是不是自己因为太过期待而产生的错觉……
苏黎想将她的妆卸掉,可是又不敢看妆容后那张惨白冰冷的面庞……这是他曾经绝美的妻子……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她要香消玉损!
苏黎只手抱住语桑,心中的压抑已经饱和,亟待找着什么东西发泄。而关节早已扣得脆响……
幂王回府,大门处候着的大队人马也紧随入内。
想起了方才苏黎火急火燎的样子,于是朝身边妻子问道:“黎王妃病情可有好转?
幂王妃止住脚步,朝西院望过去……“都滚出去!”恰时西院偏殿传来苏黎的嘶吼咆哮声,接着便是硬物碎地的巨响,吓住了院内的一票人马。
幂王妃神色暗淡,默默地朝幂王摇头。
“妾身先过去瞧瞧!”幂王妃朝幂王福身,便携了三两丫鬟朝西院拐过去。正走到门口,一把残缺的椅凳腿便丢了出来。
侍女忙惊呼着护住了门口的幂王妃,室内苏黎听见声音,才停止了动作。
幂王妃走了进去,瞧着绵杏跪缩在角落根本没敢动。室内满地狼藉,苏黎搂着病榻上的语桑,但凡够得着的家具瓶罐摆饰,统统都已被损毁……如今苏黎已是一只红了眼的狮子。
“还是先将王妃放下,你这样会震着她的!她心脉已经够薄弱了……”幂王妃本不想去惹他,却又不得不提醒他。
聪明如苏黎,却也有被悲伤冲昏理智的时候,像只无头苍蝇似地乱窜着没了主意。听得幂王妃的话,马上又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语桑还有救!他慌忙放下了怀中瘦弱的身子,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将语桑头摆正放稳了。返过身来,满脸质疑地盯着幂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幂王妃走近床边,指肚搭上了语桑手腕间,不由得又将眉头皱紧了。
苏黎死死盯着幂王妃,没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一闪而过的表情,待到看见她皱眉,忙迫不及待开口询问。
“语桑七日前睡下的。次日欲喂她食水,不想法子用尽,她已滴水不进了;第三日气息便开始变弱……直至今日,已只见微薄脉象……”幂王妃收拢手,回答道。
“大夫呢?大夫怎么说!”
“大夫……束手无策。”
苏黎心再一次沉了下去。自己火也发了东西能摔的也摔了,可是语桑竟然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七日!一别于往日单纯的嗜睡,她这样不进食水,哪还撑得了几个时辰!气过了,心也跟着被掏空了。
……突然记起了当日在书房,大夫对自己所讲的那几句话了。
苏黎猛地一顿身:“二嫂,烦您派人将先生接进府……”
孱弱诱饵
书房内,苏黎端坐在案前,盯着书案上的两幅画卷已足足有一个钟头。
手轻轻扶过画纸上语桑如玉的面庞……苏黎苦笑了笑:难怪桑儿会嘲笑自己!他是真没有萧画师那般的画功。他躲在蕉叶旁偷偷观察她,瞧着她击掌将鱼儿引过来,他看她将糕点屑洒进池中……俏皮而灵气。语桑才十八岁啊!这叫苏黎怎么忍心照实画她瘦弱的身子苍白的脸!
他工笔细描,又忍不住往面容上多添了几抹玫红……可是如今瞧着自己笔下的画,越看越不像,觉得确实画蛇添足了,这根本不是语桑。他的语桑,就算再苍白瘦弱,也是自己活色生香的妻子!如今她面红玉润,可她却不愿醒过来了……
苏黎痛苦地闭上眼。回忆着与语桑的点点滴滴……她嫁过来,他接近她了解她,她逃走了,自己花了两年工夫才真正拥有她,可是这幸福来得太艰辛又太短暂,如今苏黎怎愿轻易放手!
“……王爷!”侍女在门外徘徊了好久,不知这时候打搅到书房的苏黎,会不会又惹火烧身。可大夫已经候了多时了,怕误了正事,忐忑着还是将脸往门边贴过去,开了口。声音细如蚊蚋,叫了好几声,房中的苏黎才愿从书案上抬起头。
经得苏黎允许,丫鬟小心地推开了书房的门,将大夫引了进去。
“王妃究竟是何状况?”苏黎忽的腾身,开门见山。想着病榻上的语桑……留给他周旋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大夫沉默了一会,还是照实开口:“如今看来,王妃所剩之日已不多。”
“还剩多久?”
“……随时。”大夫回答:“王妃未进食物,已经有七日了……”
“可还有生还希望?”苏黎眼神恍惚,觉得自己这话累赘多余,缓过神却又接着强调:“先生只需告诉我是否有生还的可能,不管希望有多大,我只想知晓是否有这可能性!”
大夫感到为难。想想还是说出了口:“老朽曾对王爷提起过的:王妃的病已难以治愈,老朽已经骗过王妃将点滴事实告知王爷了……如若王爷没能找到老朽提及的涸莲,只能说……只待油尽灯枯了。”
病床上的语桑还不知,自己本想托大夫隐瞒病情,却不料最终还是被苏黎他们蒙在鼓里。
涸莲,涸莲!金孟尔能够找到涸莲可是金孟尔已经死在了自己属下的刀剑之下;无忧无影去西伶找涸莲,仍是无功而返;而李君蒙……在捣进西伶宫帐时,早已不见其踪影……语桑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哪还来得及!
“可有使之进食的法子?”苏黎想如若还能进点食水,说不定有希望拖到无忧无影再次从西伶返身,一并将李君蒙带回来……将他找回来……请回来。苏黎已经穷途末路病急乱投医了。他根本不能保证能否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得到李君蒙,即便找到了,可李君蒙不是金爷不是神医,亦不能保证他能够救醒语桑……而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将最大的这支赌注,压到了自己的情敌身上。
……
屋内,婢女打了热水,小心地解开语桑衣裳要为她擦拭身子,每日都不敢懈怠。
两个丫头都没有注意到进门的苏黎。
靴子蹭上桌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丫鬟循声转过头,见着来人慌忙退到一边,一个个仍是对苏黎上午的发狂心有余悸。若不是幂王妃吩咐每日都得为语桑换洗,谁也没胆去碰黎王爷的人。
苏黎往床沿上坐了下来,亲力亲为,松开了语桑的前襟,褪下衣裳,便接过丫鬟手中冒着热气的帕子,仔细擦拭起来。
手一路轻拭,热帕子换了又换,苏黎的心却渐渐凉了起来:这具年轻而美好的身体,每个夜晚因为畏寒而蜷在自己怀里的身子,如今却怎么暖也暖不热了。
苏黎抓过一旁的薄毯裹住语桑一把抱起,径直朝内室走去:“放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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