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虫默示录

    “老李，老李醒醒，”金大成轻轻摇晃着熟睡的李老头。
    车窗外忽明忽闪的路灯挥洒在他酣睡的侧脸上。
    “这老头心咋这么大，外面乱成这样还睡那么香，”金大成小声嘀咕着，嫌弃地抽了张卷纸擦了擦老头糊满口水的座枕。
    金大成不知道的是，倘若换一个人陪在老李旁边，他是不可能睡这么沉的，这大概也就是金大成那该死的安全感了，不只是身体更是心理。
    “哎呦，你小子别摇了，”老头摸摸嘴角，迷迷糊糊的说道，“咋了，商店到了？”
    金大成点点头，他把车停着路边熄了火，老李估计是开车真开累了，他揉揉微微发红的眼眶，打开了车门，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阳城夏天的夜晚是温热而舒适的，如果没有一只狰狞的丧尸对着老李微笑的话……
    “我特娘的。”
    老李本来还有点恍惚，这会儿全清醒了，操起扳手就想砸过去，金大成见状抡起铁锤连忙跳下车绕到老李那一侧。
    “小金，砸它后脑勺，快！”老李已经要被这玩意压到车底上了，眼看着丧尸张开血口就要对着老李大快朵颐。
    砰砰砰——
    金大成拿着铁锤给丧尸脑子砸了个开花，腥臭粘稠的血液糊了他一脸。
    老李赶忙把这东西推到地上，他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就这么一搞，周边游离的丧尸都开始往吉普车靠拢，老李定了定神，关上车门，拉着金大成就狂奔向超市。
    无数丧尸就如同马蜂一般涌向他们，金大成先一步拉开超市的玻璃门，裹着老李近乎摔在了超市门口。
    “快，找东西把大门堵上。”
    老李挣扎的爬起来，想要找东西抵挡在门后不让丧尸进入。
    金大成大喝一声，用身体挡住玻璃门，一道道可怕的手印拍打在玻璃上，似乎想把这道透明的大门击碎。
    老李看到金大成就这么巍然不动的站定在门边，一时竟有些发愣。
    他知道小金力气不小，但是从来没想过他能够以一己之力硬捍这么多丧尸。
    也就是两人这么一呆立，老李突然发现门外的丧尸居然在慢慢往后退散，金大成感觉压力顿减，正想回头看看老李的情况呢。
    “别动！”老李小声示意金大成，因为极力压低，声音显得有些许嘶哑。
    两人就这么以这种僵直的姿势保持了很久，直到商店外面的丧尸全部消失。
    金大成奇怪的看向老李，像是在想得到一个解释。
    老李摸了摸额头想了一下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脏东西恐怕是看不见不动的东西。”
    金大成点点头，同时将老李得出的这个结论牢记在心里。
    “咱俩先去拿包吧，大一点那种，”金大成回头和老李说，“老头你一会别理我太远，这地方也不安全。”
    李老头闷闷的嗯了一声，心里想着自己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两人就这么猫着腰，贴着货架向前摸索，李老头跟在金大成身后时刻戒备。
    “水，尽量多拿，还有那啥巧克力，压缩饼干，”李老头平时也没吃过这些零嘴，都是从自家小孙女那里得知的。
    金大成拎着个大包一路扫荡，巧克力，压缩饼干，矿泉水，午餐罐头，方便面……
    直到他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换成一般人估计此刻已经要尖叫了。
    金大成没有，他对活人兴趣不大，对死人就更没啥兴趣了。
    “手，唉你——”
    老李话音未落，金大成就已经把这东西从隔壁货架里拉了出来。
    丑陋的面孔狰狞无比，干裂的嘴里只有几颗零星的牙齿，它嘶吼着扑向金大成。
    金大成看到那张脸时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抡起左手的背包将它晃倒在地，操起右手的铁锤狠狠的砸了下去。
    “怎么了？”老李看见金大成皱着眉头紧盯着地上的丧尸看。
    “老李，这儿东西整利索了先陪我去趟家里吧，”金大成没有回头。
    他以一种少有的情绪说到，“这人是我家隔壁的孙大爷，我担心我妈……”
    老李知道他这是担心，拍了拍金大成厚实的肩膀，“走了，咱们加快速度。”说完就往用品区走。
    金大成摸了一把眼眶，捡起刚刚被他丢在孙大爷身上的大包，跟在老李身后一句话都没再多说。
    用品区没什么丧尸，老李拿了两根电筒，两把小刀，几板电池，以及胡须刀，便捷牙刷牙膏等等生活用品，他还找了顶帐篷丢给金大成。
    “我估摸着现在的房子里也有那些东西，以后这玩意儿应该会派上用场，”老头帮金大成理了理背包。
    灾变前买东西都要斤斤计较的李老头，现在基本都是挑好的，挑贵的拿，这无关贪心和占小便宜，只关乎自己的性命。
    “东西拿的差不多了吧？”老李敲了敲金大成一副我盘已满，拒绝工作的大包，心满意足的问道。
    金大成把收拾好的另一个包递给老李，老头也没矫情，提起来就背在了身上。
    “走咯，去你家。”
    两人悄声走回停靠在路边的吉普车。
    夜已经深了，昏暗的街道上再也没有夜跑的青年，再也没有夜归的加班人，也再也没有等着金大成回家的老娘……
    一路无话，直到蹭亮的车灯照到小区铁门，里面的丧尸似乎因为这不速之客的到来开始慢慢变得躁动不安。
    这是片已有一些年岁的老小区，里面的单元楼依旧还是二三十年前灰墙红瓦的模样。
    小区静悄悄的，好似里面没有住着活人一般。
    “你家住哪栋，”老李小声问金大成，眼里不住的向小区里打量，“里面的路你比我熟，总之走小路，别被那些脏东西发现。”
    金大成点点头，他带着李老头钻进一片草丛，这里有一条直通他家单元楼下的路。
    以前老娘催婚的时候，他实在忍受不了就往这条路跑，一路跑到工厂里去。
    李老头弓着腰，跟在金大成后面，要说这条路隐蔽性确实好，一路上居然没有引起丧尸的任何注意。
    两人就这么一路摸黑到了单元楼下，金大成抬头看了看，整栋楼笼罩在黑暗之中，几乎没有丝毫亮光。
    直到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位置居然开着一盏明灯！
    他的心一下子就颤动起来，那是他的家啊，他曾经那么熟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