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出阁/七色暖暖

第47章


  “爹——”贺尘月抿着嘴,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生出了一丝丝幽怨的表情。贺仁无言的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此时无声胜有声。儿子啊,爹跟你一样喜欢吃葡萄啊!谁让爹没事儿生了个白眼狼!成天把好东西往对面送!他安的什么心啊他!贺仁愤愤的瞪了一眼笑眯眯的贺尘雪,后者正陶醉在墙对面那清脆的笑声中……
  “月月,这里还有一些——”贺尘风抿了口茶,见弟弟那幽怨的神色,于心不忍,只好把碗中的葡萄递给他。干瘪瘪的小葡萄可怜兮兮的堆叠在一起,有几个还破皮泛黄流出汁液——“呕——”美少年脸色煞变,捂着嘴猛然转身,使劲儿的干呕。
  “你!等一下!”贺尘花忽然眼尖的“腾”一下从木架子上窜起来,叫住正准备送水果去里头那个牢房的牢头儿。
  “公子有事?”牢头儿困惑的停住脚步,恭谨有礼的作揖。不说他们贺家如今已经沉冤昭雪恢复了往日的身份,即便是像里头牢房里的那几个待罪在身的大人,他也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的,这世道说变就变,止不定哪日那几位大人也沉冤昭雪了呢!
  所以谁都不好得罪!要好好伺候!
  牢头正如此佩服着自己的明智,忽然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转眼间手中的香梨全不见了?!
  “最大的给爹!”
  “月月自己挑一个——”
  “大哥——”
  “看什么看!是哪个白眼狼把我们的葡萄弄没了?你还敢打香梨的主意?!”贺尘花狠狠瞪了一眼贺尘雪,后者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缩到角落里画困困。
  “公、公子——”颤声颤气儿的看着贺家父子们在自己眼前光明正大的分赃,牢头不知所措的哆嗦了两下。
  “哝,剩下的还你——”贺尘花好心的将最后一个香梨送回牢头手中。并不觉得做错了。虽然爹说“身在朝廷,身不由己”,可是里面那五个人做了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即便不恨他们,却不可能不厌恶……拿他们几个香梨算得了什么……
  “咔嚓咔嚓——”
  “咔嚓——”
  不多久,牢房中传来了父子们齐声咬香梨的错落有致的声音另一边,牢头儿正干笑着哈腰陪罪,小心翼翼的从最深处的牢房中退出来。五个人分一个梨?啧啧,他实在不忍心看……
  “呵——”一声苦笑响起,傅池善将传了半天的香梨送进老朝奉手中,老朝奉不好意思的笑笑,在众人的示意下吃了。香梨,不满意的皱了皱眉。啧,还是家里好啊,家里的饭是软的,家里的茶是香的,家里的香梨也是甜的,哪像这里……
  “傅兄笑什么?”言鹤祯轻轻的扫了一眼苦笑的傅池善,揪紧的眉宇从未舒展。
  “没什么——”傅池善望了望远处吵杂的牢房,叹了口气:“言兄不觉得洛洛更像贺家的女儿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言鹤祯愕然的愣住。
  此时的凤朝司刑部大牢内,即便不是相亲相爱,至少也是风平浪静……
  而此时的凤朝司刑部大牢外,却已是风起云涌,变天在即……
  同样有爱的土匪
  一尘不沾的大殿,无烛自明,通亮的光照着每一个角落,今日天气格外的好,与周围阴霾压抑的气氛一点儿也不搭…
  凤止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手中的镇纸石,嘴巴抿成了一条线,显出他此刻的紧张与焦虑,他身旁站着比往日憔悴了几分的傅延修,以及面色凝重而惶恐的郁清池,正小心翼翼的,一字一字的禀报事情——
  “昨日为止执吏署一直反对处斩那五个人,不过刚刚司礼部上呈的折子中却有一半的执吏署官吏奏请处死五个人的奏折,实在让人费解——”
  “遗诏一事牵涉甚广,朝中对于皇上迟迟不判五人之罪并以执吏署为借口缓兵拖延的做法,微词颇多,只怕再拖延下去,会引起整个朝廷不满——”
  “此外,近几日掌工、司礼、典兵、司刑四部许多掌事门生与官吏皆与仁王交往过密,似乎毫不避嫌,很是引人注意——”
  郁清池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凤止容,后者紧抿着嘴,一瞬不瞬的瞪着手中的镇纸石,不说话也不发脾气。
  犹豫了片刻,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仁王素来行事低调,且以贤明清廉闻名,朝中敬重并跟随他的门生与官吏自然多,这还不足为奇,更奇怪的是这几日竟发现仁王府中佩携兵械的人多了许多,而且衣着随便,似如草莽,行踪飘忽眨眼便不知去向,我们的人想追踪下落也无迹可寻——”
  “……”
  “……”
  “……”
  沉重的默然蔓延开来,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原只是想暗中调查先帝遗诏之事,所以部下眼线在朝廷五部间暗中监视,没想到却会发现的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是傻瓜,自然能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而更不对劲的是,仁王却似乎从来没想过要掩盖这份不对劲,简直像是故意让人察觉……
  “不说这些了——”凤止容猛的甩开手中的石头,甩了甩衣袖,强迫自己把脑袋里想到的事情统统甩掉:“洛洛如何?想到救她的办法了吗?”虽说将她驱逐出宫一事可以为她挡去一半的暗箭明枪,可是人人睁着眼看好戏,若不尽快将她救出来,只怕以后还会生出事端,对她不利……
  “怎么都不说话?延修——”
  “没有——”傅延修神色微动,眼神黯然的垂下头,语气笃定的让凤止容怔住。
  “皇上,只要仁王一日如此坚持,朝中大多数的人便会随他群起响应,凭我们几人之力,无法强行救出洛洛——”
  “劫狱也不行吗?”凤止容皱眉盯着傅延修,完全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冲动。那些无能愚昧又古板的呆臣!若是真把他惹急了,他可什么事都敢做!
  “劫狱?”
  郁清池吓的陡然一颤,急忙看向傅延修。后者面色不变,只是眼中更显黯然无奈:“如今我们的人数不多,擅武者更是少之又少,能劫狱者恐怕只有我,不过自爹被押入大牢后,跟在我身后的眼线数不胜数,避开如此多的眼线极难,即便真的做到了,到时我不可能眼睁睁丢下爹在狱中生死未知,必会一起将他救走,或许还会救走岳父大人,更甚则是将六个人一并救走,如此多的人要避开眼线逃出司刑部难上加难,再者,即便逃了出去,待罪之人无处容身,从此只能亡命天涯——”
  “好、好了——我明白了——”凤止容微微抽动嘴角,对于傅延修信口而出条理分明言之凿凿字字有理的长篇大论,找不出丝毫辩驳之词。想来就连一向行事稳重规规矩矩的延修也早已想过小劫狱”这条路,可惜正如他所说,无法行之……
  “……”
  “……”傅延修定定的看着窗外微动的草叶,苍白的面色中忽的带过一丝东西,脑中浮现某个人的身影。
  “咯咯咯——”一阵阵稚气的笑声在清冷的院中响起,带着仿佛初春化雪的暖意,让前脚刚踏入院中的司夜南愕然的怔住。
  池中湛白的荷苞已初初展开,在一片浓浓的绿色中一朵一朵显露,美到了极致,却有些孤寒。
  司夜南轻笑着收回神,眼中却带过淡淡的伤怀。他从来都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这个男人对贺彩依的爱到底有多深。因为爱她,所以当初毫不犹豫的信任他,只因为他是贺彩依所爱之人;因为爱她,所以爱她的孩子,即便是她与别人所生的孩子。
  “爹爹——”深深一眼瞧见了渐走渐近的爹,笑的眼睛弯弯——
  “扑嗵”一下跳下凳子,一头撞进司夜南怀中。
  原本正被仁王一口一口小心喂着芝麻杏仁粥的端端,听见姐姐的叫声儿,倏然转过小脑袋,挣了几下,从仁王怀中跑下来,也有样学样的往爹爹怀中撞去。
  “咚——”
  “唔——”一声闷哼。做爹爹的人,轻抚着胸口,哀怨的看了看儿子,双手一览,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做到石桌边。
  “想不到殿下如此讨孩子喜欢——”不过一日功夫,端端便已经在他身上爬上爬下了,他做爹爹的总会有危机感的。
  “长的像他娘——”仁王轻移开眼,脸上虽笑,心中却不知在想什么。
  “嗯——”司夜南点头,却不禁自嘲。因为他竟已经记不起彩依的面孔了……
  只是她说的话,以及那份欠她的情,他一辈子都会记得……
  “王爷——”侍卫的声音蓦然打断的二人的沉默。
  “嗯?”
  “府外有人求见——”侍卫看了一眼面色茫然的司夜南,解释道:“是皇上身边的那位傅将军,说是要找司神医——”
  “……”
  “噢——”司夜南莫名其妙的耸耸肩,将端端抱在膝盖上,像摸小猫儿似的摸着他软软的头发。
  侍卫见他们无心接待来客,本不该再多嘴,可是一想到那位大人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哆嗦,只好硬着头皮讷讷的开口:“他说人命关天,若司神医不愿见他,他、他只好去个叫作‘照灵庄’还是‘找灵庄’的地方找人救命,他说如果他们救不了那个叫作‘落落’还是‘弱弱’的小姑娘,他只好让那些人以后一直陪着她,不管到哪里都让他们陪着她,包括……咳……那个——下面……”
  两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归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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