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无忧天地游/云水流觞 betty986918

第63章


夕阳下,他月白的僧袍沾染了片片瑰丽的霞彩,如沐圣光。微风轻拂,衣袂翩飞,如风尘外物,遗世独立。
  文心蓦地一愣——如尘是国师!
  小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文心幽怨一叹:西陵郡主啊!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片刻如尘便来到他们跟前,双手合十,行过礼,便跟着侍女欲入内室查看。文心猛然想到护国寺一难如尘拼死救她的情形。虽然他也是自顾不暇,但这份慈悲之心令文心着实感激不已。因此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文心便对他甜甜一笑。
  如尘刚巧抬头,冷不丁便收到一个傻傻的笑容,便是一阵惊愣。随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对着文心微微颔首便面无表情的走了开去。
  半盏茶时间未到,如尘便面色凝重的出来说道:“皇上,颜昭容腹中胎儿不保,虽然与其平日里气血虚弱,心情抑郁有所关联。但更大的原因却是她吃的食物……”如尘忽的一顿,为难的看了眼建元帝。
  “大师的意思是……”建元帝微微侧头看了眼何皇后,继续问道:“可是菜中有毒?”
  连瑞忽然凑到建元帝面前,俯身道:“皇上,老奴该死,适才忘记禀报。颜昭容用膳时,那只白猫也与之同食。若是菜里不干净,为何此刻白猫却安然无恙?”听他一说,众人又好奇地望向红漆柱旁伸着利爪上下磨蹭的回雪。
  文心也是一阵疑惑。转眼往向如尘,却见他微微笑道:“贫僧并未说饭菜中的是毒药。此药甘中带苦,且是活血祛瘀的良药——藏红花!”
  室内一阵唏嘘。何皇后也是半晌未语。她望了眼低眉深思的皇帝,随即敛衽下摆,道:“既然此事是司膳局的疏忽,请皇上容臣妾下去查明。相信臣妾不日便会给颜昭容一个满意的交代。”
  建元帝微微点头,缓缓道:“这事就麻烦皇后了。既然如此,大家都回去吧,让颜昭容好好休息。”
  众人听罢,依次而退。文心却在暗地里嘀咕:还查什么查?这明摆着是后妃争风吃醋的结果嘛!说不定,还是那个阴森森的何皇后搞的鬼呢!
  文心不以为然地回过头,却不期然地对上了如尘漆亮的黑眸。
  两人俱是一惊。直到身旁的侍女轻轻唤了声“公主”,文心才不好意思地对如尘笑了笑。
  如尘见了,竟也回之一笑。苍白的面容上,他的五官如同被佛祖精心雕琢过。这慈善温软的一笑,更是兼具超越红尘法度的气度神华,令人仿佛置身极乐仙境,飘然深陷而不自知。
  文心免不了又是一呆,回神时人家早已飘然离去。
  文心幽幽一叹,此等奇人美人妙人高人,也难怪西陵郡主芳心暗许!虽然……对方是个出家人……
  脑中忽的浮现一句诗词:“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人生自是有情痴(三)
  几日后,便有消息传来。据说颜昭容小产一事系虞修仪买通司膳局使女而为。皇后禀过建元帝后,便按照宫律将其逐进了冷宫。
  文心记忆中有些印象,那虞修仪瑰姿艳逸、媚态风流,一举一动皆优雅得体,且与颜昭容关系较密,看样子不像是会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难不成亲密是假,伺机暗害是真?
  文心摇摇头,喃喃道:“她是聪明人,没必要这么做。说不定只是被人嫁祸,何皇后顺水推舟找个人顶罪罢了。”团扇轻摇,文心呆呆的望着天梁上垂下的冰绫纱幔,薄如云烟飘悠着漫入眼帘,净盖了一湖碧水,只依稀可辨薄纱后淡绿闪烁的流光。
  脑中忽的闪过一丝不明光亮,文心突然抬起手将团扇凑到眼前,对着窗外日华细瞧。但见白绢轻纱之上桃花妖娆,兰花高洁,桃兰相依,浓淡之间,雅韵天成。而在团扇边角处,却细列着一排蝇头小楷。
  文心凝眉端详,目光自右缓缓下移,不自觉得读出声来:
  “以蘅芜兮焚以椒兰,整余之高冠兮观余之华服,立苍苍之巍峨兮,以为君归之标草。
  寄相思与夕霞兮托书于流云……日月相替数载兮候……君……”
  声音忽的有些颤抖,文心微微一顿,瞪大眼睛紧盯着扇面。
  “伤……伤离别兮忆过往,桃源相会之忐忑兮至今犹难忘……
  春秋之有时兮凄凄,星辉月夺兮哀哀,君在侧时吾未觉,今两相望兮感伤。
  ……
  苏万物以暖风兮……醒长眠之生灵,三尺之寒心兮何时……可融?”
  心蓦地一沉,握着团扇的手如失了力般忽然松开。“玎玲——”一声,团扇尾端的缠丝玛瑙坠子跳跃着又落回了地面。
  而文心仿佛入定一般,呆呆地望着光可鉴人的地面,而神思却飘回了樱花纷飞的竹庐边,那染血的白衣男子身上……
  凄然回眸的一瞬间,他清润温雅的诗句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是他!
  是他!
  是梦中那个如诗如画的男子!
  那个被自己……不!被柔珈一剑夺命的男子!
  是那个被柔珈称为珞郎的男子!
  无忧……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诗句?
  难道一切都不是梦……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眼前忽的红光微闪,一阵刺目的殷红过后。那泪一般的朱砂痣清晰地在脑中显现!宛若红梅般妖娆绽放,诉说着万世的诅咒!
  文心突感一阵晕眩,闭上眼靠着榻缘不住喘气。豆大的汗珠顺着光洁的额缓缓下坠,沾湿了鬓角的墨发。清风透过格纹窗吹来,乱了轻垂的水晶幔帐。微抚过侧靥,竟陡然升起一丝凉意。
  微微定神,文心弯腰捡起落地的桃兰双会团扇,纤润的手指轻拂着白绢扇面,幽幽道:“不会……也许,一切都只是巧合……”
  几案之上,锁铜瑞兽熏炉中倾吐着袅袅烟雾,阳光浅浅而来,穿透薄烟在平整的理石地上洒落斑斑色彩。
  文心呆滞地望着熏烟婀娜而起,神思渐渐恍惚……
  “陈倾月……你给我出来!”殿外的一阵呼声忽的唤回了文心飘渺的心神。
  “十公主莫急,倾月公主在内殿小憩,请容奴婢进去通报……”小宫婢的哀求随之而来。
  “让开,本公主要自己进去,你们谁敢拦着?”
  “啊——”一声痛呼传进文心耳里,“奴婢不敢拦着十公主,可是我家公主她……”
  “你家公主是公主,我家倾尘公主难道就不是?”倾尘那边的宫婢不屑地哼道,“再敢拦着,就不是推你一把的事儿了?小心你的命!”
  文心头疼地皱了皱眉:这倾尘公主,没事怎么来她的芙蓉殿撒泼?居然还弄伤了她的小婢?
  刚刚直起身子,却听见“乓——”的一声木门撞击声,随之冰纱幔帘如狂风卷过似的飞曳了起来!
  脚步声快速逼近,绕过彩漆嵌玉纱屏,十公主倨傲骄狂的面容瞬间出现在眼前。
  文心一手轻摇着团扇,微微笑道:“稀客啊。倾尘公主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坐坐?来人,奉茶。”另一手指着纹云透雕的檀木圈椅,缓缓道:“请坐。”
  倾尘冷眼扫过文心,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微转回头,对着身后侍婢轻轻一哼,那几人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接过白玉茶杯,等着奉茶侍女退下,倾尘才冷冷地开口:“陈倾月,我今天不是来陪你喝茶聊天的!我问你,你失踪那几天,是不是去过裴园?”
  文心微有一惊,她去裴园,原是极少人知道的,这倾尘如何知晓?
  “我……”刚想开口,却被倾尘蓦地打断:“不要否认!要不是你厚颜无耻地去裴园纠缠裴大人,裴大人岂会进宫向父皇求亲?”倾尘气呼呼地瞪着文心,两眼似要冒出火来。
  “求亲?裴羡玉?对谁?”文心不明所以,愣愣道。
  倾尘看着她一副无辜的样子,心里腾地窜起一股火,咬牙切齿道:“还有谁?不就是你!听好了——裴羡玉向父皇求旨娶你!”
  脑子“轰——”的一声,文心顿觉眼前一片昏暗,身子忽的摇晃起来。胡乱地抓住榻边的扶手,文心喃喃道:“不可能……”
  “呵……不可能?”倾尘猛的冷笑出声,讽道:“不可能?九皇姐,自己做的事还不敢承认吗?要不是我刚巧经过御书房在外听见,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呢!真不愧是九皇姐啊,和你娘水惜柔都一个德行——整一个狐狸精!你娘当年抢母后的夫君,致使母后几年独守空闺,而你娘则日日霸占着父皇!现在,你——陈倾月,和你娘一样,夺人所爱!”倾尘越说越激动,一手指着文心,一边站了起来,立在文心面前,居高临下,不住道:“你知道我喜欢裴大人多久了么?从他登科取士,第一次觐见父皇,我就对他一见倾心!多少个夜晚,我对月许愿,期望他能向父皇求亲。以致我谢绝了其他豪门贵公子!可是——”
  语气陡转,倾尘双目通红地瞪着文心,恨恨道:“今日得知裴大人进宫,本是欢欢喜喜地在外处等着,谁知,他亲是求了!可是对象偏偏是你!——陈倾月!你好手段啊!”
  文心愣愣地望着倾尘在面前指手画脚,脑中早已乱成了一团浆糊。
  裴羡玉?那个墨香满袖的如玉男子,为什么会喜欢上她?脑子转不过弯来,红唇却傻傻的吐了几个字:“那父皇……怎么说?”
  “父皇,你还敢提父皇?谁不知道父皇爱水惜柔可以不顾一切!你是她女儿,父皇会不依你吗?虽说要问你的意思,可是父皇他明摆着就是乐得撮合此事!陈倾月?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却不及你在父皇心目中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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