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无忧天地游/云水流觞 betty986918

第52章


以致脑袋瞬间变的一片空白,何来多余的感官感知他人的情绪?
  千丝万缕意烦忧!心中如海浪翻腾,却在片刻之后被难得冷静死死压住:胎记……原来是那块胎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居然知道……
  思绪不知不觉又飘向数月前的那一晚,他,毫无疑问的是全部看清了啊!
  双手紧握成拳,复又缓缓松开,嫩白的玉掌泛起了道道红色的印痕。
  温热的鼻息如毒蛇般缠绕不止,文心心中厌恶,却不敢妄动,只微微侧了侧脸,便蓦地被他毫不留情的攫住下颌:“你见了他?昨晚?”
  脸被死死钉住,文心微仰着将视线移到男子俊美的脸上。修长浓眉下双眸危险的眯起,唇畔的冷笑泛着深深的诡异。文心微愣,脱口道:“你说谁?”
  “还有谁?东宫太子——陈永恪!我的八弟!”深邃的眸中冷意粼粼,文心却仿如不知,冷哼道:“那又怎样?我的事不劳王爷费神!”
  “噼啪铿锵——”案上的果盘茶杯蓦地被拂落而下,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绽开残存的光华。
  陈永睿微一使力,文心便毫无防备的被他压在了桌案之上。
  飞纱横漫,竹帘低垂,挡住了阁外滟滟秀美的春光。水阁之内,气流仿若凝滞,静得只闻两人交缠的沉重呼吸声。
  俊美的容颜掩埋在无边的阴影之中,唯见幽暗的眸底升腾的熊熊怒火!“你以为,你们可以双宿双栖?你以为父皇会放任你们私下干的好事?你莫不是忘了?你现下好歹也算是他名义上的胞妹!兄妹乱伦……皇家可以容得这般丑事?……呵呵,我不可以,他更是得不到!在他继得大统之前,恐怕父皇早已将你许配于人?你,还肖想做他的皇后吗?或者……你要将这秘密大白天下,然后换得个欺君之罪,在黄泉路上等着与他团聚?”
  森冷的语气说着毫不留情的话语,句句如刀剑般狠狠凌迟着文心的理智:她与无忧之间横亘的深渊何止是世俗的伦理道德、皇家的名誉地位,却是时光的长河,空间的扭转啊!既然找到了无忧,早已决定的事岂会轻易改变?如果不能待在他身边看着他、陪着他,那她留下来又有何意义?
  轻笑着对上上方冰寒的视线,文心淡淡道:“王爷放心,文心的事自己会想办法。既然明了我此刻的境况,就烦请王爷莫要再苦苦相逼。放文心一条生路。”
  “苦苦相逼?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待你的?”和缓的清风悄悄曳开飞纱一角,淡淡柔光跃入阁内,融化了玉面上凝聚的冰冷霜寒。唇畔轻轻扬起一个悠然的弧度,似水般柔情低语:“我得不到的,他休想得到……”阴影蓦地压下,瞬间擒住了文心娇嫩的双唇,在她口中炽烈的勾搅缠绕,辗转不停。文心双手奋力的反抗着,却也只是蚍蜉撼树般丝毫起不了作用!
  直到一丝腥甜渐渐在口中漫开,对方才忽的撤离了她。幽暗的眸中闪动着灼热的光芒,相视片刻,陈永睿终于松开了文心,兀自整理者微乱的衣袍,薄唇上酴醾的鲜血恰似地狱中盛放的曼珠沙华,倾吐着无言的鬼魅之气。
  卷起竹帘,陈永睿回首深深的望了一眼文心,便快步走了开去……
  春风和暖,花香满溢,水阁之内的女子,却是颓然的倒在地上……
  劝君莫作独醒人(一)
  明月当空,如墨的夜色中繁星点点,在平静的流月湖上投下斑驳碎影。
  倾冷月夜,依稀朦胧,微凉的清风中似有淡淡雅韵流淌……和着芙蓉殿临水回廊的层层飞纱,扬起了朵朵白莲飘舞。
  冰纱朔弧中,有一人盘腿坐于戗金玛瑙琴案前,清风曳动着她流水般的长发,悄悄没入幽寂的夜色之中。碧色纱衣浅淡似水,在八角鎏金凤灯的辉映下流泻着清透的光芒。
  琴案之上,纹云博山香炉升腾着淡淡烟色,青烟婀娜,晚香萦绕,在朦胧月光中一派意趣悠然。
  月儿孤寂,沉醉着望向凄迷的人间。却只闻琴音缓缓流淌,淡雅高卓恍若蓬莱仙音。然而,却在世人易于忽略的细节之处跃出了几个沉重的颤音,继而打碎了空灵的情致,跳脱了和谐的意蕴。一点一滴,如拍打圆荷的雨露,凌落了一声一声的烦忧。
  凤灯轻转,紫玉流苏微微荡漾,舞乱了抚琴女子莹白的面颊,烙下丝丝缕缕的暗色线纹。
  当玉白的指尖滑过最后一丝音弦,月儿也仿佛颤了一颤,那丰满银色中的几点深邃,恰似未及拂去的珠泪,与繁星辉映,却更是幽深暗淡……
  女子望着眼前的桐木古琴颦眉不展,水袖低拂,轻轻越过光洁的琴丝。忽然她倾身站起,转身便向一旁侍立的宫婢唤了酒来。
  翠玉壶、琉璃杯,纤手轻举,对月畅饮。
  殿内冰绡微动,一宫婢曳帘而出。水灵灵的大眼望向独自饮酒的女子,清甜的脸蛋布满忧愁,似是欲语还休。
  一杯,两杯,三杯,当三杯下肚,她突然一个箭步上前,跪于女子面前,低低哀求:“公主,您别喝了。小心伤了身子……”
  文心微转首轻轻瞥了一眼,随后淡淡笑道:“珠儿,我就喝了几杯而已,不碍事。何况这梨花酿甘甜润喉、芳香清淡,能伤什么身子?”说罢,又斟了一杯,一口饮尽。
  珠儿心里愁闷,却也不知如何说来。她自是知道文心的意思,可她想说的……并非仅仅如此而已。
  半夜醒来,她都会习惯性的入寝殿瞧瞧公主是否睡好。以前都是安安稳稳太太平平的,以致这几日疏忽并未特别注意。昨夜她突地想起便顺势进了殿内。
  月华透过纱幔投入室内,幽光朦胧。她放轻步子,小心翼翼的掀开重重帘帏,透过七彩明珠流苏向内望去,却惊愕的发现芙蓉卧榻上居然空无一人!
  呼吸一窒,珠儿蓦地慌乱起来——这好端端的,公主怎会凭空消失?……莫不是,有刺客入殿劫了她而去?
  一抹冷汗忽然自她的额头缓缓流下,双手双脚都不住的微微打颤。若是公主真的出了事,那皇上那里该如何交代,还有宫主那边……想到她种种残逆的惩罚方式,珠儿顿时面无人色,颤如糠粟。
  一缕夜风穿过层层轻纱入殿而来,带着流月湖独有的沁香湿意,轻轻拂过珠儿紧绷如弦的身子,稍稍缓解了她焦躁不安的内心。一手持着案上的黄铜莲花灯盏,珠儿缓缓而前,趋身撩开低垂的明珠流苏。伴着声声珠玉脆响,她探着身子仔细查看。粉金色的丝缎薄被置放的一丝不苟,榻上未见一丝一毫的凌乱迹象。——若是夜遇刺客,岂有不挣扎的道理?
  况且宫闱重重,防卫何等森严,恁他有多大的本事,也未必可以不惊一兵一卒便无声无息的将个大活人偷去!……除非……是公主自个儿离开的!
  脑子忽的一转,回想昨日白天里公主在芙蓉殿周围转了转,回来时面色却异常凝重。当时自己也并未多想,可一联系到就寝前公主特地嘱咐的第二日晚起,事情似乎就不那么简单了……这其中恐怕别有隐情!——莫非,是公主她自个儿偷偷跑了出去?
  相处几月,她自然知道公主的武艺深不可测,虽然目前还无法确定,但这想法确实大有可能!…… 只是,公主为何要瞒着她们半夜出去?如此隐秘,又是去了什么地方或是见了什么人?……或者——珠儿瞬时觉得全身冷汗淋淋——她……会不会……离开了就不再回来?
  惊慌的抽出袖中的纱巾,胡乱地往额上擦了擦,珠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及至芙蓉殿外回廊,她蓦地顿住了脚。月色暗淡,清寒的夜风吹拂着殿外的垂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若在嘲笑她的痴傻!
  是啊,她此刻能做什么?除了不加声张乖乖的等公主回来,她什么也做不了!
  月影西斜,日轮东升,焦心的一夜终于过去。珠儿按照文心的吩咐直到日上三竿了才急急忙忙的入了寝殿。匆匆的拨开帘幔,却惊喜的发现公主已静静的坐于檀木镜台前等待梳妆。
  青丝流泉,顺着玲珑的脊线蜿蜒而下,盘旋着逶迤于地。水色衣衫单薄,漫着清新的湿气,却微微有些凌乱。
  许是听见了脚步的声响,她缓缓的回过头来,琥珀色的眸子云雾缭绕,点点日华浸润,那漆黑卷长的丝丝睫毛宛若点染了珠光般水润盈盈。凝眉细瞧,却见其眼角眉梢间似有泪珠浅缀!
  珠儿一呆,之前的欢喜瞬间化为重重疑惑——公主究竟怎么了?
  夜色渐浓,月儿依旧长悬于空。流月湖上水雾氤氲,漫住了对岸桃林的艳艳花色。文心忽的站起,一手持杯,靠着阑干缓缓道: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吟罢,文心呵呵的轻笑了几声。微风轻乱了她的墨发,扬起丝丝缕缕的涟漪,飘飘柔柔的没入夜色之中。她痴痴地望着湖、望着月,望着天地间依稀朦胧的幻影,宛若一尊独守千年的雕像。
  突如其来的一阵“咕咚——”声蓦地惊醒了神思恍惚的女子,她迟疑的低头看去,才发现手中的琉璃杯已经坠入了湖中。水色潋滟,荡起圈圈波纹,宛若一朵盛开的莲花,绽放着极致的美丽,却偏偏打碎了平湖中丰满的银月。——文心微叹,兜兜转转……难道又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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