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觉得,做孤魂野鬼,比做人还好吗?!”
泉先宫,别院,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一名身着红色蟒龙纹服的男子,头戴白玉簪,身躯凛凛,一张英俊的容颜始终透着股妖魅,他面色阴森可怕,一双眼睛熬出了少许红色的血丝,他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为的却是身边的这个女子。
女子身穿一袭红色罗裙,原本圆圆的脸蛋,因为绝食,而变得蜡黄消瘦;曾经如繁星璀璨一双眼睛,此刻竟也暗淡无光,生无所恋。
“练峨眉!你如何才能吃一点东西?你就这么想死吗?”云破月气急败坏的怒吼着,他原本脾气就不甚好,此刻,竟然不得不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他看着几度打算轻生的练峨眉,除了同她一样,不眠不休的看着她,竟然连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练峨眉头发凌乱的靠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当听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她的双肩突然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泪水如倾泻的洪水一般一泻而下,她绝望的看着云破月,哭着说道,“死?是!我还不如死了,你为何不让我死?”
云破月被她突如其来的发狂震住了,看着她无助的流泪,他的心竟然有些隐隐作痛,这种感受,他小的时候也曾有过。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那些被他强行封闭的记忆,那些年少时,他被大哥欺辱、被父亲无情的惩罚,无数个日日夜夜,他躲在被子里,疯狂的想念已故的母亲之时,那种无助,是他永远的痛。
所以,他不得不变得强悍,变得可怕,变得让人畏惧,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父亲的重视,才能让大哥有所忌惮。
只是,无论他怎样变化,他都永远失去了母亲的爱,从此,世间在无人爱他!
他看着此时同样陷入深深恐惧与无助的练峨眉,他眼中的寒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从未对任何人动过的深情,他轻轻的将激动的练峨眉拥进怀里,动作极尽温柔,“别怕,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的!”
练峨眉闻言,极怒之下,竟然掩住了哭泣放声大笑起来,她一把将云破月推开,满脸嫌弃愤恨的说道,“让我留在你身边?除非我死了?你不是能熬吗?好!让你看着我,我就熬死你!”
云破月震惊的看着练峨眉,甚至被她凶恶的表情吓得后退,“你...就如此恨我?”
“我如今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你让我如何不恨你?”练峨眉的眼中充满了恨意,“我恨不能将你们碎尸万段!”
“眉儿,我不知云归来会进我的寝宫,是我的错,你先养好伤,我答应你,我会替你报仇的!”云破月看着激动的摇摇欲坠的练峨眉,心疼不已,担心她激动过度再度晕倒,遂又缓了语气,对她说道。
“为我报仇?要怎么报?”练峨眉虚弱的坐下来喘气,声音颤抖的问道,“难道你会为了我,杀了他?”
云破月闻言,犹豫起来,云归来的所作所为,确实该死,但是,他毕竟是太极宫的大公子,是父亲最得意的儿子,就连修为功力都在他们之上的正伯桥,父亲也早早就指给了云归来,有他在旁保护,他即便想杀了云归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起码不是现在!
练峨眉见他犹豫不决,一股强烈的怒意再一次袭来,她低头瞥见一旁放着的粥碗,顾不得此时还依然冒着的热气,猛然抓起了那碗粥,砸向了云破月。
“滚!”
云破月确在思考此事该如何解决,不曾想竟然激怒了练峨眉,回神之际,那粥碗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他的额头,粥碗的碎片深深的扎进了他光洁的额头之上,滚烫的米粥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下来,而他也只是被烫的闷哼一声,并未理会。
因为就在他看见练峨眉被烫红的手指之时,原本他眼中的腾起的怒意便消散了,他赶紧喊进来一名暗卫,取来了烫伤药,慌忙为练峨眉涂抹。
练峨眉自是不愿与他有任何的碰触,但是,当看到他额角的鲜血,和被热粥烫的微微发红的侧脸,不知为何,竟然任由着他为其敷药,直到暗卫再度退了出去,她才反应过来,再度推来了云破月。
云破月看了练峨眉一会儿,下了决心说道,“我会杀了云归来!”
练峨眉轻蔑的瞪了一眼云破月,她怎么会相信这个男人的鬼话,“你为了我,去杀你的兄弟,你觉得,我就如此蠢笨,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你不信又如何,除了死,你只能相信我!”云破月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练峨眉,“况且,我怎会只为了你,去杀我的兄长?我也是为了自保!我们兄弟,终有一日会反目成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我父亲从小交给我们的,我和云归来,只有一个可以活着!而那个活着的人,必须是我!”
练峨眉不敢相信的看着云破月,一字一顿说道,“当真?”
“如今之计,你只能信我,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你以为修罗城是如何失手的,是你的师傅,带人攻上我修罗城,她已得知你已失身,你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莫不如留下,同我一起,杀了你的仇人!”
云破月观察着练峨眉的反应,见她不似方才那般激动,知她多少听进去一些,遂继续说道,“如果你还想死的话,我也不拦着,不过,你的仇人,就不知道还要逍遥多久了!”
练峨眉并非听进去了他的话,而是想起了元丹圣府的禁忌,她不自觉的抚向了心口处,那里本该有颗无花果,此花生于心间,中此花者,不可与男子有肌肤之亲,行夫妻之道,否则,无花果将枯萎。
如今,她的无花果已枯萎,师宗定然已经知晓,若她此时回去,师宗虽可能顾念往日情分,但是她犯了元丹圣府的禁忌,岂能轻易饶她?她大仇未报,她不甘心让恶人逍遥法外,她不甘心!
“考虑的怎么样?若你答应我好好活着,留在我的身边,我定然尽早杀了云归来,替你报仇!”云破月眼神中流露出少许的紧张之意,焦急的看着练峨眉问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练峨眉冷眼看他,忽然问道。
“目的?”云破月看向练峨眉,又重复了一遍曾经说过的话,“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此生,也只能是我的女人!”
“可我已经被你的大哥毁掉了清白,你不在意?”练峨眉忍着心中强烈的恨意问道。
云破月闻言,心中一紧,面色却无甚变化,“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练峨眉有一瞬的恍惚,如果这句话出自白凤箫之口,她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可是,这话是出自云破月,云归来的弟弟,她不禁失声苦笑了起来,世间的事,还真是可笑之极。
笑过之后,练峨眉忽然看着云破月认真的说道,“只要你杀了云归来,将来的一切,都听你的!”
“当真?没有骗我?”云破月闻言,激动的上前拉起练峨眉的手,轻声重复道,“你当真愿意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当-真!”练峨眉一字一顿的说道,心中却有个声音同时想起,“当真愿意,与你同归于尽!”
云破月欣喜若狂,想要拥抱练峨眉,见她不愿意,也不强求,激动的起身又盛了一碗粥,轻轻吹凉了,才送到练峨眉口中,见练峨眉终于肯吃饭,不在轻生,眉心终于舒展开来,正待与练峨眉商量接下来的事情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玉生烟的声音。
“进来。”
玉生烟开门径直走向了秋风清,刚想附在他耳边耳语,却被云破月拦住了,“以后,不必瞒着眉儿,她是我的女人,自然可以知道我所有的事情。”
“这...”玉生烟狐疑的看着这个憔悴的女人,心中百转千回,这女人虽然称得上漂亮,但是也就只有那双眸子,生的与众不同一点,其他,再也没有特别之处了,也不知道二公子喜欢她哪一点呢?莫不是因为她圆圆的脸蛋?
“说!”云破月看着游移不定的玉生烟,明显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是,鲛王命人来报,说是南海海岸上有几个年轻人,应该是来寻练姑娘的,鲛王特命人来请练姑娘,出去见一见?”玉生烟如实说道。
云破月闻言,担心的看着练峨眉,生怕她会选择离开,只是他想不到的是,练峨眉此刻除了报仇,再无其他奢望,见了又怎样,不见又怎样,只不过是徒增伤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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