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他

    叶秋生只记得她在回国之前，自己住了段时间。
    小腹时不时的绞痛一下，有的时候疼得忍不住了，只有吃止疼药，经常一疼就是一两个小时，于是她也养成了习惯随身带止疼药。
    没过多久看见了华愠被刺杀的新闻，凶手叶秋生看着眼熟，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牧行野身边的人嘛。
    她打电话去问这件事。
    「秋生，和你没关系的事，你别问了。」
    「哥，她毕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
    「你不要多想，和你没关系，你记住这就行了。」
    叶秋生还是不敢相信，牧行野居然下得去手，怎么可能和她没有关系，否则叶秋生实在找不到理由牧行野一定要下这个手。
    华愠死了，叶秋生也没有多开心。
    甚至有点可惜，她怎么就这么去世了，作恶多端的人，不该先赎罪嘛。
    叶秋生其实想了很多的办法，到底怎么对付华愠，恨极她的时候，什么极端的手段都有想过，可是最终还是被自己驳倒了。
    以暴制暴，她又和华愠有什么差别。
    华愠该活在愧疚惭愧痛苦中，一边接受内心的煎熬，一边做着善事赎罪。
    牧行野后来又打了电话来，问的问题也有点奇怪。
    「秋生，你怕我嘛？毕竟......我这都舍得，你会怕有一天我对你做什么嘛？」
    叶秋生不在意的笑笑，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的。
    「我怕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图我什么？」这句话显然说的并不是他。
    电话那方沉默了，好像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叶秋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找补。
    「谢谢你哥，我还想问，她走之前，痛苦吗？」
    这个牧行野倒异常肯定的回答她，「痛苦。」
    牧行野眼里闪过一束阴狠的光。
    她当然痛苦了，亲手培养了个杀死自己的凶手，不知道到底的那一刻心底到底有多难以接受。
    「那就好......」
    叶秋生还记得叶如闻死的时候到底有多难过，她那个时候好像并不怕死，赤手空拳的和别人打斗的时候，根本不怕。
    唯一表现出了恐惧就是歹徒走向叶秋生的时候，她怕，她是真怕叶秋生被人发现。
    叶秋生躲过一劫的时候，她在血泊中还在笑，那个时候她没有为这荒诞潦草的结局悲伤，而是在庆幸叶秋生活下来了。
    奇怪的是，再也没了司行宴的消息。
    叶秋生也不知道担心这个男人干什么，他那么有手段，还能有谁害了他不成，他不算计别人就算好的了。
    可是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不是那种会低调的人啊。
    有些时候她就愣在窗台上发神，没事的时候往楼底下看一眼。
    她居然在心底里悄悄期盼他的出现。
    蒋予馨说的那些话，她自然不会全部相信，但是没有任何一个身处其中，在当时当地那个情形下，能不被她的话刺激到。
    她的内心也很纠结，一边宁愿相信蒋予馨他就是那么坏的一个人，他都把你的家产夺走了，还骗了你那么多次，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把她囚禁起来，这些有什么好辩驳的。
    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说，他不是这样的，他也经历过很多的磨难，他是有苦衷的，他们该再见一面。
    日子浑浑噩噩的这么过着，空的时候就在想这些破事，后来想着想着，就想不起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也就是某天早上睡醒起来，阳光正好，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艳，满园飘香，于是她收拾好了行李，买了张机票，就这么回国了。
    时间倒回到现在。
    她已经和司行宴领了离婚证了，浑浑噩噩，不知所谓。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清风迎面吹来，却再也吹不散心中的雾霾。
    「瞒得那么好，不是我想起来了，会被你骗一辈子吧。」
    再说起时叶秋生语气很轻快，甚至嘴角带着些笑意。
    司行宴的神色很难让人揣摩，他幽深的瞳孔从不曾透露过半天不忍。
    「也许当初的司行宴，和你眼前这个，就不是一个人呢？」
    「你什么意思？」
    「也许，我也才想起来呢。」
    他状似无意的拨弄了下叶秋生的头发。
    玫瑰精油的香气不经意透入他的鼻息。
    「你还愿意，陪我坐会儿嘛？」
    叶秋生从未听过他如此温柔请求的语气。
    心头依然像有琴弦拨动。
    他们找了家咖啡厅。
    叶秋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后来会失去记忆，抹掉的都是不堪痛苦的曾经，如果她能清楚记得那些，她在回国的时候还回去拦他的车嘛。
    命运总是捉弄人。
    「你是更喜欢以前的司行宴，还是现在的？」
    叶秋生沉默半晌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把自己琢磨笑了，「一定要喜欢你吗？」
    司行宴云淡风轻的捏起咖啡杯，入口皆是苦涩，毫无香气，更无回甘。
    「锋都那些事我记得没那么清楚了，我只知道，孩子没有之后我拼命往别墅赶，疲劳驾驶，路上出了车祸，再醒来的时候我只看见了孟昭懿。」
    孟昭懿，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并不多。
    甚至这个人都不怎么在叶秋生眼前出现，但是这个人的存在，一直仿佛是叶秋生心里的一根刺。
    她见过许多次司行宴和孟昭懿站在一起接受别人的调侃，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般配不过如此，看久叶秋生也觉得也许故事该是那样的。
    她以为孟昭懿出现后会和她争一下，孟昭懿喜欢司行宴，谁都能看出来，叶秋生更能看明白那不清白的眼神，但是她没有，原来不争才是最大的争。
    「你当初答应娶我的时候，是一时心动，还是蓄谋已久？」
    司行宴想要解开叶秋生的心结，但是太过心急有些事他也无法给出合适的回答。
    叶秋生知道，他就是心怀不轨，不惜牺牲叶秋生的名声，来破坏她和牧行野的订婚。
    偷换避孕药，半夜来找她，设计让她怀孕，促成他们结婚。
    再名正言顺的接手克洛斯家族，以此威胁司臣齐，打击司氏股价，收购司氏股份，最终坐稳第一把椅子。
    对了，救她，竹叶分明就是他的人，他手下给白辰送了一大笔钱，白辰以为是叶秋生给的，又找上了叶秋生。Z.br>
    他分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踪迹，他是可以来救她的，可就为了加深在她心里的印象，将她丢进九死一生中，再拉她一把。
    「司行宴，我们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不管记不记得，重点是我想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你知道嘛。」
    叶秋生还是不争气的，眼睛盛满了泪水。
    「秋生，当时我是真的很想照顾好你的，我是想，事情结束了，我们会好好在一起。」
    叶秋生毫不留恋的起身，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拉扯。
    可是司行宴不依不饶的抓住了她的手，他的力气很大，都快把叶秋生的手
    腕捏个粉碎了。
    「司大少，没人能接受欺骗和利用。你其实和我说，那个时候我多喜欢你啊，我的世界只有你，你要，我就给了，可是我孩子的性命和唐少安都没有了，我不想再回头。」
    「我补给你！」
    「你补不了！」
    咖啡厅里空荡荡的，早就被钟九清了场。
    两个人的声音仿佛经久不息来回荡漾，不断在耳边循环。
    叶秋生被说的鼻子和脸都通红，她推搡着面前的人，「你走，你走吧，除非我再次失忆。」
    司行宴却突然低头猛的吻住了他，异常凶猛，带着啃咬。
    这个吻没有那么甜蜜，还很痛。
    「秋生，这次，好好的，重新来过。」
    他靠的极近，声音低沉缠绵。
    叶秋生却心痛的无以复加。
    这个男人是自己年少的所有期望和光，是她一直追寻的方向，她知道他冰冷，知道他算计，可真的太痛了。
    「既得利者，没资格谈重来，伤害不在你身上，而我经历过的那些，是真真切切的。」
    她还记得她知道唐少安死讯时的震惊，再到蒋予馨故意在她面前刺她的那些话。
    那种感觉，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在最难过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过，没有看见过。
    叶如闻死的那一刻，叶秋生以为没有什么再能伤到她了。
    高中时的污蔑侵犯，蒋文慧找人对她施加的暴力，都没有诛心来得痛。
    「司大少，我们以后……好自为之吧。」
    花开两地，天各一方。
    这次司行宴没再挽留，他松开了她的手，没人回过头。
    叶秋生搬出长安居后找好了临时的住所，她注意到了，一路上都有人跟踪她。
    她先联系到了楚禾，她果然不在了京城，赵烨将她带走了。
    「楚禾，我离婚了，我想来找你一趟。」
    楚禾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对于她离婚这件事，情绪也不太高的嗯了下。
    「你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你还想留在赵烨身边吗？」
    长久缄默后，她很慌乱的说了句，「来了给我说，我先挂了。」
    叶秋生猜测是赵烨来了。
    她想过，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要不要再试一试。
    可是人又有多少的时间可以蹉跎。
    总想着那些遗憾，伤害，只是把自己困在原地罢了，她想走出去看看，情爱之外有很多的可能。
    暂且放过他，也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