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魅颜/渭城雨

第43章


转回身,妆以上好,我又拆下头上的珠花重戴。心里突然很是厌恶他的表情,高高在上也好,温柔也吧,冷若冰霜也好。都不想看到。特别是他用这么轻松的话来对待我的怨气。
  我现在是很平静的对着他,我现在是没有在他面前吵闹。可是我不恨他了,不代表我原谅他了。
  我原谅的是南宫丞相,不是我的夫君!
  “又怎么呢?刚才不还好好的再说话么?萝儿何时变的这么不通情理了呢!”他烦躁不堪,不顾我的挣扎把我抱到怀里两人倒在了窗边的小榻上,我不去瞧他,也不和他说话。
  他无奈的叹气道:“萝儿,不是我不恨,可是拓跋婉儿她现在杀不得!你一直都是一个理智的女子,怎么这会掂不清轻重了呢?被害的难道不是我的孩子么?我当初是多么盼望这个孩子降生。怎么会不心疼呢?”
  “拓跋婉儿一定会死的,我让你亲手杀了她好不好?可是不是现在!”他说要让我自己亲手杀了拓跋婉儿,这是个多大的诱惑了,我差一点就要答应了。可是,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变成了一抹微笑挂在嘴角,仅此而已。我不能等!拓跋婉儿一出泽国,我想报仇,就比登天还难了。
  世事万变,拓跋婉儿不管是南宫坼的女人还是他的棋子,他们都一定有过肌肤之亲。万一某一天南宫坼心软了呢?当这个孩子的事情被他淡忘之后,他也许就会重新权衡一下,一个梁国的储君和一个早已死去的孩子那个更重要。我不能忘记,我的夫君,是个权臣,是泽国真正的统治者。我不能冒这个险!
  “如何?”南宫坼苦苦追问,我摇头,又摇头,依旧不答应。
  南宫坼若有所思的盯着我,抱着我的手势僵硬。是的,我让他难堪了,让他烦躁了,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这样怨我,要到什么时候?”他问。
  窗子里撒进了一片阳光,光线的照耀下我看见无数灰尘在飞舞着,灰尘浮在空气里掌控不了自己停留的地方。就像春日的柳絮,它也是无根无基,无依无靠。
  我和柳絮有什么区别,南宫坼已是我好不容易寻到的依靠。怎能怨他?
  “我不怨南宫坼!我只是怨我的夫君!”说这样的话,他自然听的清楚我没有原谅他。我明白的告诉他,我原谅他的苦衷,可是我并不能原谅不帮孩子报仇的孩子的父亲。
  他放下我起身,神色有些萧索。
  “今晚在云泽殿摆宴为婉妃送行,夫人身子好了也就没有缺席的道理了!”
  “你不怕我在云泽殿杀了她么?”我问道
  他笑了,笑的让我觉得冷:“夫人既然原谅了南宫坼,那么夫人也知道长公主不会那么做。”
  他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出了房门。
  我软软的倚靠枕上,我拿身份来说他,他便拿身份来压我。好,坼,那么安阳长公主今日在殿上一定好好的对待婉妃,不会失了我大泽公主的颜面。
  拓跋婉儿的挑衅
  晚宴中的我,依旧是那么光彩照人,丝毫看不出病后的体弱。穿了华丽的大红色礼服,长裙坠地,裙尾足有三尺长。这一身礼服是用上次淮南王送来的雪娇裁制而成,穿在身上不用熏香就能让半里之外的人闻见香味。当我穿着这身礼服出现在在云泽殿的时候,有几个年老的官员不惊叹道:恍如余后在世。
  他们自然是记得余后着千羽衣时的风采。可是我,不是余后。
  我的座位在云泽殿的最高处,“宣儿”的旁边。
  太后“病弱”,我是奉命陪伴宣儿的,既然我身体已好,那么明天也该陪着宣儿上朝了。
  我登上了长长的台阶,挥袖转身,泰然的坐下,面对着殿中的大臣,梁王派来的使者,当然还有拓跋婉儿。
  今晚的夜宴中,竟然还有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那便是久不露面得湖西王凌宇。
  只不过,他不再能坐在皇位上。从前的他是个傀儡皇帝,现在连傀儡也做不了了。
  幽居庆德宫的日子,不会好过。凌宇他神请萧索,面容憔悴。穿着一件半旧的亲王服饰。这样的他,坐在神采飞扬的拓跋婉儿身边,越发让人感觉到一种犹如委地秋叶一般的萧索。然而他的眼睛里还用一种不服输的执着。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服输。我不知道当初南宫坼为什么还留下他的命。不过,幸好南宫坼没有下手,否则我和南宫坼不知道又会为了凌宇争到个什么地步。
  我不再看凌宇,把桌上的菜肴点心布到“宣儿”碗里。
  宣儿神情还是怯怯的,看见我得努力好长的时间才喊出一声“安阳姐姐”。这孩子大概是贫苦人家出生,没见过世面,可悲的是,他这一生牵扯到这样一件事情来,善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殿上的众人在走动敬酒,他们奉承的最多的自然是南宫坼,而凌宇的存在让一众大臣很不适应,那是他们从前的主子,可是现在他们和他平起平坐。
  歌舞的停止的间隙拓跋婉儿却站了起来,双手捧着一只青花酒杯,走到了南宫坼面前。
  众人惊愕了,纷纷退让开来,却是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态看着南宫坼和拓跋婉儿。
  女子入席向来是不允单独走动敬酒的。有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南宫坼和拓跋婉儿的事坊间早就传闻,只是碍于当事人的身份众人不敢大肆的议论。
  拓跋婉儿仰起精心修饰的脸,笑的如春日的桃花一样灿烂:“婉儿在泽国的这段日子多亏丞相照顾,如今将要离去薄酒一杯以谢丞相。”
  她不待对方说话,便把那杯酒一点不剩的吞下了肚。
  我噙着笑容,斟了一杯酒喝下。“婉儿”她在南宫坼面前自称婉儿。
  酒还是葡萄酿,宫殿还是云泽殿。拓跋婉儿初来时,我意气风发,她小心胆怯。
  如今,她执酒杯站在我夫君面前,不称妾身,不称拓跋氏,不称全名,不称封号,而声音轻软的自称婉儿。
  在朝廷重臣,女眷面前,暧昧的向南宫坼敬酒。
  南宫坼倒是客套了一番站起来回道:“婉妃严重了,微臣何德何能?”
  拓跋婉儿巧笑嫣兮。她身边的侍女为她添满酒,她转向我,风情万种的举起酒杯道:“拓跋婉儿还要多谢安阳长公主对我姐妹俩的照顾。”
  杀了我孩子的凶手,华妆盛服站在我面前向我祝酒。殿中我的夫君,笃定的看着我绝不担心我会当众给拓跋婉儿难看。
  我还能做什么,举杯微笑饮尽此杯。
  然而她却不罢休。又斟满一杯酒遥遥向我敬道:“这一杯,替我死去的妹妹谢谢安阳长公主的照顾!”
  来了,这被世人渐渐遗忘了的事再次提起。拓跋柔儿死在南宫府,死在我的怀里,本是拓跋婉儿设的局。只不知她现在提出所为何事。
  “严重了,本宫与柔妃素无深交,婉妃的这杯酒恕本宫不能接受。”
  拓跋婉儿言语带笑,俏生生的站在殿中不肯放手。我心中一紧,后背冰凉。面上虽依旧一副淡然的神情,却不得不担忧。
  “哪里?要不是妹妹以死相托,要不是公主明里暗里照顾婉儿和王爷在深宫之中哪里还有安稳的日子!王爷是否也要向公主敬酒一杯以示谢意呢?”拓跋婉儿委婉的说出我对凌宇的照顾,并让他一起给我敬酒。
  众人哗然,交头议论者比比皆是。我应承拓跋柔儿之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场面。我和凌宇的事迟早要被有心者提起的。而这个朝中最多的就是有心者。
  这件事,其实旁人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宫坼怎么想,然而此时的南宫坼只是低头喝酒,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
  是的,他今天把我安排在这样一个座位上,就没打算在今晚给我什么庇护,又或者拓跋婉儿今天所做所说他都早就知道了。
  凌宇已喝的半醉,听见拓跋婉儿如此说,他竟然答应了,拿起酒杯和拓跋婉儿站在一起朝我敬酒。
  这云泽殿的御座,他坐了这么多年,一朝站在座下对御座上的人俯首称臣,真不知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不敢当,本宫与王兄是挚亲的兄妹,与婉妃自然就是姑嫂,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照顾之说。再者本宫受太后之令照料六宫,湖西王和婉妃住在宫中,饮食起居本宫自然也要放在心上。职责所在没什么可谢的。”我强调了兄妹一说,我和凌宇的事虽闹的沸沸扬扬,但好坏我们还有一个兄妹的头衔在那里。
  拓跋婉儿见我如何也不肯饮酒,只是一笑而过,自饮了杯中酒,和凌宇回了座。
  凌宇的步履很缓慢,他的目光停在我面上停留了很久,我容貌依旧,他却早不是当初那翩翩君子,自信满满。
  我心里难受,胸中发闷。只顾着自饮自酌不想多喝了几杯。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便停了下来让宫女上些酸甜的蜜饯解酒。抬头吩咐的时候,却见着一双火热的眸子盯着我。
  正是凌宇,他这样盯着我不知已有多久了,chiluoluo的目光引来不少人的议论。
  他是想干什么?又像那日在柳絮湖边一样想陷我与漩涡之中么?
  我对他的注视置若罔闻平静的吩咐宫女们加菜加酒上些蔬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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